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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夫君和狠毒狐妖
“嫂嫂,你可知你的燃之从来不是我的义兄。你们的新婚夜,我与你开了通感,你们之间所有一切,我都知晓~”
“你腹中所怀的,根本不是什么孩儿……那是我的内丹。就在你们新婚夜,由你的夫君——亲手种下。只为将我这一身妖气,转移到你体内呢~”
“我苏怜儿,才是他唯一所爱。为了我,他可以放弃一切。而你……不过是他为我选中的,渡劫的耗材~”
梓柔被妖术定住身子,跪在地上,唯有眼球艰难转动。苏怜儿尖刻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脖子无法转动,看不见身后之人,只觉半边身躯正被一团黑影缓缓吞噬。目光艰难下移——那黑影竟是一只长满长毛的恐怖兽爪!
苏怜儿的气息越来越近,梓柔终于瞥见了那张紧贴在自己身侧的脸。往日温柔带笑的眉眼荡然无存,只剩骇人的妖冶与凶戾。
梓柔眼角淌下泪来,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她连转动眼球都很困难。
苏怜儿口中的燃之,便是她的丈夫。
羲和朝最年轻的翰林学士提点司天监监正,萧焱,萧燃之。
他修为极高,相貌极佳,品行高洁,是天下皆知的下一任国师继承人。而她梓柔,是羲和才貌双绝的第一贵女。
世人皆道,一心出世求道的少年天才,道心坚定,却难抵潇洒肆意的将门贵女如火热情,最终凡心牵动,甘破清规。他为其舍弃半生修为,毅然入世,被誉为当世第一流的美谈。
可所有美好,都在今日,泡沫般彻底破碎。
在苏怜儿在她面前现出真身那一刻,梓柔已猜出所有。
以萧焱的修为,世间妖魔根本无人能在他面前伪装而不被识破。可苏怜儿这狐妖,不仅长年相伴左右,更随他自由出入于司天监、皇城司乃至国师府。这些地方高手如云,她绝无可能一一瞒过。
唯一的解释便是:从头至尾,都是萧焱在为她遮掩。
梓柔周身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冻结凝固,刺痛着她每一寸血管、每一寸血肉。
如今想来,他和她惊艳的初遇,也会是他精心设计的陷阱。他必然知道她所有的喜好,才会在最会令她动心的地点出现,做了最会令她动心事情,令她一眼万年,非他不嫁;
而新婚时他送她的那把辟邪识妖,取自千年桃夭的桃木剑,根本就是假,根本识不了妖,叫她对苏怜儿毫不怀疑;
而她怀下的身孕,更是可笑,什么只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一切的一切都是阴谋和谎言。
突来的残酷事实,叫她几乎晕厥。
但她不能垮,即便眼泪挂满她的脸颊,她也不能垮。她梓柔向来是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的将门之女,她看错了人,她就认得起这个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绝不能再失去更多。
母亲病逝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父亲和阿兄多年来,更是舍不得让她受半点伤。她若是死在这里,简直不敢想象,会给他们带来多么巨大的打击。
尤其不能死在渣男和狐妖手里,哪怕真的死了,也不能叫它们阴谋得逞。
她必须自救,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寻找任何一点生还的机会。
这样想着,她的头忽然抬了下,一直哑着的嗓子也终于能发出声音,“恨萧焱的妖实在太多了,我猜,你只是夺舍了苏怜儿的一只狐妖。”
“其实在这挑拨我们夫妻关系,没什么用。但你有一点没有说错,我和萧焱之间感情,的确没有多深。你连苏怜儿都能夺舍,我想本领一定非常高强,真的想报仇,大可以直接去找他。”
苏怜儿眼尾勾起,笑声越发嚣张:“啧,嫂嫂还真是…强得让人惊喜呢。被我妖法死死缚住,竟还有力气抬头、能开口说得出话。”
说着,苏怜儿忽然转到梓柔面前,按在她肩膀上的爪子顺势掐住她的檐口,逼她与自己直视,“我到底小看了你,我还与燃之说,只亮出谁是他的真爱,现出我的真身,就足以叫你痛不欲生。倒还是燃之更了解你,知道只是男女之情,未必打得垮你。”
梓柔心下一寒。
苏怜儿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想借她的身体,帮狐妖渡雷劫,他们完全没必要现在就揭开所有事实。只叫她继续死心蹋地的做萧焱的妻子,甘愿为他付出一切,不是更便利?
苏怜儿这番举动,更像是想叫她失去所有理智,彻底崩溃。
是她太嫉恨自己的原因吗?哪怕只是个替身,苏怜儿也不能容忍萧焱身边有别人?
可只看它们骗局做得如此精密,她便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除非叫她精神彻底崩溃,对它们来说,还有更大的好处。
那她大可以假装出精神崩溃的样子来,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算计。
既已明了枕边人的背叛,这锥心之痛何其真切,此刻要装出崩溃的模样,倒是易如反掌。
梓柔眼泪流淌得更加汹涌,她被定成石像般僵硬的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当初是我先看上萧郎的,若我没看中他,便不会结下这段缘。”
“怜儿,你是不是一直爱慕你义兄,才生出这般极度之心?我不知都按从哪里学到了什么邪术,若真如此,你万不可执迷不悟。萧郎为我弃道入世,即便我死,他也不会另娶。你若此刻悔悟,向他认错,他定会原谅你……”
她在拖延,亦在试探。
眼见梓柔终于语无伦次的有了崩溃的迹象,苏怜儿脸上现出些许得意之色,她扼住她咽喉的指爪骤紧,梓柔娇嫩的肌肤瞬间被刺破,血珠一颗接着一颗快速滚出。
她刚想说话,嗓音却突然变得沙哑起来,姣好的面容也在瞬间骤变!浅褐色兽毛瞬间覆满脸颊,她的鼻吻亦在瞬间拉长变黑,转眼化作一张狰狞狐面!
像是被什么事情惊吓住,狐妖扼住她咽喉的爪子骤然一甩,将她狠狠推开。
“你这个愚蠢的贱人!你竟然真的没绝望?你就这么相信他,这么爱他吗?!”
狐妖身躯猛地一颤,如遭重击,随即蜷缩在地,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梓柔身上无形的束缚竟然随之松解。
她心中大喜,看来自己情绪崩溃与否,对狐妖真的很重要。
她踉跄着直起身,目光锁定左侧——微弱的光正从一面木板墙的缝隙间透出!
既有板墙,必有门扇!心念电转间,她已提起裙摆向左奔去。
这密室就在她卧房之后,而今日正是阿兄梓君玉旬末前来探望的日子。只要冲出这里、奔过卧房,或许就能在庭院中与前来寻她的阿兄撞个正着——那是她唯一的生机!
就在她奔向门扇、即将呼救的刹那,一道黑影自身后暴起,如泰山压顶般将她扑倒在地。
梓柔还想挣扎,却发现身体竟被更沉重的妖法束缚,动弹不得,也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丑陋的狐妖从喉咙中发出恐怖的笑声,它两只大爪摆弄玩物般地将她身子扳直,再度恢复成最初的跪地姿势。
它腥臭地爪子攥住她的脖颈,逼着她的头直对前方门扇。尖嘴倏然贴近,沙哑的低语如自地狱深处响起,狠狠刮过她的耳膜:
“你以为萧郎真是为你入世?你可知…你是百年难遇的神明后裔?”
梓柔瞳孔骤缩。
狐妖的话还在继续:“你的心脏蕴藏神力,能助我避过天道禁制,褪尽妖气,炼就仙元…届时,纵是天师亲临,也识不破我真身。”
神明后裔……
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梓柔。当初为了能与寻道修仙的萧焱比肩,她遍览道书,其中一本便记载了神明后裔的传说。此刻想起,竟是何等讽刺。
书中记载,当今之世仙魔俱寂,仅存人、妖两道。妖族日渐衰弱,人族愈发强盛,究其根源,在于人族每隔三百年必会诞生一位神明后裔。
此子一旦觉醒神族记忆,便能成为人界至强者。但神裔觉醒条件极为严苛,即便如期降生,其中绝大多数终其一生也无法觉醒。
不想这传说竟落在她的身上?
若狐妖所言为真……
梓柔唇色惨白,浑身微颤,不敢再想下去。
狐妖笑声愈发放肆:
“我不怕告诉你——神裔之心,需待你怨气最盛时吞食,方能尽释其力……”
狐妖的话才开了个头,一阵沉重脚步声自外传来。
梓柔心头一惊——是萧焱!
狐妖毫不慌乱,它闪身至她身后,利爪仍扼其颈,逼她望向木板墙。
墙体颜色渐淡,竟化作半透明,如隔一层水膜,将前方景象清晰映现——
那是她的卧房。
一道白衣身影静坐榻上,背对于她,清峭孤直,如玉山将倾。
再看到他那风清玉郎的背影,梓柔只觉得无比恐怖。苏怜儿狐身已现,他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也最后印证了狐妖的话与她所有的猜测。
就在此时,一名小厮慌促奔入,颤声禀报:“郎君!不好了——梓家大公子造反叛变,已被下旨抄斩!他、他拒捕逃到府上来了!”
梓柔心头剧震——阿兄?忠心耿耿的梓君玉…造反?
未及回神,又一人闯入房中。
那是一名身着绯色武官官服的青年,扶门喘息,盔帽下眉目清俊如画,此刻却写满仓惶。
梓柔的心顿时揪紧,此刻的她半点也不想哥哥出现在这里,她只想阿兄赶紧离开。
可惜的是,梓君玉无法注意到与他只有一墙之隔的妹妹梓柔。他脚步匆匆地奔到萧焱面前,急声问:“燃之,可有柔儿消息?”
萧焱缓缓起身,声淡如水:“兄长,可是查到了什么?”
梓君玉抓住萧焱的手,语气急促:“事发突然,我若不来,只怕再无机会见你。燃之,柔儿心善,不愿猜疑;你又是方外之性,不理俗务。”
“只有我素来多心——你那义妹苏怜儿,我总觉得不寻常。查证后才知,她身份虽真,人却存疑。”
“她自幼吃不得樱桃,邻人说她儿时尝过一次,浑身起疹,高烧几日,险些丧命。可如今的苏怜儿,却极爱樱桃……这其中必有蹊跷。”
听到此处,一直强撑的梓柔终于泪如雨下。
她拼命的挣扎,却再不是为了救她。她只想她的阿兄赶紧跑,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阴谋之地!
外间,对于密室中的一切,梓君玉毫无察觉,他仍在向萧焱解释:“如今柔儿莫名失踪,我第一个查的就是苏怜儿。不料竟查出她暗中串通国师,意图谋逆!你与国师不睦,她恐怕是国师派来的眼——”
话音戛然而止。
因角度所限,梓柔看不见发生什么。她只想冲破所有束缚,冲到阿兄面前,带他离开。可身体如巨石般沉重,动弹不得。
“嫂嫂,”已恢复人形的苏怜儿贴在她耳畔,冷声轻笑,“你可要睁大眼睛——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话音未落,梓柔便见一直被梓君玉抓住手臂的萧焱,终于动了。
他另一只手抬起,按在梓君玉胸前,轻轻一推。仍维持说话神态的梓君玉,被他轻易推开。
梓柔终于看清了方才被萧焱挡住的那张脸——
她的哥哥双眼惊骇圆睁,死死盯着萧焱,仿佛目睹了绝不可能之事!
梓柔瞳孔骤缩,呼吸刹那停滞。
她清楚看见,梓君玉僵硬后仰的胸口,正插着一柄匕首。
一柄她再熟悉不过的匕首。
去年萧焱生辰,她耗重金请人打造这防身利器。刀身选用最好的精钢,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柄为紫檀木,嵌以金线火焰纹——是她亲手所绘。
她叮嘱萧焱贴身携带,盼他时刻记得护己周全,也记得家中有人盼他平安归来。
而今,这柄她精挑细选的利刃,竟刺穿了最爱她的阿兄的心脏。
可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匕首深深没入心口,只余深色木柄在外。衣料迅速被暗红血液浸透。
一切发生得太快。萧焱出手如电,梓君玉脸上的惊愕尚未散去,人已气绝。
身子尚未倒地,萧焱腕间银光又起,一道软剑自他腰间掠出,龙吟出鞘。
那剑,正是梓君玉在大婚之日,亲手赠予妹婿的贺礼。如今却由萧焱执握,剑锋回转,直取赠剑人性命。
剑光如游龙,掠过梓君玉颈间。
“阿兄!”梓柔再度冲破妖力束缚,从狐妖爪下挣脱!
狐妖一惊,双爪猛力按下,将梓柔死死压在地上。
梓柔却不管不顾,挣扎尖叫,只想前冲。狐妖利爪深陷她肩背腿根,令她动弹不得。
“嗬~”狐妖俯视爪下如鼠般弱小的梓柔,轻蔑嗤笑,“嫂嫂你看,梓君玉脖子处喷出的鲜血多美呀~”
梓柔的尖叫霎时消弭。她额角青筋暴起,仍拼命向前挣动。眼角泪痕转为深红,眼中世界一片猩红。
她的阿兄,竟被萧焱斩为两段。
颈项齐根而断,身躯轰然倒地。血光飞溅间,头颅尚在半空,惊痛凝固未散。
萧焱左手轻探,精准攥住梓君玉的盔缨。
沉甸甸的头颅悬于他掌下。
他微侧过脸,回望被狐妖压制的梓柔,绝美的侧颜浮起一抹讥诮,唇角轻勾:
“呵,贱人——这样的萧焱,你可更爱了?”
梓柔疯狂挣扎,绝望嘶喊。可身躯被更重的咒术束缚,莫说发声,连唇瓣亦无法颤动。
她只能在心底一遍遍泣血呼喊:
阿兄……
萧焱仍立在前方,却连转身正视她的耐心都无。他随手抛落梓君玉的头颅,掷下染血长剑。污血将他雪白长袍染得狼藉不堪。
他背对着她,冷声吩咐:“怜儿,剩下的交给你。这女人虽卑贱,终究承载神明后裔之力。我为你护法,助你出城。记住——千年桃夭之火燃起时,立即离开,不得有误。”
狐妖琥珀色瞳仁一缩,周身光华流转,再化娇媚女子。
她朝萧焱背影屈膝一礼,恭顺垂首:“还是燃之思虑周全,提前以怜儿妖元压制这贱人,方才险些失手……幸未泄露妖气。后续怜儿绝不再轻敌,燃之放心。”
萧焱未再言语,袖袍厌弃般一拂,大步离去。
红衣苏怜儿目送他身影消失,方直起身,转向被咒术所缚的梓柔,挑眉蔑笑。
她抬脚踩住梓柔后脑,用力下压、碾磨:
“嫂嫂,我这就送你上路!”
她广袖一扬,红雾自袖中涌出,将梓柔与她一同笼罩。
梓柔眼前一黑,知觉尽失。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株烈火缠绕的巨树。
树干之粗,恐需七八名成人合抱。树冠参天,此刻却燃着骇人烈焰。枯枝在火中噼啪爆裂,火星四溅。
梓柔急切四顾——她要找到阿兄。
是她选了萧焱,是她害死了阿兄。无论如何,她不能让他身首异处!她要萧焱偿命!
可除了燃烧的巨树,四周唯有黑暗。身下是厚积的枯枝腐叶,腥潮土气扑鼻而来。
她竟身在荒野。
梓柔蓦然静止。
她记起萧焱那恶魔的话,他与狐妖苏怜儿,要在此处烧死她。所以这里……就是那千年桃树妖的所在?
她浑身僵冷,欲撑身而起,可伤势太重,稍一动弹,肩、背、腿根处的伤口便如再度撕裂,剧痛钻心,令她提不起半分力气。
她抓住地上枯草,勉力欲起,下一瞬,手背却被人狠狠踩住!
“呃……”
来人招式阴狠,正碾在她手背的血窟窿上,磨着外翻的皮肉,令她无从抵抗。
梓柔愤然抬头,另一只手疾向对方腿脚抓去——
一柄长剑却精准刺穿她手背,将她钉死在地。
“嗬嗬,嫂嫂,你还真是不听话。”苏怜儿再施束缚咒,将梓柔以这屈辱的姿势定在原地。
她松剑俯身,指尖轻佻地勾起梓柔下颌:“想必嫂嫂已猜到了——燃之赠你那桃木剑,另有用意。它确取自千年桃树妖的本命魄芯,却非为护你。桃夭魄芯本可辟邪,但燃之将桃夭内丹给了我。这柄木剑,便成了我汲取你神明血脉之力的桥梁。”
“想不到吧?你日日精心擦拭、生怕沾尘的木剑,每时每刻都在向我输送你的灵能。我的内丹藏于你体,正好能被你的神裔之躯镇住妖气;而我体内的桃夭内丹,却充盈你神明血脉之力。所以,‘我’即是你,真伪莫辨——连国师也识不破。”
梓柔却再无泪意。
她只死死盯住苏怜儿,眼中如有烈焰灼烧。
昔日因爱慕萧焱而苦读的古籍,此刻反成了她的依托。
她已洞穿他们的全盘谋划——狐妖食她心后,无论神裔是否觉醒,陨落时必迸发惊天能量。妖界人间,凡修为高深者,皆不会坐视。
纵只得一缕血脉光华,也足以助他们寻获神裔踪迹。萧焱与狐妖,绝不容此事发生。
剜心吸血之后,即便她已成干尸,亦不会死——因她腹中尚有狐妖内丹支撑。
他们将择一处极阴之地,移来半枯的桃树妖本体,将她与那魄芯桃木剑一同焚毁。
如此,在他人感知中,死去的只是一株千年桃妖。而狐妖吸尽绝大部分神裔灵能,便可冒充神明后裔,瞒天过海,阻绝陨落之兆。
好狠毒的算计!
萧焱……当真是人?他简直比狐妖更畜生!
她恨不能剜出这双盲眼——怎会将畜生错看到如斯地步!
“哦~”苏怜儿完全蹲下身,眼底笑意愈深,“为激出你极致状态,你父亲的首级……也是我砍下的。正好与梓君玉一同悬于城门,父子相伴。”
啊——!!
梓柔再度愤然出声。她拼命想冷静下来,不愿如了畜生的愿。
它们如此摊牌,无非为激出她全部潜能,再行吞食。纵是死,她也不愿成为它们的养料!
可心脏如被片片凌迟。
泪雾模糊视线,混乱神智。她齿关战栗,血液逆流,周身血管胀痛如针扎。她恨,每一寸肌肤都在尖叫、崩溃……
她的爹爹……她的阿兄……
血泪决堤,梓柔已不觉自己在哭泣。先前剧痛攀至顶峰后,化为僵硬的麻木。
她,只想挣破所有,与这些畜生同归于尽!
苏怜儿见时机成熟,眼中贪光大盛,再化狐妖原身!
她盯紧最后一次挣脱束缚、踉跄站起的梓柔,猛扑而上,利齿直噬其颈!
梓柔未及站稳,已被狐妖重重扑倒。
鲜血泼天。
梓柔僵硬合眼。胸襟被撕裂,心脏遭狐妖舔噬一空,周身血液被急剧吸吮。
一切太快,她甚至未感疼痛,便已成丑陋干尸——只与寻常干尸不同,她仍活着。
桃树枝冠烈焰更炽,几乎映亮她头顶整片夜空。
一枝断桠被火舌舔舐,骤然断裂,坠下。
几近疯狂的狐妖兽瞳一颤,立止所有动作,在那团火焰落背前隐去身形,彻底消失。
燃火的桃枝,终落在干尸般的梓柔身上。
干尸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望向已成火海的树冠,发出一声桀桀冷笑。
她的笑声沙哑刺耳,如修罗临世:“千年桃夭……你就甘愿这般焚身灭灵,永堕无间?”
静默片刻,一道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
“不愧是西王母灵裔……竟能以血泪存一缕灵明,于烈火中将我唤醒。”
梓柔干瘪的身躯已然燃起火来,烈焰寸寸焦灼,叫她痛不欲生,可与心中的痛比起来,却不值一提。
透过红亮的火光,她望着那棵桃树,哑声说道:“由你妖芯制成的桃木剑,也存了我的神裔之血。论修为,你远在狐妖之上,我可赐你重生的力量,助你摆脱死局!”
桃树火焰最灼热处,跃动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光晕。光晕迅速凝实,最终结成一颗饱满圆润、鲜嫩多汁的水蜜桃。
一条桃枝擎着那颗桃子,低低垂落,将桃子放进干尸赫然洞开的胸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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