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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
中秋夜,谢府。
檐脊之上,伏着一头异猫。
它通体墨黑,无半分杂色,唯有四只爪垫雪白,尾尖漫不经心地扫过瓦面,带起几点微尘,淡金色的竖瞳在月光下微微收缩,周身随之泛起一层莹白光晕。
渐渐地,它蜷伏的轮廓顺着月光缓缓拉长、变形,待月华流转间,光影散去,屋顶已无半分猫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着红嫁衣的女子。
黎茉直起身,立在屋顶最高处。
月光毫无保留地照亮她的面容,那是一张秾丽到极具攻击性的脸。
她抬起手,露在霞帔外的皓腕上缠着一串琉璃手链,几颗蓝白相间的琉璃珠中间还坠着一块乳白色玉石,活脱脱是一只蜷缩酣睡的小猫,耳朵抿贴,尾巴环着身子。
一道冰冷的、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月华吸收完毕,妖力暂时稳定。今夜是宿主与谢乘舟大婚之夜,亦是原定剧情中谢乘舟遇刺失踪、宿主被诬陷杀害的关键节点。】
【你的任务一,洗清杀害“谢承舟”的嫌疑。任务二,攻略目标人物“谢垣”。】
黎茉轻哼了一声。
她穿来前,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在孤儿院长大。
大四期末考试周,她熬夜复习猝死在图书馆,没想到死后竟穿进这本只看过简介的小说里,成了开局就要被祭天的炮灰猫妖。
根据系统提供的那些零碎信息,她知道这是一个妖族与人族共存,但关系微妙的世界。
她所在的谢家,世代编纂一部名为《庆安妖典》的巨著,致力于记录妖族的族群历史、习性禁忌、秘境分布。
正因如此,谢家成员常需外出考察,收集真实史料。
她此刻的身份,是小说男主谢承舟的新娘,一个在原著开篇没多久,就沦为推动剧情的牺牲品,草草祭天的炮灰。
谢承舟作为谢家长子,剑术高超,才华横溢,性情磊落豪迈。
半月前他突遭险境,机缘巧合下被原主所救,结下这段不浅的渊源。
原主心思单纯,仰慕他的风姿,而谢承舟感念其救命之恩,又知妖界动荡,她孤身一妖不易,便将她带回谢家庇护。
此番成婚,一是为全原主情意,二来,似乎也有借婚礼之名,方便原主脱离妖界某些纷扰,正式以谢家少夫人身份立足人界的打算。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剧情的力量显然不容小觑。
至于谢承舟和原主之间到底有何情愫,系统语焉不详,她也毫无兴趣深究。
她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绑上了这艘贼船,不做任务就归西。
而唯一的生路,就是去攻略那个系统描述中“阳光开朗”的男二——谢承舟的弟弟,谢垣。
黎茉心下盘算,穿来这谢府已整三日。
明面上,她是那初来乍到、对深宅大院充满好奇的新妇,每日不过是在花园水榭间“随意走走”;暗地里,她已将几条主要回廊的走向、通往各处的角门位置,甚至护卫换班的间隙都摸了个七七八八。
可偏偏,那个最该“偶遇”或至少该出现在她探查范围内的人——谢垣,却连片衣角都没让她瞧见。
“小姐!小姐您在哪里啊?”小侍女焦急的呼唤声从下方的庭院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
她正拿着那方大红盖头,四处张望寻找,脸上写满了慌乱。
黎茉收回思绪,垂眸看去。
她之前本想探查谢承舟的踪迹,谁知妖力一泄,竟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只得趁夜溜上屋顶,对着漫天清辉吸纳月华,好赶紧补足妖元。
她理了理身上繁复的嫁衣,看准下方院中一处柔软的草坪,纵身轻轻一跃,红裳翻飞,如一片红叶飘落,悄无声息地站稳。
“素云,我在这儿。”黎茉开口,声音放得轻柔。
素云闻声转身,看见自家小姐完好地立在清辉之下,先是大松一口气,随即小跑过来,又急又忧:“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吉时眼看到了,这、这多不合规矩……”
黎茉从她手中接过那方沉甸甸的绣金盖头,却并未立刻覆上。她垂下眼睫,月光在她苍白的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怅惘:“心里有些闷,透不过气。”她抬起眼,望向那轮圆月,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落寞。“或许,这便是我以自由之身,在谢府看的最后一轮圆月了。”
素云一愣,显然没料到新娘子在大婚之夜会因“闷”跑出来看月亮,她张了张嘴,不解道:“可……可这不合规矩呀小姐,万一被人瞧见……”
黎茉适时地转过头,眸光盈盈,轻声问:“素云,你说,往后……乘舟会一直待我好吗?”
她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神情自然得仿佛真是那位待嫁的、心怀忐忑、对未来既期待又不安的新娘。
这套演技,是她从小在孤儿院里,为了能被选中收养而千锤百炼出来的。
素云果然被糊弄了过去,那点微不足道的疑虑被心疼覆盖,语气软了又软:“小姐您真是……大公子对您的心意天地可鉴!他既将您带回府,许下正妻之位,必是珍之重之的。快别胡思乱想,咱们得赶紧回去了!”
黎茉顺从地点点头,唇角在素云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弯了一下,又迅速抚平。
她任由素云帮她重新整理好有些微乱的嫁衣裙摆,然后,那方大红盖头缓缓落下,遮蔽了她所有的视线,眼前只剩下一片朦胧而压抑的红。
看,这就是演技的好处。
系统选择她,恐怕看中的就是这点——一个善于伪装、目标明确、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骗子”。
就在这时,外头隐约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有不少人正朝着他们所在的这片院落方向而来。
素云侧耳一听,脸色微变,也顾不上再多想黎茉方才看月亮的雅兴了,急忙道:“小姐,似乎是宾客们来了!咱们得赶紧走了!”说着,她手忙脚乱地确认了一下盖头是否盖得严实,然后搀扶住黎茉的手臂。
黎茉眼前一片赤红,被素云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脚下的路似乎是从草坪转向了石子小径,又穿过几道门槛。
根据系统零碎的信息和原主残留的些许记忆,她大概知道,这场婚礼本身并不复杂,甚至可称简略。
谢承舟将原主带回谢府后,并未大肆声张,此次成婚,更多是走个内部形式,据说是为了一个合理的名分,帮助原主彻底脱离妖界的某些纷扰。
听起来合情合理,但黎茉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
她一路被引着,穿过几重院落,周围的喧闹声似乎渐渐远去,环境变得越来越安静。
她只能透过盖头下方有限的视野,看到脚下不断变换的地面,从平整的石板路到更为古朴、甚至有些磨损的青砖,最后停在一片铺着细小卵石的空地上。
素云低声在她耳边交代道:“小姐,大公子吩咐了,让您先在偏院等候。他应付完前厅那些必要的宾客便过来。您且耐心些,千万别再乱走了。”
黎茉隔着盖头,轻轻“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然而,盖头遮掩下,她微微蹙起了眉。
新房设在此处?未免太过安静了些,几乎听不到任何人声,与想象中的新婚之夜迥然不同。
待素云离开,周围彻底陷入了寂静。
她耐不住好奇,偷偷掀开盖头的一角向外窥视。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独立的、颜色深沉近乎墨黑的二层小楼,门前有几级石阶,通向紧闭的深色木门。
这建筑的轮廓,莫名让她想起小时候孤儿院里那个废弃的、传说闹鬼、孩子们都不敢单独靠近的玩具屋。
黎茉重新放下盖头,两手提着繁复沉重的嫁衣裙摆,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上,木质台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推开那扇虚掩着的、同样颜色深沉的木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片漆黑。
“承舟?”她试探着唤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无人回应。
这间作为新房的屋子安静得反常,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黎茉索性抬手,一把将眼前那碍事的红盖头彻底掀开,随手丢在地上。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桌椅倾倒在地,桌腿以一种别扭的角度歪斜着。
茶壶和配套的茶杯摔碎在青砖地面上,瓷片四溅,像炸开了一朵惨白的花。
黎茉的心猛地一沉。
系统只告诉她谢承舟会在今夜“失踪”,她会被“诬陷”,可没说凶案现场会是他们大婚的新房。
这哪里是失踪?这分明是行凶现场。
外面隐约传来了更加嘈杂的喧闹声,似乎还夹杂着兵刃相交的脆响和急促的呼喝声,正由远及近。
黎茉的呼吸急促了一瞬,又立刻被她强行压平。不能乱。
无论谢承舟现在是生是死,无论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一旦被人发现她独自出现在这个满是血迹、一片狼藉的新房里,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被诬陷为真凶”的剧情恐怕立刻就会以最糟糕、最直接的方式上演,她根本等不到什么调查审问,愤怒的谢家人,或者那些不明真相的宾客护卫,当场便会将她诛杀。
她飞快扫视这个昏暗而危险的房间。
窗户?太高,且外面声音杂乱,跳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床底?太容易被想到,也不够隐蔽。
屏风后?空间太开阔……
最终,她的视线钉在了房间角落。
那里立着一个黑漆木柜,看起来厚重结实。
它足够大,看起来……能藏下人。
黎茉提起沉重的嫁衣裙摆,这身为了符合“谢家新妇”身份而特意准备的华美红衣,此刻只觉得累赘。
她悄无声息却又极快地蹿到柜子前。脚下踩到一片冰凉的瓷片,硌得生疼,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她拉开柜门。
一股淡淡的、陈旧的樟木气味扑面而来,不算难闻。柜内空间比她想象的还要狭窄黑暗。里面空荡荡的,只底层胡乱堆着几件旧衣物,蒙着灰。
黎茉毫不犹豫地蜷缩起身子,将自己塞进那片狭窄的、带着木头和灰尘气味的黑暗里。
嫁衣层叠的布料堆叠挤压,更显得空间逼仄。她反手,尽可能轻地将柜门合拢,只留下一条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正对着房门的方向,用以呼吸和观察。
光线被隔绝了大半,柜内陷入一种近乎绝对的黑暗。只有那条缝隙,透进一线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朦胧光晕。
嫁衣上繁复的刺绣硌着身体,很不舒服。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无限拉长,粘稠而缓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的脑子却没停。
是谁要杀谢承舟?又是谁想嫁祸给她?
系统给的信息太少了,她只知道原身是只猫妖,生活在妖界,因为偶然救了在外考察收集妖族史料的谢承舟兄长,才被带回谢家。
外面隐约的兵刃声似乎平息了些,但嘈杂的人声并未远去,反而更像是在附近搜索、盘问。
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由远及近。
是谁?
搜查的护卫?发现异常前来查看的谢家长辈?还是……那个可能布置了这一切的、真正的主谋?
黎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体,尽管背后已是冰冷坚硬的柜壁,退无可退。
她将呼吸放到最轻最缓,几乎闭气。
房门被推开了。
一道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先一步投进了屋内,斜斜地切过满地狼藉。
而她预想中的惊呼声并未响起,外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近乎凝滞的寂静。
那人就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也没有出声。仿佛只是在静静地审视,用目光丈量着这片血腥的狼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个呼吸,也许有几个世纪那么长。
她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响动,是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
那个人……走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甚至还没来得及让她紧绷的神经有丝毫放松——
“吱呀——!”
她藏身的柜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猛地一把拉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月光,将她笼罩在浓重的、带着压迫感的阴影之中。
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夜晚凉意的手伸了进来,强硬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黎茉猝不及防,低低惊呼了一声,跌撞着扑出来,脚下被嫁衣裙摆一绊,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惊魂未定间,她被迫顺着那股力道站稳,或者说,是被半扶半钳制地固定在一个极近的距离里仓惶地抬起头。
借着窗外涌入的、此刻已能清晰视物的月光,她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
拽她出来的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少年,看起来二十岁出头,一袭深蓝常服质地上乘,腰间还悬着块玉佩随动作轻晃。
他身量很高,此刻正微微垂眸看着她,面容是无可挑剔的俊美,肤色白皙,鼻梁高挺,薄唇的色泽偏淡。
这本该是一张清冷疏离的脸,偏偏生了一双微微上挑、睫毛浓长的桃花眼,瞳仁是纯粹的墨黑,深不见底,而在他淡色的下唇正中偏左的位置,还点缀着一颗极小的黑痣。
少年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极快地从她凌乱的发髻、惊惶的眼睛、微微颤抖的唇瓣,扫到她身上那身刺目的、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红色嫁衣,最后落回他们交叠的手腕。
黎茉的脑海中瞬间闪过系统的描述——桃花眼,唇下痣,常带三分笑意,如春日暖阳。
是他。
谢垣。
她需要攻略的目标,此刻更像是索命的无常。
黎茉的心脏还在狂跳,但为了攻略任务,她也不能真的像个傻子一样,只会瑟瑟发抖。
那样太可疑,太被动了。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细微的、受惊般的颤音:“谢二公子,你抓得我好疼,先放开我好不好?”她眼睫慌乱地颤动,像是受不住这力道与惊吓,“若是被人瞧见我们这般拉拉扯扯,怕是要生出天大的误会了……”
疼是真的有点,他手指跟铁钳似的。不过这戏得做足,看看他对着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是继续维持那副假仁假义的君子皮,还是露出点别的什么来。
少年静默不语,只是垂眸看着她。
那双桃花眼里映着她刻意摆出的绿茶模样,深不见底。
就在黎茉开始怀疑这招是否失效时,谢垣的唇角忽然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他修长的指间绕出了一缕红线,细得像情丝,红得像心血,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瞬间便缠上了她的脖颈。
一圈,又一圈。
红线贴着肌肤滑动,触感微凉,并非粗糙的绳索。
“嫂嫂。”
“别装了,”他笑吟吟道,“我知道你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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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让宝宝们等太久 所以提前开文啦

我先提前把可能让宝宝们介意的点说清楚,让大家能根据自己的偏好做选择,阅读真正合心意的小说

1.黎茉撩人全靠演技,三分伤七分演,眼泪说来就来,撩完就跑是常规操作,对付谢垣主打一个“比他更疯更会装”
2.后期含强取豪夺情节,谢垣的占有欲与控制欲非常强大,尤其对在意的人会用温和表象包裹住“必须完全掌控对方”的阴湿内核(ps:小说内容均为虚构,现实中切勿模仿此类行为呀

)
3.谢垣与谢承舟从未喜欢过原主!!!
感谢宝宝看到这里~无论成绩如何我都会把这本写完哒!啵啵

顺便推推预收《陛下的替身贵妃不干了》求收藏TvT
薛意穿越到古代的第一天,就被耳提面命,牢记自己唯一的使命:扮演好朝云公主,替她和亲。
直到有人递给她一纸签文:“你想回家,需杀三人。”
于是她引诱了阴鸷三皇子,利用了纯情小将军,更蛊惑了温润如玉的太傅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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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够了吗?”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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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都说,贵妃娘娘宠冠六宫,只因那张脸像极了陛下早逝的皇妹。
薛意听闻时,连眼皮都未掀一下。
她慵懒地躺在织金毯上,素白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去勾画烈火中翻滚的浓烟。
“陛下,你的朝云……”
她笑,“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