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他死了
“徐寅,你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邢执予的手从西装裤侧兜,掏出一盒黄鹤楼视窗。他抽出一根衔在唇间,未点燃,只眯起一侧眼尾看向对面的人
此刻晚风正拂过街边的梧桐叶,被他看着的徐寅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两只手在身后紧紧攥着
今天是二人相识的第一千九百九十九天。为了这一天,徐寅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只为今天这一刻
他深吸的一口气里都带着微颤:“执予,我喜……”
“叮叮叮——”
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后半句话。邢执予皱了下眉,掏出来扫了眼屏幕,指尖按断通话,抬眼时语气依旧平稳:“徐寅,你接着说。”
徐寅的心跳还没平复,喉结滚动了两下,刚要把酝酿好的话续上:“执予,我想了很久,其实我一直……”
“叮叮叮!叮叮叮!”
急促的铃声像惊雷般炸开,一遍又一遍。邢执予脸上的从容终于淡了些,对徐寅低声说了句 “抱歉”,接起电话时语气已切换成工作状态的冷硬:“说。”
徐寅站在原地,懊恼地抿紧唇。他看着邢执予抬手松了松领带,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锋利 —— 鼻梁高挺,下颌线绷得很紧,连说话时的语调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风把零星的词句吹过来,“项目”“漏洞”“紧急处理”,每一个词都在把他刚鼓起的勇气往回按。他攥着手,蜷得掌心发疼。
这通电话打了整整半个小时。
直到邢执予挂了电话,眉峰间还凝着化不开的沉郁。他转头看向徐寅,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徐寅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说的事不要紧,你先去忙吧”
邢执予沉默了两秒,最终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好,明天公司见咱们再说。”
徐寅点了点头,目送他开车远去的身影
第二天徐寅到公司时,心里还揣着昨晚没说出口的话,连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他端着咖啡杯走进茶水间,一句带着惊惶的低呼突然撞进耳朵 ——
“你听说了吗?邢总…… 他自杀了?”
咖啡杯 “哐当” 一声撞在台面上,褐色的液体溅出来,烫得徐寅指尖发麻。他僵在原地
他回头,看见打扫卫生的张姨正攥着手机,满脸难以置信地和同事念叨,皱纹里都拧着困惑:“怎么可能啊?昨天我还看见邢总和徐导一起下班,俩人还有说有笑的,哪像要走绝路的人……”
“你说什么?”徐寅一把推开门,情绪激动的朝着张姨质问
“唉,小徐,邢总吃安眠药自缢了”张姨和身边几个同事都带着同情又怜惜的眼神的看向徐寅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徐寅指尖发颤地摸出来,屏幕上跳动着 “VN 影视官方号” 的推送,加黑加粗的标题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眶瞬间发酸 ——《讣告:VN 影视总裁邢执予先生于家中离世》。
后面还跟着一行小字:经初步核查,死因为自缢于家中浴缸。
“咚” 的一声闷响,徐寅的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咖啡杯摔在一旁,碎片溅到脚踝,他却浑然不觉,只反复点开那条推送,指腹把屏幕蹭得发烫。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手机壳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邢执予。
这个名字在他心底盘桓了五年,从大学校园里那个穿着白 T 恤打篮球的少年,到如今一手创办 VN 影视、坐拥百亿票房的业界传奇 —— 十大杰出青年、年度企业家…… 数不清的荣誉堆在他身上
这样的人,是活在光里的。是徐寅藏在草稿纸背面、写了又划掉的暗恋对象,是他作为导演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上司,是旁人眼里妥妥的人生赢家。
怎么会自杀?
记忆像决堤的洪水,涌得他喘不过气。
他们同专业、同宿舍,四年里形影不离。盖过同一条被子,在冬天抢过同一个烤红薯,甚至误穿错对方的内裤。
因为他俩一天24小时几乎不分离,有同学开玩笑说 “俩校草跟小夫妻似的,胶黏”
邢执予还搂着他的肩,指着校园论坛上的 CP 帖坏笑:“你看,咱俩的帖比我和校花的还火。徐寅,你要是女的,咱俩肯定绝配。”
那时徐寅没敢说,论坛上的点赞还有许多是他花三百块找人刷的。只因他想让自己和邢执予的名字,排在第一
邢执予做过很多让徐寅感动的事,也让徐寅认定这辈子非他不可
大一那年,他在山里采风崴了脚,是邢执予冒着瓢泼大雨,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走下泥泞的山路
创业中期有投资商非礼徐寅,邢执予冒着公司破产的风险,也要替他做主,将对方几人打个半死
为了能让电影拍完,邢执予瞒着徐寅跑遍半个城市找投资,喝到胃出血,也让徐寅把电影拍完
可现在,徐寅还没告诉对方自己的心里话,这个人就没了。
他打死都不信邢执予会自杀
徐寅扶着墙,颤抖着站起身。办公室抽屉最里面,放着他从小带在身边的铜钱和龟壳 —— 家里是出马看事的,他在这方面颇有造诣,邢执予做重大决策前总爱找他算一卦,就连和暧昧对象约会,都要问他 “今天日子吉利不”。
他把铜钱撒在桌面上,龟壳转了三圈,停下来时,卦象清晰地落在眼前。
月破绝死之地,五爻亥水回头克午火,白虎交重丧恶事,官司病患必成凶。
果然!不是自杀。
徐寅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立刻订了最早一班回家的机票。三个小时后,老家的堂屋里坐满了人 —— 会小六壬的二伯,懂六爻的三姑,擅长梅花易数的表叔,还有能问灵的出马仙奶奶。焚香、起卦、问灵、求签,所有方□□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惊人地一致:邢执予死于他杀,凶手是他信任的人,死因与药物或水有关,但具体细节模糊不清。
得到答案的当晚,徐寅又赶回市区,直奔邢执予养母家。
门开时,养母的眼睛是肿的,看见他却立刻沉下脸。“阿姨,执予不可能自杀,” 徐寅攥着门框,声音发紧,“您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能找到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真相?” 养母突然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执予前几天就不对劲,压力大得快神经了,是他自己想不开!徐寅,你安的什么心?人都走了,你还想搅得他不得安宁?”
没等徐寅再说什么,养母已经推搡着把他往外赶,防盗门 “砰” 地一声关上,震得他耳膜发疼。
秋夜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徐寅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瑟瑟发抖。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孤伶伶的叹号。他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崩溃了,一边哭一边骂:“邢执予,你个笨蛋!你个蠢货!谁让你这么相信别人的?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骂着骂着,他猛地顿住。
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 上周邢执予坐在沙发上,拿着一瓶保健品叹气:“我养弟给的,说补身体,让我每天吃。”
徐寅霍然站起身,拔腿就往邢执予家跑。他的指纹还能打开门锁,推开门时,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 —— 家里的家具都盖着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墓碑。
他掀开客厅茶几上的白布,拉开抽屉,那瓶保健品静静躺在里面。标签上的成分表一行行扫过去,徐寅的瞳孔骤然收缩 —— 其中一种成分,与橘子同食会引发慢性中毒,严重时可导致心脏骤停。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