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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坯墙下的惊疑
林晓悠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后颈处的潮气像冰丝般顺着衣领蜿蜒而下,径直往骨子里钻。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土坯墙上糊着的旧报纸映入眼帘,“抓革命促生产”几个黑体字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散发着光晕,好似在无声诉说着这个时代的激昂与沉重。她的指尖触碰到身下硬板床上粗糙的稻草,那触感熟悉又陌生,硌得手心生疼,这也彻底将她拽回了现实——这不是梦,她真的回到了十七岁,回到了这个令她无数次在午夜梦回中痛苦挣扎的地方——红星大队的废品收购站。
隔壁屋传来母亲刘桂花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那声音像是破旧风箱里发出的沉闷呜咽,一下下撕扯着林晓悠的心。咳嗽声中还夹杂着继父张大山如雷的鼾声,两者交织,宛如一把钝刀,反复割磨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她抬手摸了摸身上那件破旧的棉袄,袖口处磨出的毛边勾住了指尖,轻轻一扯,她吃痛地皱了皱眉。棉袄里的棉絮硬邦邦的,像板结了许久的土地,毫无暖意可言。她清楚地记得,前世就是穿着这件棉袄,被张大山像拖牲口一般拽着胳膊,硬生生塞进了王二麻子家的驴车,从此便坠入了那暗无天日、永无尽头的苦海,人生彻底被改写,尊严被肆意践踏,幸福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死丫头!还睡?缸里没水了看不见?”就在林晓悠沉浸在回忆的痛苦中时,房门猛地被踹开,刺骨的寒气裹挟着张大山那凶神恶煞般的骂声瞬间涌了进来。张大山手里拎着那只豁了口的铁桶,桶沿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碴,在昏暗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他双眼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林晓悠,仿佛她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林晓悠身子微微一颤,指甲不自觉地深深陷进了掌心,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却也让她的头脑愈发清醒。她想起前世此刻的自己,面对张大山的打骂,只会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泪水止不住地流,却丝毫不敢反抗。可现在,她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柔弱少女,历经一世磨难,她的骨子里早已生出了一股决绝的坚韧。她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厌恶与恐惧,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声音虽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知道了。”这简单的三个字,仿若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宣告着她对命运的不屈与抗争——这一世,她绝不再任人摆布,她要掌控自己的人生,改写悲惨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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