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败叶

　　谢照野转学第一天就迟到了。
　　他推开高二火箭班教室门时，半长的狼尾发还滴着雨水，校服外套松垮地挂在肩上，露出里面皱巴巴的黑色T恤。
　　教室里早读声戛然而止，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钉在他身上。
　　“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大家好，我叫谢照野。”
　　"谢照野？"班主任李老师推了推眼镜，"你的座位在宋栖迟旁边。"
　　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一个男生正低头写着什么。
　　谢照野拖着脚步走过去，书包"砰"地砸在空桌上。
　　"早啊，同桌。"
　　对方连头都没抬，钢笔尖在笔记本上匀速移动，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谢照野歪头看了眼——是物理竞赛题的推导过程，连辅助线都画得干净利落。
　　"你好，我叫宋栖迟。"那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的薄荷糖，"你挡我光了。"
　　谢照野咧嘴一笑，反而往他那边凑了凑："借支笔？"
　　前排几个女生偷偷回头张望。
　　宋栖迟慢条斯理地从笔袋取出一支黑色水笔，放在两人课桌正中间的分界线上。
　　"谢啦。"谢照野一把抓过笔，故意在对方笔记本旁蹭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宋栖迟的钢笔尖微微一顿。
　　第一节数学课，谢照野撑着下巴看窗外。
　　雨后的梧桐树滴着水，有只麻雀在啄食树皮下的虫子。
　　"最后一排，谢照野。"数学老师突然点名，"上来做这道题。"
　　黑板上的导数题复杂得令人眼花。
　　谢照野慢悠悠站起来，余光瞥见宋栖迟把草稿纸往中间推了推，上面列着完整的解题步骤。
　　"不用。"他小声说。
　　三分钟后，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
　　谢照野的解题步骤比参考答案还简洁两步，最后一行潇洒地画了个等号，把剩下的粉笔头精准抛回粉笔盒。
　　谢照野虽然是转过来的，但是两个学校都在一个城市，本来就离得不远，练习的考纲题也都差不多。
　　"答案正确。"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但下次请用标准格式。"
　　回到座位时，谢照野发现自己的课桌被人整理过了——散落的笔排成一列，橡皮上的碎屑也被清理干净。
　　他转头看向宋栖迟，对方正专注地修改笔记，左手无名指上沾了点儿粉笔灰
　　"喂。"谢照野趴在桌子上用气音说，"你擦我桌子干嘛？"
　　宋栖迟笔尖没停："碍眼。"
　　窗外忽然刮进一阵风，吹起谢照野的半长发丝。
　　有一缕扫过宋栖迟的笔记本，被他用钢笔轻轻压住。
　　午休铃响，宋栖迟像精密钟表般准时合上课本。
　　谢照野伸了个懒腰："学霸都这么准时吃饭？"
　　"让一下。"宋栖迟说。
　　谢照野把腿伸到过道上："食堂往哪走？"
　　"左转第三栋楼。"
　　"谢啦。"谢照野突然凑近，"你睫毛好长，用的什么睫毛增长液？"
　　宋栖迟后退半步撞到后桌，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
　　谢照野大笑着让开通道，看着对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吹了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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