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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帝国舰队正在太空中保持着庄严的阵列,金色的舰徽在星光下熠熠生辉。这支以三艘主舰为核心的远征军,刚刚成功地将帝国疆域拓展至数个遥远星系,正满载着战利品与荣耀,踏上返回帝星的征程。
然而,这份宁静瞬间被撕得粉碎。
毫无预警地,舰队中近三分之二的舰艇同时调转炮口。刺目的白光撕裂虚空,直射向航行在舰队最前方的主舰——帝国大将军西泽·加西亚的旗舰“裁决者号”。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裁决者号剧烈震颤,甲板倾斜,未固定的物品四处飞溅。主显示屏上,代表其他两艘主舰的猩红标识,与周围众多叛变舰艇的信号点,已然构成一个致命的包围圈,将“裁决者号”死死困在中央。
副官西蒙被震得撞在控制台上,挣扎着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正是这令人窒息的一幕。惊怒与难以置信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扑向通讯台,半个身子压在控制面板上,对着公共频道嘶声吼道:
“你们疯了吗?!为什么攻击自己人?!”
通讯频道那头只有一片死寂的沙沙声。
取而代之的,是那两艘叛变主舰发起的带着嘲弄意味的齐射。它们如同风暴的核心,引领着更多“友军”的炮火,从多个方向持续撞击着“裁决者号”剧烈闪烁的护盾。
西蒙绝望地看着护盾能量读数以惊人的速度疯狂下跌。他清楚舰队的核心火力全在那两艘主舰上,面对它们的全力绞杀,他们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一台通体幽黑的机甲,如同挣脱囚笼的幽灵,从主舰腹部猛然脱离,悍然撞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在它现身的同时,叛变舰队那铺天盖地的火力,竟出现了凝滞。一种深植于每个帝国军人骨髓深处的威慑在此刻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帝国五星上将,西泽·加西亚。
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传奇,许多叛变舰艇的士兵都是听着他的战术案例毕业的,以曾在他的麾下作战为荣。
而在叛变者的指挥中心,高踞于旗舰之上的指挥官泰伦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舰队火力中那丝危险的动摇,一股被公然挑衅的怒火猛地窜起。
这些隶属于他名下的士兵,怎么敢竟敢在他的战场上,对另一个名字流露出迟疑?!
这位与西泽同出一系的帝国高级将领脸色铁青,一拳砸在通讯台上,终于不再沉默,将声音直接切入了公共通讯频段,目标直指那台黑色机甲:
“西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帝国五星上将?呵,一个即将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叛徒!你与联邦勾结、出卖帝国利益的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遗言要留给这片星空?”
叛徒?与联邦勾结?
这荒谬的指控,让西泽有一瞬间的晃神。他没想到毕生捍卫的秩序,在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以最彻底的方式崩塌了。
这场叛变背后所展现的协调性与规模绝非临时起意,而是一场经年累月的谋划。一个选择在远征归途最松懈时刻发难的对手,绝不会给他留下任何辩驳或谈判的空间。
西泽素来不善言辞,于是选择了沉默,况且任何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但他的行为在这种扭曲的语境下,反而被解读为一种默认。
泰伦斯冷笑一声,随即切回私人频道,声音冰冷刺骨:
“压制你们的软弱!证据确凿无误!他现在不再是将军,更不是恩人,而是帝国的叛徒!在‘湮灭之手’充能完毕之前,保持绝对火力覆盖,彻底清除这个耻辱!”
这道命令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在舰队中激起了激烈的反应。一部分舰艇的炮火如同被鞭挞般骤然变得更加凶猛狂暴,试图用狂热掩盖内心的挣扎;而另一些舰艇的攻击则出现了更明显的迟疑和紊乱——这种矛盾与撕裂,非但没有减弱攻势,反而在战场上形成了一张毫无规律、更加致命的火力网。
他的双手在控制台上化作一片虚影,“永夜”庞大的机身以惊人的效率做出反应。它时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翻滚,惊险地擦过交叉射来的高能光束;时而用肩部粒子炮精准点射,将迎面袭来的重型鱼雷凌空打爆。
他完美地规避了一轮、两轮、三轮齐射……但技术终究有其极限。面对由绝对数量优势构成的、毫无间隙的火力覆盖,任何规避都像是在暴风雨中穿梭,终有被击中的时刻。
就在一次完美规避的瞬间,一道早已预判其轨迹的炮火猛地穿透了“永夜”的机身。
【警告!左侧推进器效率下降45%。能量护盾低于临界值。】“永夜”的提示音在西泽脑海中响起,盖过了驾驶舱内刺耳的警报。【根据当前姿态和引力参数计算,接下来大概率会有一连串不太优雅的翻滚——希望您没来得及吃早餐,指挥官。】
温热的鲜血从西泽额角淌下,模糊了他的左眼视野。"永夜,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的声音紧绷却冷静。机甲在他的操控下猛地侧身,灼热的能量束擦过装甲,将一片小行星炸成齑粉。
【容我提醒,指挥官。】永夜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出一丝无辜,【根据您的生理指标监测,适当的幽默可以降低17%的操作失误概率。】
“将军!跃迁系统还能启动!我们……”通讯频道里传来西蒙焦急的声音,但话未说完,便被更强的干扰和爆炸声彻底吞没。
西泽没有回应,也无法回应——远处,在雷达屏上代表裁决号的光点猛地膨胀开来,随即化为一片死寂的光尘。
他缓缓合上眼帘,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仿佛想将那瞬间的灼热与虚无隔绝在外。
叛变主舰那巨大的炮口正在调整角度,幽暗的能量开始汇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警告:已被‘湮灭之手’高能反应锁定。规避成功率低于0.71%。】
“湮灭之手”——帝国最顶尖的禁忌武器之一,这个曾被他亲自签字批准测试的武器,如今锁定了他。
为什么?冰冷的疑问在心底回响,但此刻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西泽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划过,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
“确定执行。计算冲击缓冲方案。”他停顿了片刻,低声道,“……抱歉。”
【无需道歉,指挥官。】永夜的回应快得几乎像是早已准备好,声线里带着一丝谈淡的暖意,【我的核心指令始终是:与您并肩,直至最终时刻。祝我们好运。】
就在“湮灭之手”发射的前几秒,西泽猛拉操纵杆,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最近的一艘敌舰。
“他疯了?!”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自杀式的冲锋。
轰——!!!
一道刺眼的强光伴随着强烈的电磁脉冲,以“永夜”的残骸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瘫痪了临近所有舰船的传感系统。
脉冲过后,“永夜”的残骸寂静地漂浮在真空之中。唯有西泽知道,在爆炸的瞬间,永夜耗尽了最后能源,强行撕开一道不稳定的微型空间裂隙。借助爆炸产生的推力,驾驶舱被抛入那转瞬即逝的裂隙中。
……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发出了哀鸣。
西泽在令人窒息的痛楚中恢复了意识。他艰难地睁开眼皮,发现自己仍被束缚在驾驶座上。但整个驾驶舱已经严重变形,原本流畅的穹顶结构被撕开了一道狰狞的缺口,冰冷的夜风不断从破口处灌入,企图带走他身体里仅存的热量。
他花了点时间才让视线聚焦。透过那道裂缝,他看到了一片无垠的、在双月照耀下泛着冷光的沙漠。耳边只有风的呼啸,死一般的寂静包裹着他。
驾驶舱外壳上残留的烧蚀痕迹表明它曾以极高速度突入大气层。显然,那道空间裂隙在崩溃前,恰好将他的驾驶舱抛射到了这颗未知星球的引力范围内,让他随着残骸一同坠落在这片荒漠之中。此刻舱内大部分系统已然断电,唯剩几处断裂的线路间偶尔迸溅出零星的火花。
他尝试移动,但左臂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伤口处的皮肉和破烂的制服黏连在一起,稍微一动就是新一轮的折磨。
西泽的目光看向在主控制台下方一个暴露的接口上,那里连接着耗尽能源的“永夜”AI核心。他的指尖在那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轻轻停留,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告别。
他左耳上那枚黑色耳夹闪了一下—— 这是一个微型的空间枢纽,其内部折叠着独立于常规时空的空间泡,虽无法容纳生命体,但军方常用这种枢纽来收纳机甲。
随后,他将这沉寂的核心,轻轻纳入这个亚空间之中。
确认核心收纳完毕后,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应对眼前的危机。西泽用牙齿配合右手,将受伤的左臂勉强固定在了衣服的束带上。 紧接着,他费力地解开安全带,强忍着剧痛站起身。为彻底掩盖行踪,他强撑着将严重变形的驾驶舱外壳、以及散落在四周的机甲碎片,逐一仔细地收入空间枢纽。
做完这一切,他背靠着一块风化的岩石滑坐下来。
沙漠的夜空在此时展现出一种近乎残忍的美丽。双月交辉,星河低垂,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而在这片广袤无情的寂静里,他流落的鲜血与莫名的背叛,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呵……”西泽自嘲地笑了一声,笑声干涩得像沙漠的风。
但这片刻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他目光再次投向无尽沙海
死在此地,或许不算太坏。但活下去,才是对背叛最彻底的复仇。
……
时间在饥渴和疼痛中失去了尺度。西泽机械地挪动双腿,在沙丘间拖出一道蜿蜒的痕迹。高温扭曲着远处的景象,视野开始摇晃,边缘发黑。他并不知道,自己正身处帝国疆域中一片尚未被有效控制的法外之地——黑牙星。像他这样落单的伤者,正是沙漠掠袭者们最理想的“猎物”。
当那一洼浑浊的水影终于映入眼帘时,他差点以为是濒死的幻觉。
他几乎是扑倒在泥泞的水洼边,顾不得水里的泥沙和虫子的尸体,迫不及待地把脸埋进水中,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水渍顺着他破损的衣领往下淌,短暂的清凉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瞬。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撕裂了荒漠的寂静。
三辆改装过的悬浮摩托卷起漫天沙尘,将他包围。骑手们穿着肮脏的皮甲,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和机油味。他们粗糙的护臂上印着一个盘旋的沙虫,这是本地最大的奴隶集市“沙旋涡”的打手们惯用的徽记。
“嘿!头儿猜得没错,这水坑果然能逮到迷路的小羊~”一个沙哑的声音通过面罩的扩音器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瞧瞧这身板,虽然伤得不轻,但绝对是块好料!捆结实点,送过去,至少能换三箱高能燃料! ”
西泽瞬间绷紧全身肌肉,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他的配枪。然而长期的虚弱和重伤让他的反应慢了一拍,就在他试图举枪的瞬间,一支高速麻醉镖从其中一位骑手的枪口中射出,钉在了他的后颈上。
冰冷的药剂迅速注入血管。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到那些拾荒者兴奋的讨论:
“银冕在上!看看这肌肉线条…绝对是顶级货色!”
“啧,伤得不轻啊…这脸都糟蹋了。不过底子还行,洗干净了大概能看,骨头也硬朗。”
“管他原来长什么样,蒙上脸扔上台,谁在乎?买主只关心耐不耐用。小心点他断掉的胳膊,别让好货折了价。矿场主就喜欢这种耐折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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