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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听说了吗,坎国新上位的小皇帝好像要娶咱们这三年前寻回来的那位公主。”
宫门边的茶馆人声鼎沸,离国近些年极少有大事发生,三年前公主被寻回是一次,如今这公主被指明要和亲算第二次。
说书人呷了一口茶,“先生,您说咱们这公主到底是不是紫微星啊,都说是因为她会御火术才被寻回,到现在都三年了,谁也没见过啊。”
一边说着,他还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反倒是听说这公主一开始都不能识人,上个月宫宴还又哭又笑的,完全是脑子有问题。”
对面的白胡子老头微微一笑,伸手捋了一下胡须,“咱离国都多少年没出现传承人了,一年前坎国的青年帝王一场大战直接冰封了震国的边境河,好不威风,逼得对方承诺三年之内不入坎境,既然他指明要公主,呵呵...”
老先生欲言又止的钓人胃口。
“那她当真能御火?”说书人探头,想从读书人嘴里探得更多趣事。
一声嘶鸣划破长空,哒哒的马蹄和车辙声传来,是使臣已经进内城了。此刻的屠夫和夫子都顾不得插科打诨了,随着人群围了过去,毕竟他们守在此处就是为了这一份热闹。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人,是马的脖颈,是油光水滑的枣红色皮毛,一看就是精养长大,身量足有八尺长,五尺高,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视线随之向上,是一位十分英气的男子,一身劲装,更显挺拔,周身萦绕着冷峻的气息,想来这就是此行的使臣大人。
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里面,打头的就是这位大人,随后是一架八角马车,鎏金的顶棚,泄下来一圈如霓裳一般的纱帘,马车内里瞧不见,但应该也是富丽堂皇得令人咂舌。
再往后便是侍女和宦官,挑着聘金的侍卫,还有一些稍小的马车,约莫着是载着史官,郎中,祭司等官员。
“轰!”得一声,沉重的宫门打开,一名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诸位大人,请随奴才入宫。”
男子单手撩了下衣袍,侧身下马,队伍里面有官职的纷纷下车,侍女和宦官被引去了其他地方休息。
小太监领着这一队人马七弯八拐来到了奉天殿,尽管离国这些年颓势渐显,这奉天殿却是国力鼎盛时所建,目之所及,尽显巍峨,特别是屋脊上象征火力的飞鸟,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宫殿,羽化登仙。
“啪嗒啪嗒..."
这是离国皇帝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分明才四十多的年纪,但这离帝仿佛早已被酒色侵蚀,脚步虚浮,面色青白,连眼睛都十分浑浊,不过这精心打扮后的模样也不难看出年轻时应当是一位十分俊秀的青年。
随后宫娥太监们如鱼贯入,美酒好菜也鳞次栉比地端了上来,但却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离帝环顾了一圈,目光锁定了这为首的男子,便开口道:“不知如何称呼?”
周竟然看向离帝,站起来,微微屈身,拱手行了一个礼,“陛下,下臣周竟然,受主上所托,前来求娶凤灵公主。”
“免礼免礼。”离帝打着哈哈寒暄,“周大人辛苦了,不若今日先行修整,明日朕再叫凤灵来听封,可好?”
周竟然不置可否,这一路快马加鞭过来确实累坏了,他自己就不说了,马车上的其他大人们都被颠得不行,一个个一把老骨头快去了半条命。
他回想起启程时自家陛下焦急的神情,真是只想摇头叹气。
“阿竟,这一路快则十天,慢则半月,朕给你四十天,务必将沅沅带回来。”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马车上的大人们时不时就来个腰酸腿痛,要停下修整,还是他天天苦口婆心得劝说,这才花了十六日到达离国,想想回程还要带上一位娇滴滴的小公主,更是头皮发麻。
“哈啾~”
赵沅灵一个轱辘坐起来,心道谁在骂我。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约莫已经晌午了,今日为何无人来唤她晨起。
然后又转念一想,哦对,自从前不久她无意烧了上一座宫殿,就没人再来服侍她了。
无妨无妨。
她掀开被子下床,穿好衣物以后想要出门去看花草,却发现这房门怎么都推不开,她转身想要去推窗,不料窗子也被封得严严实实。
明明昨日还一切如常,她最近也没再犯癔症,怎么就又被关起来了呢。
赵沅灵一向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想必是老头又被贵妃吹枕头风了,看她不顺眼。罢了,不出门就不出门吧,反正她看老头和那些莺莺燕燕也一样不顺眼,特别是去年还不慎烧了贵妃的头发,那位现在可以说是恨她入骨了。
她从床边的暗格里拖出自己的百宝箱,掏出来一盒桃酥,嘎吱嘎吱地咬着,像只偷油的小耗子一样,专注入迷。
“此处是何地,为何窗和门都封起来了?”
窗外传来陌生的声音,赵沅灵放下桃酥,快步挪了过去,她将耳朵贴在窗棂上,想要听得更加清楚一些。
“回大人,是一名神志不太好的贵人,今日陛下和公主已经在奉天殿等您了,还请不要继续闲逛了。”
奉天殿?赵沅灵思忖了一番,那里应当是接待外臣的地方,为何老头要去那里。她眉头微皱,随即又狂喜,难道是萧述来接自己了。
不行,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得想个办法出去看看。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攥紧拳头又放开,等了片刻依旧无事发生,看来这火术依旧是时灵时不灵,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着太监哀求的眼神,周竟然点了点头,却多留意了这屋子了几眼,四周的花草都打理得很好,不像是跟着不成样的主人,心中不免闪过一丝疑虑。
“周大人,快请上座。”
离帝依旧是那副讨好的模样,旁边立着一位身材颀长的少女,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羃?,几乎盖住了半个身躯,令人什么都看不到一点。
“凤灵,快见过周大人。”离帝拉扯着少女,将她轻轻推上前去。
身着粉色襦裙的少女婷婷袅袅地走到周竟然身旁,双手相交,叠在腰侧浅浅地行了一个礼,毕竟是公主,面对外臣也依旧不卑不亢。
“凤灵见过周大人。”
周竟然从头到脚打量了这位公主一番,瞬间就觉察出不对。他站起身来,绕到公主身旁,冪?与发髻叠加起来,这位凤灵几乎可以和他平视,但是如主上所说,公主的身量应当不足五尺。
面对离帝的造假行为,他当下便要发作,却又没有十成的把握,只能以退为进,“陛下,可否请公主取下冪?一睹芳容?”
离帝的神色微变,眼神里闪过一丝的不安,但是也没有拒绝,颔首表示可以。两名宫女走向前来,一左一右摘下了公主的冪?。
白纱轻轻游走,从纯白里渐渐浮现的是一张精致的脸,面若凝脂,眼带桃花,周竟然一介武夫,想不出更多的形容词,但总觉得看上去年纪大了些。
眼前的公主似乎憋着一口气,脖子梗着,一看就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回身坐下,没有做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似有若无的寒意从他身上晕开,离帝和公主开始显得有些不是那么自信了。
约莫一盏茶过后,公主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维持好的仪态十分费劲,离国这些年因传承凋零,从皇室到臣民都已经高卧东山,得过且过。
终于周竟然抬了头,他看着公主额鬓沁出的细汗,知道时机到了。他一拍桌子,厉声说道:“陛下,我坎国诚心求娶贵国凤灵公主,何故要李代桃僵!”
“父皇!救我!”被识破的公主瞬间就吓破了胆,焦急的等待如同将心放在油锅中煎,她早已失去思考的能力。
离帝一怔,心道蠢货,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被识破,正想狡辩,却见周竟然拍了拍手,随行的一位官员走了上来。
一副画卷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画中少女梳着兔耳髻,手里拿着一把锄头,看起来人只到锄头三分之二的高度,眼睛很圆,嘴略小一些,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确实和眼前之人两模两样。
周竟然态度一转,觉得毕竟是要求亲,也不可太过疾言厉色,随即又略微温和地说道:“主上求娶凤灵公主,自然是早对彼此有所了解,烦请陛下将真正的公主请出来。”
离帝看了看画像,又看了下自己身高体壮又胆小如鼠的长女,叹了口气,摆摆手,假公主这下终于放松下来,急匆匆地走了。
“周大人,你也知道凤灵是我离国难得的火系传承人,若贵国毫无准备就想带走凤灵,我们也是不依的,这才小小试探了一番,还望海涵。”
说罢,离帝擦了擦额角的汗,对着候在一边的太监说道:“叫凤灵过来。”
“宣,凤灵公主进殿!”
很快,从大门外又走来一位女子,这次看起来似乎确实是那真公主。
少女如游鱼一般灵动,眉眼弯弯,似乎胸有成竹,一上来就主动寒暄,“周大人安。”
这落落大方的样子令周竟然舒心不少,但他还是想试探,“来之前主上曾说过,当年在江南水乡与公主一见倾心,不知道公主可还记得主上的那艘画廊,上面的桃花开得很好。”
“周大人莫要打诳语,本宫从未去过江南,想来陛下是记错了吧。本宫与陛下,分明是在蛇岩村结识的,不是吗?"
“哈哈,没错,是下臣记错了,公主好记性。”周竟然笑着继续说道,“村里的柳树听说长的很好?”
“是啊,本宫和陛下还去挂过许愿条。”凤灵莞尔一笑,似乎有些羞涩。
“公主可还记得许的什么愿望?”
“那是自然。”
周竟然招招手,笔墨纸砚很快就被端了上来,他说,公主,请赏墨宝。
凤灵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她跨步向前,提起笔,似乎很决绝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凤灵,我去过蛇岩村,我见过大柳树,我挂过许愿条。
然后只见她俯身,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愿娘亲长安顺遂。”
是一副歪歪扭扭的小楷,和眼前公主的形象大相径庭。写完字的凤灵似乎像是终于放弃了什么东西,扭过头去不愿再多看一眼。
周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这字确实是和萧述给他看的很像,跟小鸡啄米似的,无拘无束。
但是很快他又收敛了笑容,不自觉挑了挑眉,心道又来一个假公主,还挺聪明,但是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太用力太知书达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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