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你而来,敢赌一把否?

作者:顾北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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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浓厚的夜色里,安淮南手里拎着两个包子,慢慢的往宿舍走去。

      这条路是他最喜欢的一条路,两边种满了很漂亮的三角梅,每到开花的季节,一串一串的红色花朵挂在绿色的树干上,很是可爱。

      刚走到学校门口,就见杨老师急匆匆的从里面走了过来,看见安淮南,赶忙招手。

      “快,跟我去海边。”

      不等安淮南反应,杨老师已经将人整个拽了出去,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怎么回事?”

      安淮南系上安全带,一脸懵。

      “你们班那个三好学生张松,今天没来上晚自习。我上课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这孩子从来没请过假,还以为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所以趁他们读课文的时候,我问了下他同桌,他同桌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他的去向。我就想在他座位上休息一下,结果在课本下面发现了这张纸。”

      安淮南这时才看清楚杨老师手里的东西,已经被揉的有些皱了,接过来展开,竟是一封‘遗书’。

      “遗书--对不起,辜负各位老师的栽培了。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是那个女孩不喜欢我。可是我无法放弃她,为了她,我无法安心学习,学习成绩也一降再降。我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大家,但我实在不能忍受父母和老师那失望的眼神了,就让我魂归大海,当我从未来过这个世界吧。我走了之后,希望你们不要深究责怪她,不关她的事情,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张松。”

      “你说说,现在的孩子,一点挫折都受不了,就这么点小事,就要跳海,你说说,这心理承受能力,以后在社会上怎么混啊——”

      杨老师还在唠叨,安淮南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师傅,去海湾公园。”

      他大概知道这孩子喜欢的女孩是谁了,上次在海湾公园郊游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张松的小动作了,但他本人对早恋这种事情持中立态度,既不提倡也不鼓励,只要不影响到学习,便不会采取打压政策。所以,也没当回事,还暗戳戳的磕了一把,没想到今天就出事了。

      “报警了吗?”

      “还没,我马上打电话报警。”

      说着,杨老师拿起电话就拨通了号码。

      窗外开始下雨了,正值夏季,是奋战高考最紧张的一段时间,刚刚上高三的孩子,有一部分会不适应高三的节奏,所以成绩出现波动很正常。这段时间也是身为老师最辛苦的一段时间,作为班主任,没有及时关注到张松的心理动态,确实是他的失职。

      司机师傅虽然全程没说话,但从两人的对话当中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一脚油门踩得飞快。

      “警察说马上就到。”

      “师傅,还有多久?”

      “三分钟。”

      安淮南点点头,看向窗外。

      海湾公园长长的海岸线出现在后座上两人的视线里,果然,在昏暗的路灯底下,一个身穿白色校服的小男孩低着头走着,还好,还来得及。

      “张——”

      打开车窗,杨老师就打算喊人,被安淮南一把捂住了嘴巴,最后一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路灯下的小男孩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依旧低着头慢慢的走着。

      “别喊,防止他看到我们做出应激反应。”

      安淮南冷静的解释道,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外面,眨也不眨一下。

      被捂住嘴的杨老师仰头看着安老师那清晰的下颌线,只觉一张脸滚烫,竟是红了个彻底。

      在育才中学教书的单身老师当中,安淮南是最帅的一个,一米八三的个子,修长的一双腿,丹凤眼微微上扬,眼睛有点近视,看别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有一种诱惑的迷离感,再加上平时不大爱讲话,总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

      杨平安和安淮南是同一批进入育才中学教书的应届毕业生。安淮南是这一批里学校最好的,京城大学毕业,北方人,至于为何选择来深城教书,就不得而知了。同一批进来的一共有十个人,留下了四个,其中就有杨平安和安淮南。

      当时大家一起住的教职工单身宿舍,这些年,一些组建了家庭的教职工陆陆续续退了房搬到了自己的小家里,差不多年纪还在住单身宿舍的,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也不知道安淮南心目中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但杨平安对安淮南,其实一直都是动心的。她本想着这种事情应该由男生主动一些,所以从来没有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只是在生活上,多多关照一些安淮南,以期盼他能注意到自己。

      但很显然,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不是很明显,安淮南对自己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出租车稳稳的停在海湾公园的停车场里,这里离刚才看到张松的地方更近一些。安淮南和杨平安纷纷下车,司机师傅也默默地从座位上走了下来。

      “我想着,多个人总归多份力量。”

      刚才没注意,司机竟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大哥,中等身材,给人憨憨的感觉,但绝对靠谱。安淮南轻轻的点了点头,带着两个人往观光公路上走去。

      张松踢着路上的石子,眼眶湿了又湿。

      从小到大,父母对他的期望值都很高。尤其是妈妈,她总说他们家家庭条件不好,全家砸锅卖铁就指望着他能考上大学,将来找份好工作,带他们过上好日子。可很显然,他让妈妈失望了。想到这两次回家,妈妈看到自己的排名,那失望的眼神,张松的眼泪又无声的流了下来。

      但他就是喜欢林小玲,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靠近她,就是想看着她。下课了想找她一起玩,上课了想着怎么去讨好她,让她多看自己一眼。他知道,林小玲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孩子,家庭条件又那么好,是不太可能看上自己的。但自己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张松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妈妈,但每次一提,妈妈就会生气,说他不要脸,一天到晚心思没有用到正道上,以后就是街溜子——

      张松很伤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抑制住自己的这份感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到学习上。

      学习成绩下降,他也很伤心,但是他能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张松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抬头,想让眼泪憋回去,却发现向这里跑过来的三个人,竟然是自己的班主任安淮南,还有语文老师杨平安,还有一个精壮的大汉,这些人,是来抓自己审问的吗?

      张松心里一阵紧张,从来没干过什么出格事情的他,下意识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站住!”

      安淮南见张松跑了,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乌拉乌拉——”

      几辆警车从张松前进的方向开了过来,这下张松有些傻眼,怎么警察也来了?

      回头看了看老师们已经追过来,没有退路的他,拔腿就往海边跑去。

      “轰隆隆——”

      几个闷雷劈了下来,天空就像被劈开了一个口子,雨水瞬间倾泻而出,将几个人周围都罩上了一层雨雾。

      张松只觉脸上被雨水打的难受,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拼命地往海里跑。

      “站住,站住——”

      几个警察从警车上下来,也开始追。

      “不好,今天是十五,再加上这么大雨,过会儿要涨潮了。”

      跟来的司机缺乏锻炼,跑了这些路程,已经落在后面,喘不过气来了。“快追上他,不能靠近海边。”

      安淮南听到这句话,已经有些酸软的脚更加用力地蹬着地面,往前跑去。

      张松已经进入到胸口那么深的海水里了,被安淮南一把抓住,正要往回走,只听见后面的人喊了一声‘小心’,一个浪花就拍了下来,正正好打到了两人身上。

      安淮南瞬间便被海水裹挟了去,只觉整个人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怀里的张松也被浪花拍散了,不知道去了何处。这时,安淮南才悲催的意识到,自己是个旱鸭子。

      从小生活在北方,没怎么接触过水也就算了。来到深城的这几年,他一心放在工作上,除了在学校周围散散步改善下伙食,别的地方一概没去过。更别提报什么游泳班学习游泳了。

      挣扎了几下,除了浪费自己的体力之外,都是徒劳。安淮南索性不挣扎了,就把生的机会交给岸上的警察吧,听天由命吧。

      反正,这世间,好像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岸上已经是惊涛骇浪了。几位警察把司机和杨平安强行塞到车上,驾车赶紧往后撤退。生怕慢了赶不上海浪上岸的速度。

      如倾泻般的大雨加速了涨潮的速度,几乎是一瞬间,海岸上的一切就被海水吞没了。在大自然面前,人类还是渺小的。

      “安老师!安老师!放开我,我要去救安淮南!”

      杨平安奋力挣扎着,扒着窗户想往外跳,后座的警察和司机合力将她牢牢按在座位上。

      “同志,你清醒一些,这样的情况,你下去就是去送死。”

      “你们不是人民的公仆吗?你们不是以救死扶伤为天职吗?怎么能扔下他们,自己逃命?!”

      杨平安被按在座椅上,动弹不得,急的破口大骂道。

      “抱歉,但我们的能力也是有限的。”按住杨平安的警察年纪尚轻,试图给她讲清楚利害关系。“如果我们去救人,我们回不回来不好说,你们两个的性命也会受到影响,我们要先保证你们的安危,再来想办法救助那两个人。你先冷静一下,你这样,我们也很难办。”

      杨平安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就是不甘心,刚刚还好好地和她坐在出租车后座一起来找学生的安老师就这样被海浪卷走了?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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