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直播：系统逼我灭世

　　黑暗。

　　并非夜晚的那种柔软包裹，而是绝对的、虚无的、连一丝微光都不存在的彻底吞噬。

　　■■的意识漂浮其中，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短暂的迷茫后，记忆碎片猛地刺入：刚才还在……在什么地方？做什么？记忆如同被强行打上马赛克，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种名为“日常”的感觉残留，随即被眼前的绝对虚无碾碎。

　　然后，“它”出现了。

　　没有声音，没有形态，但一段信息流如同钢钉般凿进■■的意识深处，冰冷、精确，不容置疑：

　　【检索到适宜意识体。绑定程序中……绑定完成。】

　　【欢迎，审判官■■。您已被选为“净化协议”的执行者。】

　　光芒骤然大放。

　　■■下意识地闭眼，但光线穿透了眼睑，将视野染成一片灼亮的白。几秒后，光度减弱，■■艰难地睁开眼。

　　一个无限延伸的纯白空间。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没有地板，但脚下却有坚实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空无的味道，不刺鼻，却让人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这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以及那越来越响、几乎要撞碎胸腔的心跳。

　　【规则宣读。请仔细聆听，审判官。】那信息流再次直接涌入脑海，毫无情感起伏，如同机器宣读说明书。

　　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幽蓝□□面，复杂的未知文字旁，伴随着■■能够理解的符号和意涵。

　　【一、您每日必须选择一项人类特质。所有当前存在于地球、拥有该特质的个体将被立即清除。】

　　■■的呼吸猛地一窒。清除？是……杀死的意思？

　　【二、选择必须持续进行，直至“世界稳定性”指标达到100%。届时，您的职责完成，系统将离开。】

　　【三、当稳定性达到100%，根据协议，作为核心执行单元的您将被解除使命。换言之，您将死亡。】

　　死亡。

　　这个词如此清晰地呈现，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的心上。ta猛地抬头，尽管不知该看向何处，嘶声喊道：“不！为什么是我？放开我！”声音在绝对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干涩微弱。

　　那信息流无视了■■的呐喊，继续平稳地推进：

　　【四、拒绝选择，或未能在一日内完成选择，系统将视为消极怠工。每次违规，将随机清除全球范围内一定数量的个体，直至您做出选择。】

　　【五、您无法选择自身所拥有的特质。尝试选择无效特质，将视为当日未完成选择，触发第四条惩罚。】

　　【六、您无法以任何形式伤害自身或中断程序。您的生命状态将维持至使命完成或协议彻底失败。】

　　【七、此过程将于全球范围内进行实时播报。您无法与外界沟通，外界无法与您互动，无法以任何形式干预本系统。】

　　全球播报？实时？■■感到一阵眩晕。这意味着……所有人都在看？

　　【规则宣读完毕。净化协议，正式启动。祝您好运，审判官。】

　　“不！等等！我不同意！我拒绝！”■■试图冲向那一片虚无，却像被无形的墙壁挡住。ta捶打着看不见的屏障，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你不能这么做！你没有权力决定任何人的生死！更没有权力决定我的！”

　　【拒绝选择确认。执行惩罚程序。】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

　　幽蓝色的界面中央，突然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伴随着冰冷的语音播报，响彻纯白空间，也必然响彻了整个外部世界：

　　【惩戒执行：随机清除单位——】

　　文字快速滚动，定格。

　　【特质：“已被司法系统判定有罪且处于监禁状态者”。】

　　■■愣住了。

　　下一秒，空间的正中央，景象陡然扭曲。

　　几具躯体凭空出现，重重摔落在纯白“地面”上。他们穿着统一的囚服，面容扭曲，眼睛惊恐地圆睁着，却毫无神采，已然失去了所有生命气息。其中一具甚至就摔在■■的脚边，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ta。

　　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冲击着■■的嗅觉神经。这气味如此真实，如此野蛮，与这个绝对洁净、绝对人造的空间形成了恐怖到极点的对比。

　　■■猛地后退，胃部剧烈抽搐，干呕起来。ta的眼睛无法从那些刚刚逝去的生命上移开。ta不认识他们，不知道他们是谁，犯了什么罪。但在这一刻，他们因ta的“拒绝”而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被粗暴地扔到ta面前，作为警告。

　　【请做出您的选择，审判官。】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份令人疯狂的平静，【或者，等待下一次惩戒。】

　　■■的身体在发抖，止不住地发抖。ta靠着那堵无形的墙，缓缓滑坐到地上。眼泪无法控制地涌出，不是悲伤，而是纯粹的、极致的恐惧和崩溃。ta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这不是游戏，不是梦。

　　这是一个囚笼。一个刑场。

　　ta是囚徒，也是被迫举起屠刀的刽子手。而死亡，是ta早已被标注好的终点。

　　ta没有权利拒绝，没有权利死亡，甚至没有权利因为自己同样拥有某些“恶”而逃避选择。ta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注定走向自身毁灭的道路上，尽量选择……选择那些系统认为“该死”的人。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水，淹没了■■的头顶。ta看着那悬浮的幽蓝□□面，看着上面空白的特质选择栏，看着那显示着“稳定性：0%”的冰冷进度条。

　　全球无数屏幕前，人们也沉默地看着。看着那个被打上厚厚马赛克、无法分辨性别身份的身影蜷缩在纯白地狱里，看着那几具突然出现又瞬间被打码处理的尸体轮廓，听着那经过处理却依然能感受到剧烈痛苦的抽泣声。

　　A国总统府内，一片死寂。B国紧急事务部的屏幕上，数据疯狂滚动，却分析不出任何信号源。C国的街道上，人们仰头看着广场大屏幕，有人祈祷，有人怒骂，有人崩溃大哭。

　　而■■，在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终于颤抖地抬起手。

　　指尖伸向那悬浮的界面。

　　ta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无法愈合的创伤，在这个死寂的空间里响起，也传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我……选择……”

　　【请说出或输入特质。】系统提示。

　　■■闭上眼睛，脑中闪过那些最极端、最恐怖的词汇。ta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艰难地吐出了第一个选择。

　　“以虐杀生命……为乐者。”

　　界面闪烁了一下。

　　【特质确认：“以虐杀生命为乐者”。正在执行清除……执行完毕。】

　　【稳定性提升：+1.2%】

　　进度条向前蠕动了一小截。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效果，但■■，以及全球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在刚才那一瞬间，有一群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瘫倒在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眼泪无声地流淌，浸入身下那片纯净的、虚假的白色地面。

　　审判日，开始了。

　　而审判官，已知自己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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