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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碑下的少年
晨雾未散,青牛山脚的猎户村落已升起袅袅炊烟。林羽光着脚丫从柴扉冲出,肩头的竹篓磕得后背生疼。昨夜暴雨冲垮了山涧木桥,他得赶在日出前过河,否则又得挨爹的鞭子。
"这娃命苦啊,娘胎里就没留下半点灵根。" 磨豆腐的老张头往井边吐了口痰,浑浊的眼角挤出几道皱纹,"要不是林家猎犬咬死过山豹,谁肯给这废柴开后门?"
林羽攥紧镰刀柄,指甲嵌进粗糙的木纹里。他能听见腹部传来饿狼般的绞痛,昨夜的野果还没消化完,胃液已开始反噬空荡荡的肠胃。穿过晒满腌肉的竹竿时,他下意识仰头吞了口口水,咸腥味混着松烟气直冲天灵盖。
"林羽!" 姑嫂俩挑着水桶转过巷角,银铃般的笑声惊飞檐下麻雀,"昨儿你爹又让你去挖药草?" 前头那姑娘鬓边插着栀子花,雪白裙裾沾了点泥渍,"要不要姐姐给你个饼子?"
少年别过脸,耳根泛起潮热。他记得去年冬至,自己也曾捧着冻僵的双手讨过同样的怜悯,那时他尚能借口 "练筋不够" 掩饰消瘦,如今连手臂都比同龄人细上一圈。镰刀突然变得沉重,刀刃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嘎吱声。
山风掠过野蔷薇丛时,林羽已站在断桥残垣上。湍急的河水卷着枯枝撞向礁石,激起的白沫沾湿他单薄的麻布短打。闭眼的瞬间,他听见背后传来猎犬狺吠——那是爹在督促他动作快些。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乌云时,少年正跪在山腰石碑前。青苔漫过碑身的篆文,风化的裂缝里探出几株狗尾巴草。从七岁起,林羽每年满月都会来此,用指节叩击碑面,直到指甲渗出血来。
"开脉者可引气,引气者能聚丹。"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山谷回荡,像是风里飘摇的枯叶,"我连练筋都做不到,凭什么去碰那劳什子灵脉?"
话音刚落,石碑突然泛起微光。林羽下意识捂住耳朵,却有温热的气流顺着掌心涌入。他看见经络图在视野中旋转,三百六十处穴位逐一亮起,最后凝聚成一粒萤火般的光点,悬浮在丹田位置。
"咳咳——" 少年跌坐在地,胸口像是压了座小山,"这、这是……"
泥土地上,不知何时滚落一粒圆润的丹丸,表面流转着冰蓝火红的光纹。林羽伸颤巍巍的手指触碰刹那,丹丸遽然炸开,化作无数流光钻入毛孔。
半个时辰后,猎户林大山扛着猎物进山,赫然看见儿子盘膝坐在断桥上。晨露沾湿他单薄的衣衫,发梢垂落的水珠折射出七彩虹芒,瘦得像麻秆的少年,此刻竟有股奇异的沉稳气质。
"羽儿?"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林羽缓缓睁开眼,瞳仁深处有星火跳跃。他站起身时,枯枝突然断裂,露出底下被压弯的虎头草。四岁那年被野猪撞断的肋骨,此刻传来前所未有的酥麻感。
山风再起时,少年身影已没入密林深处。他沿着溪流逆向而行,腰间竹篓里装着半截断碑。石碑炸裂前最后一瞬间,他看清了碑顶的铭文:——凡人开天门,可踏星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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