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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即将被吞没的昨天
拆迁中的“梧桐里”像是被剥开的时间胶囊,在夕阳下泛着经年累月的锈色。林瑾夏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 细跟鞋,步履从容地踏过碎石瓦砾。她一身Simone Rocha白色露肩褶皱上衣,搭配同色短裙裤,银质腰链垂落腰际,愈发衬得腰身纤细。颈间Vivienne Westwood浅浮雕珍珠项链与腕上的Bulgari Serpenti Viper白金手镯交相生辉,乌黑长发利落盘起,明明是轻盈的春夏装扮,却被她穿出了一种冷冽感。
她不再属于此地,却偏在此地停留。这里是她父亲林宏业飞黄腾达的起点,也是另外一个家庭二十年意难平的根源——陈时屿一家。
铁盒是在旧书桌夹层里找到的,覆着厚厚一层灰。里面躺着一张泛黄蜡笔画:两个咧嘴傻笑的小男孩中间夹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背景是歪歪扭扭的“梧桐里三号”。画纸右下角,有一个工工整整的署名:陈时屿,六岁。
“画的真难看啊”
林瑾夏喃喃着。那时他们的父亲还是能勾肩搭背,畅想未来的兄弟。
“你也在这。”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惊得林瑾夏几乎摔了铁盒。她猛然回头,陈时屿就站在几步开外的残垣下,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与周遭的破败格格不入。他目光沉静,视线落到她手中的画上,复杂情绪一闪而过。
“陈总监日理万机,也有闲情逸致来怀旧?”林瑾夏迅速回过神,红唇勾出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将铁盒盖上,动作轻佻得像丢垃圾,“来看看我家是怎么发家的?感受一下你爸当年没敢踩上的跳板?”
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扎向最痛的穴位。二十年前“滨海地标”的竞标前夜,陈父的临阵退缩,是横亘在两家人之间最深的沟壑。
陈时屿没被她激怒,只是走上前。暮色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冷挺拔。“林叔打电话给我爸,说这里下周就要清拆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爸没来,我代他来看看。”
“来看什么?”林瑾夏迎上他的目光,不肯退让分毫,“来看我们林家如何把荒滩变黄金,看你们陈家如何固守稳健,错过一个时代?”
她的话尖刻,眼神里却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陈时屿看得分明。他见过她所有的样子,包括十五岁那年,林家第一次投资失败破产,她躲在废弃车场里哭得喘不上气,是他偷偷买了面包和水,沉默地陪她坐到夜幕降临。
那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不堪又真实的秘密废墟。
“林瑾夏,”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退去了商场上的疏离客气,带着一种久违的,沉重的疲惫,“你一定要这样吗?用刺对着所有人,包括我。”
林瑾夏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她享受征服的快感,迷恋被簇拥的热闹,可只有眼前这个人,这个一起长大,知晓她所有底牌和狼狈的家伙,能让她精心构筑的“完美”人设瞬间出现裂痕。
她扯了扯嘴角,还想再说什么,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屏幕上跳跃着“亲爱的三号”的备注。她下意识想按掉,陈时屿的目光却已淡淡扫过。
刚才那一瞬间流露出一丝温情的氛围荡然无存。
他后退一步,林瑾夏身上若隐若现的麝香尾调却仍萦绕鼻息,与他的唇齿纠缠,一如他们的人生,早于二十年前就交织在一起,理不清,斩不断。
“不打扰了。”他转身,声音冷了下去,“聚会见。”
林瑾夏看着他挺拔冷漠的背影消失在了废墟尽头,手紧紧攥着那个铁盒,冰冷的铁皮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她又一次,成功地把唯一可能靠近的人,推得更远。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声音瞬间变得甜腻而慵懒:“喂?想我了?……”
电话那头的殷勤话语,此刻听起来空洞无比。她站在童年的废墟上,扮演着情场上得意的浪子,内心却荒凉得像这片即将被铲平的旧地。
她知道,今晚陈家的升职宴,才是真正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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