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清河

　　夜露沾湿了笑笑的裤脚和药篓里的半夏。清河村万籁俱寂，唯有月光铺满青石小路。
　　药草的清苦气中，混入了一丝极淡的铁锈腥气。笑笑的脚步顿住了。
　　她循着味道望去，路边半人高的杂草丛里，蜷着一个人影。
　　月光照亮一截苍白得骇人的手腕，和一片正在缓慢蔓延的深色衣角。
　　笑笑心下一紧，放下药篓快步走近。
　　那是个极年轻的女子，因失血而唇色惨白，昏迷不醒。冷汗浸透的长发黏在脸颊颈侧，即便无知无觉，紧锁的眉头也透着一股痛苦的警惕。
　　医者的本能让笑笑立刻蹲下，想检查伤处。指尖刚触到那湿冷的衣料——
　　蓦地，她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
　　本该昏迷的人睁开了眼。瞳孔在月光下收缩，里面没有虚弱，只有全然的、野兽般的惊惧与凶狠。
　　“……别碰我。”声音嘶哑得只剩气音，却淬着寒意。
　　笑笑疼得蹙眉，却没有挣扎。她看着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放缓声音：“你受伤了，流了很多血。我是大夫，家就在前面，必须止血。”
　　或许是“大夫”二字起了作用，那骇人的力道稍稍松懈。但目光依旧锐利如刀，死死审视着笑笑，衡量着可信度。她的呼吸因剧痛与戒备而急促。
　　半晌，她像是耗尽了最后力气，手指无力滑落，眼睛却还强撑着，从齿缝挤出几个字：“……多管闲事…”
　　骂完，头一歪，再次陷入昏迷，身体却仍因冷痛而微微发抖。
　　笑笑看着这个浑身是刺却又脆弱不堪的人，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她没理会那抱怨，费力地将对方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撑起大部分重量。
　　接触的身体传来冰冷的体温和战栗。笑笑搀扶着这个陌生而危险的伤者，一步步走向自家檐下那盏昏黄的医馆灯笼。
　　夜色吞没了她们的身影，只留下草叶上几滴暗沉的血迹，和一丝即将被风吹散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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