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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时值初春,白日有太阳悬着倒还暖和,可等到日头落了西山头,冷风就一阵阵的吹的人难受。
李半山是个猎户,靠山吃山,专做卖野味卖兽皮子的营生,冬日里飞禽走兽都不好寻,就只能做卖柴的活计。
赚的虽然不如打猎多,也足够维持生计,反正他家里也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单身汉的日子凑合凑合就能过。
若说样貌,李半山在庄子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他生的一双浓眉大眼,八尺高的大个头,身上的肌肉一块块都鼓鼓囊囊的,因着日日风吹日晒,肌肤都被晒成均匀的麦色,两条长腿走起路来直生风。
虽然他家里人丁少,境况又贫寒些,但是好在有副好样貌,人也踏实肯干,总还是能有姑娘瞧得上的。
可坏就坏在他天生是个情根没开窍的,不解风情得很,姑娘的眼神跟抛给瞎子看没什么两样。
他自己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也不上心找媳妇的事儿。
刚刚过去的冬天太冷,买木头的人多,叫李半山比往年多赚了几贯大钱,好歹算攒了点家底。
邻居婶子劝了他好些回,说是屋里头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他这才算想着点成家立业的事儿。
可要是成亲,这点家底就又不够看的了。
人家姑娘嫁到他家来,他就得对人家好,不兴叫人家跟着自己受罪。
他就心想着先攒钱,等攒够了钱再想这事儿。
于是等到现下天都快黑透了,李半山才从山上往家走。
初春时节野禽走兽出来的还是不多,再加上揣崽的和太小的都不能打。
他今天的收获算不得丰厚,只有三只野兔和一只野鸡罢了,于是他又砍了不少柴禾留着明日拿出去卖。
他把猎物挂在腰上,背着大大一捆柴禾往家走。
山林子里静的要命,只有他踩碎枯枝败叶的声。
可走着走着,他隐隐约约听出些别的动静来。
“救命……”
那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哀哀叫着。
坏了,别是谁家孩子溜到山上来栽倒在哪了,这天冷得很,可别冻出毛病来。
李半山急急忙忙循着声音找过去,果然在一个土坑里瞅见了人。
只是那人并不如他所料是谁家的孩童,而是一个体态纤长身子瘦弱的年轻人。
要不是他出了声音,李半山还真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那人神态并不十分清醒,像是摔坏了腿走不得路了,嘴里含混不清,不知是在呼救还是在喊痛。
李半山摸摸他的额头,果然是受了凉烧糊涂了。
“兄弟醒醒,你从哪个庄子里来啊?”
李半山拍了拍他的脸,男人还是一副不清醒的模样。
没法子,总不能看这个活生生的人冻死在这山里头。
李半山卸下身上的柴禾,堆在了一旁等着明日上山再来拿。
他架着那人的胳膊,把他背在了自己的背上,腰间挂着的野鸡野兔晃荡着跟他回了家。
等回了家,李半山把猎物堆在了小厨房,把男人安置在了自己的偏屋里。
他瞧这人也太灰头土脸,就用面巾浸了水给他抹了抹脸。
等到脸上被擦干净,李半山这才看清楚,自己不光捡回来个人,这人还是一个大美人。
这张脸搁到庄子里,没一个姑娘小伙儿比得上。
男人还发着烧,李半山不好给他多擦洗,怕他沾了水烧的更厉害。
他这家里也没什么退烧的药材,只好摸黑去了村医家里请村医来诊病。
村医是个奔七十的老人,蓄起的山羊胡都要变白了。
他坐在床边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搭在男人的手腕上给他把脉,片刻后说道:
“没什么大事儿,受了风寒喝点药就成了。”
李半山又道:
“赵叔,您再给瞧瞧他的腿。”
“腿又怎么了?”
“像是摔折了。”
赵村医掀开男人的衣摆,轻轻摆弄了一下他的腿,男人登时疼得嘶了口气。
他又细细检查了一下,说道:
“没断,应该是骨头摔裂了,且得将养些日子。”
他给李半山配了些药材,两人说起了话。
“这面孔瞧着生,是你远房亲戚?”
“哪能啊,那人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
村医停下了手上的活儿,又看了那男人一眼。
他的衣裳虽然沾了灰土,又被树枝勾的破破烂烂,也能瞧得出是顶好的缎面料子。
他压低声音叮嘱李半山:
“看穿着不像是个普通人家的,这么狼狈别是惹了什么人吧,你小心给自己惹上事。”
“没事,他一个大活人,咱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大不了等他醒了我再问清楚。”
庄子里各家各户都熟得很,平时除了去镇上采买,少有跟外面走动,彼此之间的感情自然也亲厚,李半山知道赵村医也是替自己着想。
赵村医点点头:
“你说的是,等他醒了再问也不迟。”
谈话间就配完了药材,两人又搭着手帮床上那男人的腿上好了夹板。
“记着别沾水别沾地。”
“嗯,记住了。”
赵村医年纪大,腿脚不利索,李半山搀扶着直送回他家里去才放心。
等回了家,又要给那人熬药喂药。
男人烧的俊脸通红,脑子迷迷糊糊的,吃不进药去,李半山想了半天法子。
最后硬是一手捏着他的两颊逼他张开嘴,另一只手拿勺子一勺一勺的给他喂进去。
一直折腾到二更天才算把这人料理好,李半山累得很,回主屋脱了衣裳直接就睡了过去。
明天他还得起早再去山里一趟,他打好的柴禾还在山上呢,得去捡回来。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日头足,阳光照进屋里来,晃醒了男人的眼睛。
沈云珩迷迷糊糊睁开眼,被窝暖暖和和的,舒服的让他以为还在家里。
他想伸个懒腰,蹬腿的时候一阵剧痛传来,疼的他忍不住叫出声,这才算清醒过来。
他环视周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陈旧的墙面,斑驳的木窗,以及自己身下动一动就会发出咯吱咯吱声响的木板床……
老天,他这是又到了什么鬼地方。
沈云珩本是杭州富商家里的小儿子,上有两个兄长和一个姐姐。
家里人把他从小锦衣玉食的养大,他还没睡过这么差的房子。
不,他还真睡过更差的。
月前他和父亲闹了矛盾,在家里大吵了一架,把他爹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他的鼻子要他滚出去。
沈云珩活了十七年哪受过这样大的气,半夜里就揣着自己的小包袱离家出走了,还给他爹娘留了一封信:
滚就滚,我再也不回来了!
不回来当然是不可能的,沈云珩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
他的小包袱里装了不少银票,都是他攒下来的私房钱。
他打算出去远游,四处玩个遍,等到什么时候玩够了再回到杭州去。
等家里的仆人看见自己,肯定会回去告诉他爹娘,他就可以等他们把自己请回去,这样也不怕落了自己的面子。
他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他从杭州一路游玩到泉城,起初的确潇洒的不得了。
可是他被家里娇惯坏了,不懂得外面人心百转,不到一个月就出了事。
泉城的夜市是出了名的热闹,沈云珩是一定要来玩的。
那日他途经一个打双陆棋的小摊子,也跟着玩了两把,赢了点小钱。
他是不在乎钱,可是玩上了瘾,压得彩头也越来越大。
不出意料,后面的棋局他就再也没赢过。
不光输了彩头,连身上的盘缠都要赔个底掉。
他质疑对方耍诈,结果从街边店面里站出来两个大汉,一个个筋肉虬结,他哪里还敢硬碰硬,只得委委屈屈赔了钱。
此事一出,他也没了游玩的心情,一心只想回家。
还好他娘疼他,连衣服的纽扣都是金丝缠的羊脂玉做的,解下两枚扣子去典当也足够回家的盘缠了。
他走到当铺门口拽下两枚扣子,正想进去,就被刚才那两个壮汉捂住了嘴巴拖到了小巷子里。
原来他们惯是做行骗生意的,少能遇见沈云珩这样人蠢钱多的公子哥儿,自然要坑他一大笔钱。
又见他生的美貌,等他走后两人一合计:
不如把他一棍子打晕卖了,又能赚他一大笔。
于是一路尾随在他身后。
沈云珩被掩住口鼻心里慌张的要命,百般挣扎求生。
不过倒还真叫他生出一股气力,他挣开了一只臂膀,旋即拔下头上的长簪聊以自保。
三人一番纠缠,他无意间刺破了其中一人的眼珠。
那人惨叫一声捂住了眼睛,汩汩鲜血顺着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叫惨白月光照着,景象十分的渗人恐怖。
他们的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巡逻的捕快。
那两名歹人也没空再管他,钻进巷子里不见了踪影。
沈云珩一人披头散发,两手和簪子上还留着那歹人的血迹。
沈云珩怕极了,又不敢叫官兵看见自己这般模样,不然少不得要带回府衙盘查一番。
何况他又确实刺破了一人的眼珠,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牢狱之灾,于是也向着相反的方向逃开了。
一路越跑越远,竟躲进了山林里,还不慎跌了一跤滚落下来摔伤了腿。
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接连的祸事让他心生绝望,也顾不得他爹训他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小声呜咽了起来。
他连哭都不敢放声哭,唯恐招来了林子里的走兽。
直到在林子里躺了一天一夜,浑身发起高热来,才叫上山打猎的李半山碰巧看见捡回家,不然这条小命可就真不一定在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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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知文笔一般,个人爱好,不喜欢不必勉强,请不要人身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