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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味道
是夏天。
学校外的丁香花又开了。
夏栀每次上学的时候,都会停在那看很久。
书包带滑到胳膊肘也没察觉,手指无意识地数着花瓣上的水珠,总会被同一个声音打断。
“哟,又在看这花呢,有啥好看的。”
宋砚白双手插兜,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走来,鞋跟在柏油路上蹭出“沙沙”声。
“花瓣掉了一地,踩上去黏糊糊的。”
夏栀白了他一眼,弯腰把那片被碾皱的花瓣捡起来,放进书包侧袋——她总喜欢收集落在地上的完整花瓣,夹在课本里当书签。
“你不懂,这丁香花多漂亮啊,香味也好闻。”
她凑近花枝吸了口气,鼻尖蹭到一片带水珠的花瓣,冰凉凉的。
宋砚白心里想着“确实好看”,嘴上还是不饶人:
“切,也就那样吧。”
他悄悄往她那边挪了半步,刚好能替她挡住斜吹来的风。
“走了走了,再不走要迟到了,李老师今天肯定查岗。”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去,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偶尔会在路边的水洼里叠在一起。
“明天就小升初考试了,你紧张不?”
夏栀偏头看向宋砚白,他的帆布鞋鞋带松了,一路走一路晃悠。
宋砚白耸耸肩,装作轻松
“有啥紧张的,你这不稳居年级第一的都不慌,我慌啥。”
他偷偷把松开的鞋带往紧了抿了抿,其实手心早冒出了汗。
昨晚他翻来覆去没睡好,梦见自己考砸了,眼睁睁看着夏栀走进重点班的校门,自己却被分到了隔壁的普通班。
到了学校,两人各自回到座位。
夏栀有条不紊地翻阅着笔记,笔在重点处画着圈,偶尔停下来咬着笔杆皱眉,那是她碰到难题时的习惯。
宋砚白坐在斜后方,假装在看数学公式,余光却总黏在她的背影上。
他看见她把掉下来的橡皮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看见她忽然笑了,大概是解出了一道难题。
不久后,迎来了小升初考试,考场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吊扇转得慢悠悠,却吹不散空气里的紧绷。
成绩出来那天,宋砚白揣着成绩单在公告栏前挤了半天,眼睛扫过一串名字,突然定格——他和夏栀的名字,都在第三中学的录取名单上。
他攥着那张薄薄的纸,像攥着块烫手的烙铁,一路狂奔到夏栀家楼下,仰头大喊:
“夏栀,夏栀!我们还在一个学校!”
夏栀从阳台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书,闻言显然一愣,随即皱起眉:
“怎么又和你分到一个学校啊!我真的受够你了!”
宋砚白耸耸肩,故意把成绩单举得高高的,让阳光照在上面:
“唉,没办法,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他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绕着楼跑三圈——他数过了,他们不仅在一个学校,连学号都挨着。
一天,宋砚白去找他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周叙。
他长得高高瘦瘦,五官深邃立体,阳光落在他侧脸上,却被那股子冷劲儿冲淡了大半。
“叙哥,咱要上初中了,以后说不定还能碰到呢。”
周叙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神透着一丝疏离。
他向来这样,话少,不爱热闹,宋砚白却偏偏喜欢黏着他。
“怎么啦?对你的好兄弟这么冷漠。”
宋砚白没皮没脸地坐在他旁边的台阶上。
“我们学校有个女生,叫夏栀,成绩老好了,人也特开朗,上次我跟她借块橡皮,她直接把新买的给我了……”
他絮絮叨叨说着。
周叙依旧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对这个叫夏栀的女生有了一丝模糊印象。
能让宋砚白念叨这么久的人,大概很特别。
开学前的周末,阳光正好。
夏栀在院子里摆好画架,准备临摹眼前盛开的丁香花。颜料盒敞着,她蘸了点淡紫色,笔尖刚落在纸上,就被弟弟夏清阳的咳嗽声打断。
“姐,你颜料别蹭我书上。”
夏清阳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捧着本书,书页边缘卷了角。
夏栀撇撇嘴:“离我远点不就蹭不到了。”
嘴上说着,还是把画架往旁边挪了挪。
这时,隔壁宋砚白家传来“砰砰”的开门声。
接着是宋砚白的大嗓门:
“叙哥,这边走!”
夏栀不经意抬眼,看到宋砚白领着一个男生走进院子。
那男生身材高挑,有着高挺的鼻梁,身形挺拔,只是眉头皱着,像是不太习惯陌生环境,眼神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宋砚白笑着介绍:“夏栀,这是我发小周叙。周叙,她是我邻居夏栀,学习超好的!”
夏栀放下画笔,起身,脸上带着热情开朗的笑容:
“你好呀,我是夏栀。”
周叙微微颔首,眼神冷漠地在夏栀身上一扫而过——扫过她沾着颜料的指尖,扫过画架上那朵没画完的丁香,便移向别处。
双手插兜站在一旁,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宋砚白想让他说点什么,推了他胳膊一下,他也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个“周叙”,算是打过招呼。
夏清阳听到声音,抬眼看了下周叙,对方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让他愣了一下。
跟学校里总欺负人的那个男生有点像,但又更冷。
他顿了顿,还是礼貌地点点头,便又低下头继续看书,手指无意识地捏住了书页里夹着的蝉蜕。
夏栀没太在意周叙的冷淡,重新拿起画笔,全神贯注地画着。
笔尖在纸上簌簌移动,眼前娇艳的丁香花在她笔下慢慢鲜活,连花瓣上的纹路都勾勒得清清楚楚。
夏清阳坐在一旁,偶尔翻书的动作很轻,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的书页上,光斑晃悠悠地跳。
这时,宋砚白脚步匆匆地冲进院子,裤腿上沾着点面粉,语气急切:
“夏栀、夏清阳,我妈做糖醋排骨,正收汁呢,才发现没酱油了,借点用用。”
他眼睛瞟到夏栀的画,
“哟,这花画得跟真的一样!”
夏栀赶忙搁下画笔,应道:
“有,你稍等。”
转身快步走进屋里,从厨房的调料架上拿下酱油瓶。
夏清阳抬了下眼,淡淡叮嘱:
“别洒了,我还等着尝阿姨做的排骨呢。”
上次宋砚白妈做的红烧肉,他一口气吃了三碗。
宋砚白接过酱油,瓶身被夏栀擦得干干净净。
他挠挠头:
“放心!洒了我赔你一瓶新的!”
便急忙转身往家赶,跑过周叙身边时还不忘拽了他一把,
“叙哥,等会儿吃排骨!”
过了好一会儿,夏栀的画已颇具雏形,她往后退了两步,歪着头自我欣赏,忽然发现少了点什么。
哦,是蝴蝶,丁香花旁边该停只白蝴蝶才好看。
正想着,宋砚白端着一大盘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走进院子,盘子边缘还沾着点酱汁。
“我妈说多亏你们的酱油,这排骨才做得这么香,让我送些过来。”
他把盘子放在石桌上,献宝似的掀开上面的保鲜膜,香味“腾”地散开,馋得夏清阳立刻放下书,凑了过来。
夏栀也笑着起身,拿起筷子尝了一块,酸甜汁裹着肉香在嘴里炸开:
“哇哇哇,好好吃,阿姨太厉害了!”
宋砚白骄傲地挺了挺胸:
“那是,她可是我妈妈!”
说完,自己先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周叙在那边树底下坐着呢,我去叫他来吃。”
夏清阳已经夹了第二块,含糊地说:
“叫他快点,不然我全吃完了。”
夏栀看着宋砚白跑向墙角的背影,又看了看石桌上冒着热气的排骨。
又拿起画笔,在丁香花旁边添了只振翅的白蝴蝶,翅膀上还点了点阳光的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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