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上

　　“咔哒。”

　　门锁落下的声音，在空旷得过分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将一切光线与声音隔绝在外，这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沉闷而压抑。

　　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昂贵的木质香气，与她身上那淡淡的血腥味与消毒水味格格不入。

　　林栖是在这种近乎于陵墓的寂静中转醒的。她挣扎着想从那张大得离谱的床上坐起来，却因为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又无力地跌回柔软的床垫里。

　　意识，像被浸泡在冰水里的碎片，一点一点地，拼接回来。混乱的街角，刺耳的枪声，和一个男人，冰冷的、却又带着一丝灼热温度的怀抱……

　　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走了进来。

　　林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像一只受惊的幼兽。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感觉到，随着他的靠近，那股清冷的木质香气，变得愈发浓郁，也愈发充满了侵略性。

　　他走到了床边，在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房间里的备用灯，感应式地亮了起来，柔和的光，勾勒出他挺括的、黑色的真丝衬衫，和他那张，英俊得，近乎于冷酷的脸。

　　他的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和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杯里的冰块，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这片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就是那个，在街头，为她开枪的男人。

　　沈砚的目光，黑沉沉地，落在了林栖那张，因为失血和惊吓，而显得毫无血色的脸上。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刚刚脱离危险的伤员，倒更像一个猎人，在审视一件，终于被自己，成功捕获的、独一无二的所有物。

　　“醒了？”

　　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实。

　　林栖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充满了恐惧和困惑的眼睛，看着他。

　　沈砚似乎并不在意，他晃了晃杯中的液体，视线，在她那被纱布层层包裹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秒，又缓缓地，移回到了她的眼睛里。

　　“从今天起，你住在这里。”

　　他的话，不是商量，是通知。

　　“外面那些，想让你死的人，不敢踏进这里一步。” 他说，“所以，在我允许之前，你也一样。”

　　这座，华丽得，如同宫殿般的别墅，是他的领地。
　　也是，关着她的，新的牢笼。

　　林栖挣扎了一下，腹部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但身体的痛，远不及她此刻内心的恐慌。

　　“你是谁？” 她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沙哑，“谁要让我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犯罪。我要回家……”

　　她那番，天真而无力的辩白，在沈砚听来，脆弱得，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蝴蝶的、徒劳的振翅。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因为她那句“我要回家”，而眼底，最后一丝，伪装出来的耐心，也消失了。

　　他走近了一些，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了床头柜上，发出一声，充满了警告意味的闷响。
　　他俯下身，一只手，撑在了她的身侧，将她那瘦削的身体，完全地，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之下。
　　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被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掩盖住的、淡淡的馨香。这，让他那颗，平静了三十多年的心脏，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紊乱。

　　“回家？”

　　他重复着她的话，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语气，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更冷。

　　“从你出现在那场交易里，被当成目标的那一刻起，‘家’那个地方，就已经成了你的坟墓。你现在回去，不出三个小时，我保证，警察找到的，会是一具无名尸体。”

　　他的手指，从床单上抬起，轻轻地，捏住了她那因为恐惧，而显得格外尖细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这里，” 他的拇指，在她脸颊上，那冰凉的皮肤上，缓缓摩挲着，语气，低沉而危险，“就是你唯一的‘家’。听懂了？”

　　林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起来。她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如同黑洞般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沈砚很满意，她脸上，那副，被彻底击溃了的表情。
　　他松开了她，直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现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他看着她，像一个，终于，失去了所有耐心，准备，要为自己的藏品，刻上名字的主人。

　　“你叫什么名字。”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