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枝可依

　　宋邵林喜欢男人，这件事情从他十五四岁梦／遗起就知道，他们家规矩蛮大，早上梦／遗晚上那个风尘仆仆衣冠楚楚的爹就专程赶来庆祝儿子“长成了大人”，妈那个时候不太自在，等到爹高高兴兴把自己喝晕又被他的生活秘书抬走后悄悄问宋邵林：“男的女的？”
　　宋邵林于是有了猜想，但他很老实，他想妈毕竟是妈，他说男的。于是他看到妈的眼神，那不是看儿子的眼神，是看怪物、看吃掉她生活里所有幸福祸星的眼神。那种眼神只闪过一下，之后妈抱着他哭，和他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只要有个孩子就可以了，剩下的东西妈替你管。
　　宋邵林心想，不知道他那个在他四岁就死掉的奶奶是不是也曾对爹说过同样的话，难怪那个时候爹哭的倒地不起，而妈只是站着，跪都不要跪一下。

　　宋邵林慢慢长大，他常在同学里面物色人选，当然不是爱人，他们家要脸。要脸的意思是，你可以在外面玩，花天酒地酒池肉林，但是不可以留下照片新闻一身病当证据。而你的人脉始终是人脉，人脉不是马／子玩意刀子，人脉是请到家里的佛像，要清清静静供起来。他物色他孩子的妈。
　　他挑中何栀。
　　何栀是个漂亮女孩，腰细腿长，大一报道那天许多学长争着给她抬行李，她笑着接受，转过头替无人抬行李的女同学抬，手臂肌肉露出来的样子还是很漂亮，但教几位学长知难而退。何栀也聪明，做事情灵清，这几年竞赛比赛总有她的名字，保研资格相比也会有，宋邵林也是在一张张写着喜报的纸上推文里面认识的何栀。更重要的是，何栀家里也算清贵，舍不下脸。
　　这样的女孩、女人，宋邵林很喜欢，宋邵林想他妈妈也会喜欢，他们家里供的起这样的女孩子当一尊不问世事的佛。
　　于是他追求何栀，时机挑的巧妙，一个集体场合，很多人热热闹闹吃完饭，吃完饭唱k，越唱越晚，宋邵林抓紧时机状似无意往何栀身边一坐，自然有好兄弟帮他吹嘘吹嘘，不要叫宋少，叫邵林，他要放低姿态，他笑一下说我知道你，x导和我提过你，是、是，家母与他是同门，是、是，你做的方向很有趣，你以后还有兴趣往那方面发展？太好了……其实我也是，不、不，家里支持我，只是父亲身体不太好……是、是……
　　他这样加上何栀社交软件，他这样一步步贴近何栀，他这样温和、带一点不让人讨厌的聪明、有人脉可以给何栀铺路，要的确实何栀和他搭搭手，他说认识一下……他说他喜欢聪明、自由、有自主意识的女孩，他说他第一次谈恋爱不动，请何栀教教他。
　　他织一个很漂亮的梦，他几乎自己也相信，他做的完美无缺，他如握唾手可得之物一般把何栀握在手里，但不吃，他告诉何栀他尊重她、他知道她的理想，他愿意替何栀去做去实现，他想看何栀得到她想要的。
　　他勾勾嘴角看何栀慢慢相信他、看何栀开始在别人不讲礼貌的时候维护他、他看何栀对着小猫介绍自己说“这是我的男朋友”。他有一点高兴、一点友谊、没有一丝愧疚。
　　他慢慢见过何栀家长、向何栀求婚、他们结婚、度蜜月、长期分居两地但他衣冠楚楚风尘仆仆赶时间见她、他们商量备孕、他期待自己有个孩子好解脱自己出这婚约的樊笼……等等，樊笼？
　　他在想，樊笼？
　　他开完会后健身健身完成后和何栀视频等她在视频里面睡着然后他起身到冰箱拿酒加上冰倒了一杯，他看着夜色，他想，他到底想要什么？家庭？这是妈想要的东西。婚姻？这甚至不是何栀或他想要的东西，何栀是以为他想，他是因为……困住何栀？孩子？何栀喜欢孩子、但他提议的时候没有那种欣喜，她只是如同接受他的恳求接受求婚、婚姻一样的“盛情难却”的接受了这个请求，妈的意思是不要害其他女孩一辈子，当然、妈从来没有告诉何栀也乐于接受何栀……
　　那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宋邵林一口喝完酒有去浴室洗脸漱口，洗完脸后他抬头看镜子里自己的脸，一张不错的皮囊，眼睛像妈，让他想到妈看怪物的眼神，嘴像爹，让他想到他撞到爹左搂右抱亲一下自己的生活助理又要那个被爹安排到近前的实习生也来，爹说的话很温和，说别害羞，见了门外的他爹也只是笑一下，说“邵林把门关上”，他看到自己的鼻子，想到拍结婚照那天他和何栀贴的很近额头相抵他嗅到何栀的气味感受到何栀的呼吸，他突然就不知道自己的戏要演到什么时候。
　　再醒来时他想和何栀坦白，他害怕看到何栀的表情，他低着头，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任务失败，请求重开。”
　　他猛地抬头，看到何栀的表情，那是一种不类他母亲、父亲或任何人的脸，他感受何栀走进，摸了摸他的头，笑了一下，他猜到那种意思是：“你做的好，但我不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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