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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她婶子,我听说昨天南湖上全是花灯,你不是去那边办事儿来着?看见啥了没有,快跟我说说。”
“还真看见了,我不是去给酒楼送菜来着嘛,就听见好多人说湖上有人放灯,我寻思着回家又要看那爷俩懒鬼,一天天的也不出去做工,就知道躺着耍牌,半点上进心都没有,也不知道老娘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他,成亲了之后就……”
“唉呀,说花灯呢,别提那几个晦气东西。”
“哦哦,这不顺着嘴就说差了。我本来就想着凑过去看看花灯,然后就听见旁边有人说看见了将军府的人,再一打听,是那将军府的幺女和丞相家的公子一起游湖呢~”
“是丞相家的二公子沈逐恒吗?”
“还能是谁?可不就这两人,我看传闻也不是没道理,他俩肯定能成!”
“那六公主岂不是没戏了?”
“对啊,哪有公主得不到的人,不会棒打鸳鸯吧。”
邻里街坊最喜欢传那些达官显贵院里的是非,今日王家主母苛责下人,明天刘家大儿喜好男风,近期传的最广、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任红缨和沈逐恒之间的情事。
不过传的再真,也不一定就是事实,就比如众人口中浪漫的花灯游湖,实际上只是任红缨的一厢情愿。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
任家武将大半都在北边战场,府中众人被老夫人要求低调行事,免得惹上什么麻烦连累到前线作战的人,也怕府中谁犯了要命的事儿战场上的人来不及回护。
故流言中心的任红缨前脚在外摆了好大的场子,后脚回家就喜提一个月的禁足。
“小姐,我们要不去求求老夫人解了禁足吧?”床尾的赵晞蹲坐在地上,将墙根乌木兰锜上的弯刀、长枪、重剑都挨个擦了三遍,实在不想擦第四遍了。
任红缨趄着身子躺在床头,正和一床被子纠缠的难舍难分,床头的杂书、零食等被她翻动时踹到了地上,甚至还掉下来一把匕首。
金属和木头地板相撞发出砰的一声,赵晞往后一看,就发现一个快在被子里闷死的人。
“!”
飞速上前把乌黑的后脑勺刨出来后,赵晞又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看见匕首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说了多少遍!匕首刀剑这种东西别放在床上!真以为自己睡觉很安分嘛!一晚上翻身八百次,迟早给自己戳死!”
“哎,原来在这儿。”任红缨耳朵里听不见骂自己的话,拿过匕首来就把腿一横,手里夹着刀刃上下翻飞,恨不得转出个花来。
“别急嘛,现在府上的事都是我们在处理,随便找个理由不就能出府了。”
毕竟父亲兄姐都外出征战,老夫人又一直吃斋念佛,不怎么管事,她找个好点儿的借口根本不会被拆穿。
“那你快找个理由啊!”赵晞闻言两眼放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抢过匕首,催促她,“我已经好几天没去过园子里听戏了,再不去晃两圈那小生就要把我忘了!”
赵晞是任红缨的贴身侍女,有福一起享,有难一同当的那种。
府里给任红缨做新衣裳会带着她,府外有人巴结着送礼会有她一份,禁足受罚也都带着她。
“我在想,陈锦留什么时候会把沈逐恒爽约的事情说出来。”
陈锦留是大陈的六公主,生母先皇后只诞下太子和她两个孩子便驾鹤西去,两人虽无母亲照料,但有陛下的偏爱和强大的母族做依靠,行事不说嚣张,也算得上一句目中无人。
任红缨和她几乎是同时看上的沈逐恒,两人几年来明争暗斗,没少给对方使绊子。你约了他赏花,我就约他参佛,不肯落后。
花灯游湖沈逐恒原是答应了来赴约的,但是宫中临时召见,这才失约。
名义上是这样,实际上,是那陈锦留求了她太子哥哥,和沈逐恒在摘星阁对弈了一局,这才误了时辰。
她既截胡得逞,想必最近一定会把这事儿传出去。
“对啊,已经过去三天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两人一个不爱看书,一个干脆连字都不认识,肚子里墨水有限,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
“笃笃笃”,外面传来敲门声,任红缨麻溜地爬起来抖了抖被子,把零零散散的东西都藏到下面挡着,端坐到椅子上。
赵晞等她装出一副能见人的样子后才开了门,“怎么了?”
来者是前院的门房,“姑娘,有人送了封请柬来,说是请咱家小姐去什么花宴。”
“花宴?”赵晞接过请柬来,虽不认得上面的字,但她记图一绝,上面印着的山高水平是平珀郡主惯用的花样。
“陈平玥?”任红缨看见也皱紧了眉头。
平伯郡主和锦华公主感情很好,不管那晚的事她知道与否,这局对任红樱来说都是一场鸿门宴。
“我们去吗?”赵晞迟疑着发问。
换作平时小姐肯定会慷概赴约,任他奚落嘲笑踩低捧高,她们将军府的人有的是压不下的气节。可现在她们被禁着足,出府都要和老夫人申请报备,专门为了被人笑话而想办法出府,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去!不去怎么看公主殿下春风得意的样子,她能赢得机会可不多。”任红缨话里阴阳怪气的。
赵晞盯着她看了半晌,确认了这人是认真的,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行吧,那我过会儿去准备一下赴宴的东西。穿那件新做的蓝色锦袍怎么样?”
“都行。”
屋里只剩下任红缨一人,她拿来看了一半的杂书,接着往下翻。
“这日红大侠受到黑风寨的暗算,黑风老妖带着足足数十位贼人将其包围了起来,红大侠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只见他脚下不退反进,腰间青钢剑 “唰” 地出鞘,剑脊在日光下划出一道冷芒,直逼最近那名贼人的面门。”
“那贼人本想挥刀格挡,却不料红大侠手腕微转,剑尖陡然下沉,竟贴着刀背滑过,只听 “噗” 的一声,贼人肩上已添一道血口,惨叫着向后倒去……”
暮色渐浓,庭院里的合欢花被风卷着,忽上忽下,跟着任红缨的呼吸一同起伏。
-
刚用完早膳不久,外面传来一声如雷贯耳,穿透力之强,隔着好远就让人难以忽略。
“小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来人声音大而聒噪,清亮的嗓子叫唤得直穿院落青墙,带来些市井的鲜活生气。
府中众人早已习惯了这出,高缙从小养在府里,和任红缨关系好得很。
两人从小就一起出去调皮闯祸,前两年高缙被派出府任事,却依旧住在府中,不嫌累地两头跑。三天两头便寻些新奇玩意送来。
少年大步流星地跃进内院,举止间粗犷无礼,却又懂些规矩地止步在台阶前约六尺的位置。
“高缙!你这小子一天天的吵吵什么?!”任红缨一扫刚起床恹恹的状态,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来人却像得到允许了一般快步上前推门掠进,也不客气一下行个礼什么的,拉过一张椅子就翘腿坐在了旁边。
任红缨和他相处时是散漫的。赵晞还会看着她诸如说话没大没小、吃饭挑三拣四的毛病,高缙却完全惯着,不喜欢的人就不见,不爱吃的都挑出来。
三人经常一起出去鬼混,一个行事莽撞又事儿多,一个指哪打哪又不要命,剩下的赵晞便像个老妈子一样管着她俩,二十出头的年纪说话像四十的一样。
不过最近赵晞迷上一个唱戏的小生,倒是变得温柔多了。
高缙兴致勃勃地从袖子里掏出什么,献宝似的双手托着,呈到她脸前,“看我接到谁家的委托了?”
看着少年一副得意的样子,任红缨眯着眼睛接过那份叠的方正的蜡纸,展开赫然是来自丞相府的委托。
高缙前四年前在一众比试中脱颖而出,不是因为特别优秀,而是因为特别的偏科!
武力高强,但一点兵法不懂,当兵做不了将士,没前途;遍阅群书,但独独不看四书五经,做官算不到权谋,没后势;嘴皮很溜,但不晓得控制分寸,管事交拢不了人心,没根基。
要不说天生我才必有用,镖局的总镖头那段时间刚好准备告老还乡,高缙的技能刚好踩在了总镖头的心头上,直接将其作为接班人培养了两年。
镖局换了新的总镖头后也顺势改了名字,是她起的,叫德正镖局。
可能是这名字旺镖局,也可能是高缙天天往府里跑,让那些人觉得可以借此搭上将军府这颗大树,总之镖局的生意是越发兴隆,营收比府里其它铺子加起来都要多。
“沈家?那要送的是珠宝?”沈丞相妻子母家做的是珍品生意,什么天灵地宝都能在他们的店里看见,每一样东西前面都标着个天价。
“沈家先前可从没找我们送过镖,总觉得不太对劲儿,去探过货了吗?”
虽说明面上镖局的规矩是只管送货,具体送的什么不应深究,可一来到底是要经手担保的东西,就怕惹上什么不该惹的,连累到东家,二来得估摸着货的行情来算镖资,故一直以来各家镖局内部都有探货的规矩。
“还没,那边看得紧,老手都近不了身。”说罢,高缙又补上条小道消息,“不过据说沈家不仅找了我们德正,也和义顺、道同、柏客三家都有过接触,但奇怪的是一点儿关于货的风声都没漏出来。”
这就诡异的很,沈丞相家底颇厚,沈夫人母家更是有钱,沈家此举必然不可能是在比价。
那是为何?
论远近,只有德正和道同两家在京都,义顺在靠南百里的丰益郡,柏客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庭;论实力,德正背靠任家军,柏客近武陵军,道同和义顺只是民间侠客组织,自是无法相提并论;论情分,沈逐恒舅舅曾在武陵军任职,之前的镖也都是给了柏客。
“怪得很,先约着谈谈吧,怕是没那么简单。”
两人都摸不准沈家的用意,只得等和那边商榷过之后再议,但高缙显然还有什么要说的,脚尖在地上碾了又碾,扭捏地悄悄看任红缨。
任红缨早从他进门时就发现了他今天异常雀跃,不像是来议事的,像是来邀功的。
她坏心眼的就是不问,“没其他事儿了的话,你就去南街给我买盒绿豆糕来配茶吃吧。”
“不是,我,我还有事情。”高缙虽心底觉得任红缨知道了会开心,但到底还是不太情愿,被她这么一逼,索性直接交代了出来,“虽说什么货不知道,但我打听着,沈家要让沈逐恒亲自随行押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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