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与你皆耀眼

　　九月的风裹着梧桐叶的清香，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明德中学朱红色的校门。校门口的公告栏前挤得水泄不通，蓝白相间的校服晃得人眼晕，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混着自行车铃铛声，把新生报到的热闹劲儿拉满。

　　林屿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包带处磨出的毛边蹭着肩膀，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被汗水浸得发皱的报到单。他微微低着头，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局促，像只误入人群的小鹿——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到市里读高中，陌生的校园、攒动的人影，都让他忍不住攥紧了报到单，指腹把纸上的“高一（3）班”蹭得发毛。

　　“林屿！等等我！”

　　清脆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林屿脚步一顿，回头就看见陈乐乐扎着高马尾，白色运动鞋踩得飞快，手里拎着个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的零食包装袋沙沙作响。陈乐乐是他的初中同学，没想到两人竟考上了同一所高中，这成了林屿此刻唯一的慰藉。

　　“我就说能在这儿碰到你！”陈乐乐跑到他身边，喘着气把塑料袋往他面前凑了凑，“我妈塞的牛肉干，你要不要吃？对了，你分到哪个班了？我在1班，刚才听学姐说，咱们年级有个超厉害的学霸叫江辰，好像是全国数学竞赛拿了奖保送进来的，听说人长得帅，但特别冷，跟座冰山似的！”

　　林屿刚想开口说自己在3班，就被公告栏前涌来的人潮推得一个趔趄。他下意识地护住怀里的课本，却没稳住重心，紧接着后背被一股力道狠狠撞了一下——“砰”的一声，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怀里的语文、数学课本哗啦啦散了一地，连带着陈乐乐递过来的牛肉干也滚了出去。

　　“哎呀！”陈乐乐连忙蹲下来帮他捡课本，手指刚碰到一本数学书，抬头就顿住了，悄悄拽了拽林屿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林屿，你看……这不会就是那个江辰吧？看着真的好冷啊……”

　　林屿顺着她的目光抬头，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比他高小半个头，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块银灰色的手表，表盘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一看就价值不菲。他的头发软软的，阳光落在发梢，却没驱散他周身的冷淡气场——眉头微蹙，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像结了层薄冰。

　　“抱歉。”

　　清冷的声音响起，没有多余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林屿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张了张嘴，想说“没关系”，却因为紧张，声音有点发颤：“没、没事，是我没看路。”

　　江辰没再多说，弯腰帮他捡散落在地上的课本。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林屿的手背——那触感微凉，像一片薄雪落在皮肤上，林屿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脸颊瞬间泛起一层薄红，连耳尖都热了起来。

　　陈乐乐在旁边看得清楚，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林屿，眼里满是“我懂”的笑意。

　　江辰把捡好的课本递过来，指尖没再碰到林屿的手。他的目光扫过林屿泛红的脸颊，又快速移开，没说一句话，转身就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白色衬衫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他的背影挺拔得像棵小白杨，在攒动的人群里格外显眼，哪怕走得不算快，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林屿站在原地，手里抱着江辰递回来的课本，指尖还残留着刚才那一瞬间的微凉触感。他看着江辰的背影渐渐走远，直到消失在教学楼的门口，心跳还在不争气地加快。

　　“喂，林屿，回神啦！”陈乐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着调侃，“刚才他碰你手的时候，你脸都红透啦！这江辰确实挺帅的，就是太冷了点，不过……你们刚才那一下，算不算‘不打不相识’啊？”

　　林屿被她说得更不好意思了，低头翻开手里的语文课本，想掩饰自己的慌乱。就在这时，一片浅黄绿色的梧桐叶从空中飘下来，轻轻落在了课本的扉页上——叶脉清晰，边缘还带着点夏天残留的绿意，像极了他此刻混乱又悸动的心情。

　　他盯着那片梧桐叶，忽然想起刚才江辰那双清冷的眼睛，想起他递课本时的模样，想起那声简短的“抱歉”。林屿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有些遇见，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凡。哪怕只是这样短暂的惊鸿一瞥，哪怕对方像座冰山，也足以在心底刻下淡淡的痕迹。

　　风又吹过，梧桐叶在扉页上轻轻晃了晃，远处的教学楼传来上课铃的预备声，林屿握紧了手里的课本，跟着陈乐乐的脚步，朝着高一（3）班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从刚才那声“抱歉”开始，悄悄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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