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洄天》

续上三天前发的沈酌角色评论，这个是给白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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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沈酌，白晟的人物形象其实在文中表现得更为撕扯而复杂，或者不如说，更为深沉，在外表上更难让人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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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从进化方向、以及白晟与众不同的进化标位置开始说。
白晟进化后的S级标志，并不像其他进化者一样在手背这样显眼的位置，而是在左侧锁骨。这点位置上的耐人寻味，就已经表示出，他和寻常的进化者不同、甚至和大部分其他的S级不同——真实性格深藏不露，绝不单纯是其他人眼中无忧无虑性格好的富二代。
一个“开朗阳光性格好”的人，是不可能进化出因果律这样残暴的fatal strike的。
chapter19中，因果律第一次登场：
“因果律，最强哲学系武器之一。”
“这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异能，如果运用到极致，甚至能一举压过所有S级，堪称氦闪级别的必杀能力。”
可以说是冰冷霸道、十分绝情，并且还带有89%可能性失控的概率，在失控的瞬间可以将半径三千米内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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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带来的感受是扑面而来一股疯狂，让人不寒而栗——暴怒之下的狼王可以抹除一切，身边的一切都难逃劫难。
这个时候的白晟初露因果律，看似是和当初显露的外在人设有一定冲突的。
毕竟白晟出场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哲学系阳光富二代，chapter5中白董事长记忆中当年“带头玩插座”的小王八蛋，众人面前春风和煦毫无锐利锋芒的年轻人。
可是文中前半部分的一些看似闲笔的描绘，已经把这个几乎有点外溢阳光的年轻人的形象收了回来。
chapter5中，白晟跟舅舅说：“这么多年下来舅舅还不知道么，我这人两袖清风，品德高尚，对钱没什么兴趣，完全没有想过要当一个资本家。”
而紧接着就是“我毕生的梦想和追求，就是为人类与进化者之间和平共处而奋斗，为保护地球而奉献终身！”
一收一放，前面很像是一个懂事、会体恤的晚辈，进而也是能驭下、会安抚的上位者（这里牵涉到白家白晟父母死后留下的产业）；后面回归白晟在外人面前一如既往的阳光bking。
chapter5这段对话后还有两段类似的白晟同舅舅的对话，同样也是两种人设特征一收一放，这里不再摘了，追更的大家可以回去看一看。
第一种形象放大拓宽，甚至可以联系到白晟数次嗜血杀|人时极其残暴的手段、白晟在大战制定计划时的沉着自若运筹帷幄。
有人可能会说这样两种性格堆叠在一起，那不是矛盾么？
当然不是。
正是这样两大类性格交叠，才使得白晟这样一个人的形象分外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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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晟是全球20位S级进化者之一，在与读者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进化者，但是不妨回忆一下，在进化之前，他是什么样的人？或者需要再往前推一推，在白晟的父母遭飞来横祸之前，他是什么样的人？
伊塔尔多魔女在chapter112中说过，因果律武器会在限定范围内优先选择基因智商高、性格强悍、有一定杀戮本能的，心怀慈悲或脑力不够这两点绝对排除。另外，道德品质太过正面的人一般也不在因果律的选择范围之内。
这段出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意识到了白晟内心原本就涌动的杀戮本能、和并不完全正面的道德品质，但是混杂在其中的性格、乃至情感其实远比一小段陈述性的文字要厚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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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看chapter72里，白晟的一小段听起来分外岁月静好的自述很戳人：
“那时他俩从公司回来，我就在客厅里看小神龙俱乐部的动画片，我妈坐在餐桌边给会计写回条，我爸在厨房里哐哐炒排骨。做完饭端上桌，我爸说：你要亲我一口才能去盛饭，我妈就问凭什么啊，我爸说我都忙活这半天了，一身油烟，两手没洗，我不值当你亲我一口吗？”
“当时他们都四十多岁了，动不动要亲一下，拉一下，上街手挽着手。我妈跟人抱怨说她嫁的老公跟过年打的年糕一样黏糊，我爸说一个家里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公平么，我什么都依你了，出去旅游人家都以为我是你鞍前马后的专属摄影师，我就是想黏黏糊糊的怎么了？不公平吗？”
这段情景，其实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白晟同沈酌作为爱侣的相处方式。
而当时白晟的神态很清晰：眸底蕴着伤感，但话音是带着笑意的。
这是他原本一直顺遂的人生中唯一的、也是最大的、时间难以完全抚平的伤痛，因为曾经最美好的东西被一场飞来横祸强行夺走瞬间撕成碎片，从此以后彻底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清清淡淡一段自述，勾勒出了一幅夫妻关系恩爱和睦、儿子阳光快乐的画面，却也牵动着读者跟着一起不胜伤感，因为这样的一对夫妻已经在车祸中丧生，而他们的儿子也早已不是早年单纯阳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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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成长经历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他的性格生长。
白晟第一个觉醒的异能，是火。
这是白晟最深切、最难忘，也最耿耿于怀的执念，虽然他可以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救人是恩情不救是常情”，能明白施救有风险，能在苦痛的成长中跟自己和解，但这一点都不能抹去父母在车祸中被油箱起火烧死在他心里烙下的伤痕。
白日梦中显露出的他心底最深的恐惧也正来源于此。
chapter29中，白晟和沈酌坦白了这一切，同时还用“我想把他们统统找回来烧死”试探了沈酌。这其实是两个人从初识到白晟动心的第一个浅阶段，这场试探双方互留了底牌，沈酌相信白晟在克制自己过于强悍的能量努力做个好人、但依然对掌握绝对力量的S级进化者抱有担忧；白晟释放出了要激怒沈酌、同时渴望从沈酌口中得到一点点对自己人品肯定的意愿，但也没有交代自己起初来到申海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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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晟心中其实一直有着暴虐和杀戮的种子，但是他自身所有的阳光面遮过了阴暗面，他对于自身拥有的强大力量天生有种变态般的、超乎常人的忍耐和克制，甚至在自己是亚洲唯一一个S级的时候都可以把信息素抑制起来。于是，在S级异能的加持下，两者依然保持平衡，但这已经足以让沈酌担忧。
这份担忧在白晟双S进化后达到了顶峰。
刚刚吸收了第二个S的白晟，曾有过短暂的失控：
“狼王低下头来，贪婪闻嗅着爪下的人类。它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潜意识中最本能、最焦灼的渴望烧遍了四肢百骸。”
虽然白晟很快在沈酌的安抚下找回理智，但这点失控足以让沈酌的担忧冲破极限值，而在亲眼见证白晟可以手撕三个S级之后，这种担忧就再度上升，成了悬在头上的剑。
二次进化明显加强了白晟一直试图约束的真实特质，即便解除狼王拟态，那种与生俱来的暴君本能也并没有完全消失，或者说，再也无法掩盖得像过去那么轻松完美、那么若无其事了。
我想，这段时间，是白晟自我几种矛盾特质来回撕扯、本能与意识打架纠缠、以致于心中也深藏痛苦迷茫的阶段，同时也是白酌之间关系最为吹弹可破的微妙阶段。
因为那份一直蕴藏在心底的平衡，被突如其来的双S进化骤然打破了。
这份撕扯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在某一瞬间或许也曾经堪堪就要突破那层薄如蝉翼的危险线——chapter72中，“白先生之前发消息说今晚‘要和您一起吃饭’”。
“要”一起吃饭，不是“想”。
暴君本能促使他这样说，但所幸，那份艰难撕扯很快由白晟自己给出了结果答案：
他在这样的天人交战中也很失落、也很迷茫、也有难过。他不希望沈酌怕他，却不知道怎样保证自己这双封王或堕魔都在一念之间的手不会把所有人带向深渊。
白晟的选择回到前面说到的那一段自述，然后带沈酌去了父母墓前——他选择在这个时候向沈酌袒露自己最难耐的伤口，怀着失落和渴望，剔除一切力量的加成，向深爱的人展露自己最深刻的愿景。
“一个人最初拥有过的东西，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改变的底色。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想把自己洗回最初的样子，就当做那场进化从未发生过，强权、通知、厮杀与暴君......都只是荒诞不经大梦一场。”
“家长里短，烟火琐碎，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事物，拥有自己所爱的人。”
“暮色炊烟家家户户，那就是我人生的底色了，没有那种乱世枭雄的大志向。”
这段话听起来，其实有点让人心酸。
狼王躺在爱人面前，袒露自己最脆弱的脖颈，努力抑制自己的力量不让自己展现出对一切的强制能力，一面奋力压制内心的暴君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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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晟和沈酌都走上了和荣亓对抗、带领全人类走回进化前的路，但是他们两个一开始是不一样的。沈酌的母亲就是第一代HRG核心领导人，并且是被魔女给予了时间之枪的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拥有进化能量的人，他从出生就与这条路脱不了干系。
可白晟不是。
全人类进化前，他曾体会过家庭美满幸福，虽然骨子里有成为暴君的潜质、甚至也拥有顶级的基因，但若是没有进化，他的平生愿望就是追求和平、遵守规定、然后和相爱的人相伴到老。是宇宙冥冥之中给予了他这样强大的吞噬异能，让他成了最强的双S进化者，把他推向头狼的位置，将他骨血里的暴君本质被迫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想白晟最初来到沈酌身边的目的不是不清晰，他只是肩负了头狼的职责来接近沈酌，但在认可沈酌、爱上沈酌之后，他们的目标就早已是一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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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进化无法改变，但我是倒行逆施的暴君。”
在这个时候，白晟这个人，这个目前的双S级进化者，他复杂交叠的轮廓，在沈酌面前可以算是没有了一丝保留。
而同这些复杂轮廓在一起的，是那份超越一切的深爱，是暴君屡次真诚的表白。
从怦然心动到深爱无法自拔，他说“等你死后，我会继续走你没走完的路，全世界都是我的敌人，直到战火把我焚烧成一把骨灰”；他释放狂热的爱却又用尽全力抑制住自己的本能，等着沈酌主动说出来同意。
他的爱情也终于冲击到了沈酌，他是那个在双商以及力量上都能真正够得到沈酌的人，不同于卑微的仰望、偏执的占有和掺杂私心的利益交换，白晟那么爱沈酌，他要做他身后的盾，要和他幸福安稳长长久久，痛苦压制暴君所有本能换一份平等的爱——所以最终，沈酌生平唯一一次把赌注压在人性上，就是白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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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没让他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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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最后一句“他没让他输”，终于松了口气，一幕幕在眼前打马而过之后，自己都有了点一下复归平静的恍惚感。
二刷真的可以品出来更多细腻的感情，厚重复杂的人物形象再次跃然纸上。最近几天给两个主角写的总共将近七千字也让我再次沉浸文字，再次重温六个月里的点点滴滴。
这次写的也挺艰难，很多撕扯的地方我自己也未必格外清晰，很可能之后看到还会有别的想法。不过总而言之，到现在为止，想说的基本都在这里了。
最后必须摇旗呐喊：番外一定多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