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画中人》伪番外——未了情

二 求赐
片刻，两人已进了宫，脚步不停，赵堂前面走着，问道：“王爷这些年可好？”
“劳公公惦记，还好，公公在北疆多番打点，水溶感恩在心。皇上可好？”
“王爷太客气了，若不是当年，王爷现在的恩宠恐怕更盛。皇上常在嘴边挂着的就是王爷了，说世间再无人如王爷般知他心思。”赵堂不甚唏嘘，宫中看多了尔虞我诈，盛衰荣辱，似水溶这般不留恋地位名利的真少见。当初皇上恨得要要杀了他，可是现在又召他回来，能是为了什么？在皇上身边久了，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可是再懂也要装作不懂，谨言慎行才是保命根本，心思转到这，还是忍不住开口：“王爷这次回来心里可有了打算？”赵堂瞥了水溶一眼，水溶低着头，阳光打在俊秀的侧脸，看不清面容，所有的表情心思都隐去了。
水溶顿了半响，甫抬头正要开口，却见有一行宫女太监打远处过来，似是要去御花园，为首的女子蛾眉秀面，云鬓上斜插着一支金步摇，看衣饰似是嫔妃，但自己并不认得，想是新纳的妃子，这原没有什么稀奇，只是那妃子似是感觉到有注视的目光，有些微恼，眉头微蹙的侧过了脸，这个神情，竟让他无端的想起那个重重帷幔下神情哀伤的女子，不由开口:“她有些像……”。
赵堂顺着水溶视线看去，笑道“那是今年新封的德妃，王爷也看出来了，宫里人都看得出来，她是沾了谁的光，这些年封了不少妃子，也不见有那个赶得上当年凤藻宫的那位……”
水溶嘴角漾起冷笑，这就是皇家的情深么？这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从不同的人身上寻找相同的影子，到底是在思念死者，还是在慰藉自己那颗负疚的心？不过自己又好到那里去了,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也许也许，当年如果自己少些杀孽，她便不会死，现在还好好的活着，续着当年未了的情。
“奴才多嘴了，皇上在御书房等着您呢！”听见赵堂的声音水溶抽回思绪，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皇上万岁！”水溶进了门，也不看身前的九五之尊，撩起袍角便要下跪，皇帝转身按住了他，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溶卿，这里没有别人，不必拘君臣之礼。”
水溶也不坚持，俯身拜了拜，皇帝亲切的拉着水溶的手，笑道：“溶卿，多年不见，朕甚是想你，你走了之后，朕竟然无人可用，那些酒囊饭袋，就是一百个怎比得了溶卿一个，朕常说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其右，你这次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水溶心里暗叹，果真如此，他接到圣旨时就料到了这一步，只是没想到即使过了这么久，皇上还是不肯放过他，竟然连一刻都等不了，可是他这次回来已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再回头了。
“皇上，”水溶扑通跪倒在地，重重磕在地上，声音清厉一字一顿“微尘世沐圣恩，粉身碎骨无以为报，但臣久居北疆远离朝堂已久，朝中一切臣已生疏，恐负了皇上的厚望，望皇上念着罪臣往日的苦劳，但求网开一面，罪臣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个自由身！”一口气不歇的说出来，看来是早有准备，他不愿再涉朝堂，只因当年一切已报应在颦儿身上，他如何再敢重蹈覆辙？如果他连念远都保不住，怎么对得起颦儿？颦儿用性命换来的念远，他也会用尽一切保护好，从前为了北静王府，他机关算尽杀害无辜，现在却只为了念远，愿洗净素手不染鲜血。
“水溶你好大的胆子！”皇上暴喝一声，一瞬间竟漫起无数的杀意。
“……”水溶不语，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颦儿，我可以去找你了吗？不是我想死，是君让臣死，想到这，心里反而一阵轻松，他的思绪飘了老远，沉浸在回忆里，面容一派平静，竟是安然自得。
皇帝见状，心道他当年求死时却也还心有牵绊，现如今却是真个得要想死了，恐是因为那姓林的女子已死，没有求生的念头！“罢了，罢了！”踱步走到书桌前，背对着水溶说道：“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你可知当年为何让你镇守北疆？难道朕的苦心都是白费了？”
水溶也不起来，伏低了头回道“臣有罪！”
“你有什么罪？你也说过，不是太上，岂能忘情？你以为只有你如此，朕这么多年又何尝好过……”
水溶脑里反复闪过元妃和刚才得德妃的影子，蹙了蹙眉，低头说道：“正因皇上也是多情之人，所以皇上最能理解臣的心情，臣这次回来，不求别的，只求皇上将大观园赐给臣，臣便感激皇上一生……”语气中竟带了一丝哀求，想水溶一生不曾开口求人，唯一两次都是为着黛玉。
皇帝没开口，陷入了回忆，水溶也不起身，赵堂悄悄过来扯了水溶衣袖，示意他告退。
一路走赵堂摇头叹息，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还是自己这样好，无情无欲，落得轻松，看见水溶还看着御书房的门，对着水溶笑道；“王爷去吧，皇上这是准了，昔日王爷为皇上成了多少事，大观园只是小赏赐！”
水溶展颜一笑，拱手谢：“谢公公玉成此事！只是……”
赵堂不等水溶说完，便开口打断：“王爷放心，皇上既然这次没有坚持，以后也不会的，王爷可安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