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最爱的原创冷兵器时代战争——读蒟蒻蒟蒻《不许人间见白头》札记（下）

【师出无名】

这是一个过渡阶段。百里在朝，了解小皇帝想他西征获取西域马种和煅冶技术这上不了台面的缘由（哦我是说为中华之崛起北击匈奴西征大宛……啊走错片场了），后百里霂出征，平定萧贺兰王，整军待发。

白眼狼小皇帝以攻坚用不着原百里霂麾下的平原战骑兵旧部和水土不服为由，削了他的兵权，只让百里带上一万嫡系，去西陲贺兰郡收编西征军队。这典型的假途灭虢，驱虎吞狼，一如北伐期间小皇帝吞并了泸晏王的钱财势力，而无视泸晏王是他叔叔、贺兰王是他舅舅，哪怕萧翼这位亲舅舅是带他出宫吃过汤圆的。

萧贺兰郡王在边陲过得风生水起，把边镇变成了繁华的边城，岂能容忍百里带兵空降来破坏西疆国际关系断他国际贸易财路，当然事事从中作梗，百里仅适当还以颜色，把工作重心放在治军。

西边军队毫无纪律，尹翟也弹压不住，作者非常智慧合理地让百里用以战养战的办法，派轻兵弱兵去攻打衍纳城，攻着攻着认真了起来，但终因粮草不济而扼腕退兵。这时押运粮草的小公爷上线，国舅见国舅，小国舅被萧国舅隐瞒军情，安排去休息娱乐。

正因为作者安排了小公爷在此，曲舜去找萧王要粮被坑害折磨重伤的时候才能恰好被小公爷撞破和救下。小公爷对百里的援手帮百里一次次渡过粮草军械人事危机，算是百里霂难得开挂的一条线。

从萧王角度，曲舜来借粮无疑是太岁头上动土，他想打曲舜就打，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从爱小曲的读者角度，当然见不得小曲应为国尽忠的身体险些被地头恶蛇打废。而曲舜的伤令百里失了分寸，干脆地把萧翼杀死，为此多了日后被清算的罪状。（看百里用精湛的马术操控逐日一脚踢翻萧振再一剑贯穿其手掌简直大快人心。）换作其他任何人，勒死郡王都足够被立刻抓回去株连九族了，但此时小皇帝还得靠百里实现他装备焱朝千秋万代的野望啊，故不能动百里（可不是条侯周亚夫么？）。之前，百里第二次叼狼谷会师也是为了曲舜的安危；和格日勒图决战时，也有被格日勒图威胁曲舜而激起斗志的成分，百里对曲舜又何尝不是真爱。

苏漓十数年如一日倾慕一个人却因为自己的原则而不逾矩不去招惹多情的百里霂，他文武双全打仗运筹的军师本职就不必说了，此外，他在西陲战前得为百里霂打广告提高士气和威望；萧翼被拖死后他又得出面安抚乡绅居民；在百里遭难时慷慨陈词愿为百里建留侯之功却猛遭拒绝；日后还化名成为皇帝手中的利刃为百里报仇剪除政敌挂印离去，这深沉的爱太不容易。

至此西陲军政乃系于百里一人。


【连取三城】

北凉的设定是为祸百年的大国，而西域诸国的设定则是不成大患的小国，伽摩的设定就是基本只有四座城池。

在攻打衍纳城过程中，苏漓在军械设计与运用方面的才华展露无遗。他却认为百里霂以外的人都不值得辅佐，哪怕让他位至宰辅也不值得，他只想要成就百里霂的千古功业，这位乍看有点苏的军师越看越令人佩服。

衍纳被攻下，取极西城前就只剩两座小城。百里霂因在意曲舜安危而让他取平稳的一路，自己则走较为奇变的一路拿下及谷小城。西征路上没有北伐过程中的战术斗智，基本遇到坚城并没有智取的办法，敌军很少出城野战，焱军只能靠人海和军械把伽摩城墙扒拉坏，没办法，为了小皇帝的野望，打这种本用不着打得仗。

作者寥寥几笔刻画出乌木合深陷的眼眶、刀刻的皱纹，和袒露的一臂，活灵活现描摹出这个北凉大汉的外形。乌木合拉奏思乡马头琴的模样、抽烟袋的模样，以及带领新募的北凉骑兵回归战局的模样，都那样令人欢喜。

梁知秋来宣旨，作者拟圣旨非常有功力，完胜如今市面上的夹生文言段子一百倍，唯“肱骨”当为“肱股”。百里特意派遣自己亲手为小皇帝提拔的心腹尹翟去听梁知秋的体己话，百里霂这么高的觉悟，小皇帝难道还看不出么，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谋反动机，小皇帝却还要斩草除根。


【英雄本色】

初攻极西城，曲舜展现跃马与敌军兵器恰好擦过并翻手斩杀敌军的马术。曲舜百里霂这对马术CP的萌点爆棚。

伽摩重骑兵的高头大马和闪闪马具让军械控激动得移不开眼。极西城的多钝角城墙和金水入地设计也让古代城防控燃得和伽摩的火器一样。

韩昌黎……啊不韩太傅慕黎其实很是敬佩百里霂，但皇帝不能忍受这样不世出的帅才，尽管这位帅才是把避役营交给皇帝的人、为皇帝提拔亲信武将的人、身中巫术时宁愿牺牲自己以哀兵激励士气也不愿自己的失常影响军心的人；这一切更凸显不信任百里霂的爱国之心的小皇帝不讨喜。

在百里霂身中巫蛊时作者也没借机开一发车，更显作者的理性和不为开车而开车的精神之可贵，这样的理性和精神在当下文圈几乎已经绝迹。

曲舜之死可能是本文最灰暗的情节了。这个将青春、忠诚、自我全部献给了百里霂的好部下，这位打的几场大仗皆漂亮的好将军，在夹击成功正在班师之际，突然就便当了。可能不写死小曲，日后还得写百里霂目送他回家带孩子再无其他瓜葛的情节，作者更不想写？小曲认为来世成为女孩才能嫁给百里，可能这就是他觉悟不如小公爷之处。小曲为人夫后百里霂就不再对他有肢体接触，百里霂是对的，再次表扬作者能坚守自己立场，不盲目顺应主流耽美思潮，不刻意卖腐。小曲也够隐忍，直到临终才对百里说出一生唯一的情话（他们以前拉灯的时候就不能好好交流非要心照不宣吗？）。

“不到这一天，我都不知道，原来他一去，连我这心里都空了”，曲舜之死造成百里霂征调全军抗停战之旨强攻极西城。百里是十分爱惜士卒性命不作无谓牺牲的领导，却不顾可能造成的人员损伤贸然强攻极西城，更何况抗旨出兵显然是自取灭亡的行径。百里为曲舜做的冲动的事是最多的，继手刃萧王之后，他再次因为曲舜而不顾分寸，假若没有剧情推手紫淮上线报恩，还真不知道这场战斗会多惨烈。

百里霂深知抗旨出兵的后果，是以他故意疏远岳宁，划清界限，这是十分负责的表现。他这样多情，却不忍伤害任何情人，实在是千古情圣之典范，让人无法不倾心。连对肢体接触极度恐惧的紫淮都能安心地靠早他怀里，可见他给予人的强大安全感和信任感。

这位千古情圣之典范，失去了曲舜，绝交了岳宁，却愿以相守余生来报偿紫淮，苏漓也是震惊了（论“怎样用四个人名造句” = =）。第一位得到他的许诺与相守一生的人是紫淮，但日子实在过得艰辛。“这番承诺，他曾想对一个人许下，却终究再也没有机会”——这颗曲舜糖，我收下了。

百里霂身骑炭火马，用上曲舜后悔没用上的绊马索，让这场最后的大战就好像曲舜仍与大家并肩作战，见证永不陷落的极西城被攻破，将英雄气概发挥至最大。


【千古名帅】

昌朔八年，伽摩归顺，百里霂有意释兵权请罪，难道就这样兔死狗烹，郁郁结尾吗？不不不，本文GC迭起扣人心弦，哪怕到了结尾之际，随着避役营抵达，宁无法复命也要保百里，这种耿耿忠心，掀起又一波令人激荡的剧情GC。

百里长兄乔装脱身来到大营，带来都城的百里们都被拘禁的消息，当然消息源是小公爷。百里霍为官数十年，也没有哪个知交给他透露这风声，而百里霂和小公爷数年就建立起了过命的交情和信任。作者没开金手指把这几年成长的小公爷改成一个能在朝堂中折冲的人，而是贯彻小公爷没啥才能但是一片赤诚的性格，盛赞作者对人设的把握。

百里霂起兵也是全家人头落地，回都城也是先定罪后诛连家族，倒不如失踪在外好似有能耐随时登高一呼的模样，令皇帝捉摸不定，也许皇帝会忌惮百里霂冷不防卷土重来，对百里家而言更安全。

这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想要光明正大活下去，唯有反戈一击，废立摄政之途。看苏漓义正言辞、又看极少以私情相劝的苏漓动之以情、许之以诺，实在让人有“这事能成，快去吧”之感，然而百里霂明确拒绝。他宁愿不世功业被抹杀殆尽、背负污名，宁愿连累全家忠烈血溅玉阶，也要看国中稻米满仓的盛世景象。

百里霂毅然决然要回建墨，大丈夫本色正是如此。也只有这样的大丈夫，才能成为一个能得麾下所有人效力的大元帅，才能如此令人念念不忘，紫淮为他忍辱偷生，曲舜为他死而无怨，苏漓愿与他同生共死。哪怕苏漓与百里霂割袍断义，他也自愿成为皇帝手中利刃，周旋于曾经弹劾百里霂的官员之中，为百里霂报仇雪恨。甚至苏哈，都邀约百里霂共脱轮回，同往极乐。

“以后好好听尹将军话”这种爱兵如子的诀别，如何让人忍视。连尹翟都认为若百里霂不能善终，则天下没有公理。

一晃离百里霂交出兵权已有九年，失去紫淮但被紫淮的话点透的百里霂不顾通缉令为见岳宁一面回归建墨进入岳宁视野，接着短暂的相处令百里霂明白了岳宁对他的爱恋不仅仅因为他威风他是大将军，而是真心爱他百里霂，自此剧情走向公爷梦寐以求的“假如百里霂不是大将军便可同住”的康庄大道，然而在这条路上，皇帝还不忘利用百里霂一回。

小皇帝和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百里霂，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作者不忘在收尾之际，再给我们发一次战场戏福利，见白头的名将依旧是名将。百里一到边塞就对新来的校尉们一顿打脸，疲兵战术信手拈来，百里陵率领的烽火营从北疆来到西陲并献上见面礼宝剑，百里霂和苏哈一番叙旧劝退了乞诃罗耶军，令读者燃得不要不要。

看到百里陵在烽火营得到的士卒效力堪比当年百里霂，实在非常欣慰，稍感百里霂后继有人。百里霂率军面对多一倍的虎狼之师，居然成功挑衅了伽摩新王和他单挑——感谢作者再给我们看一次百里霂的单挑——非常佩服百里霂旧伤之下还能忍痛单挑制胜。

百里霂这一生都献给了家国安宁，每次读到奔五的百里霂劫后余生开始和岳公爷共度晚年，而且哪天有战事难保他还是会披挂上阵，想象着那九年艰辛的生活给他带来的他斑白双鬓、清瞿外貌，我总想从头再读一遍，再从二十几岁青壮的百里霂给昭元帝打工的时候读起。太喜欢这篇故事，在我的阅读范围里，原创/架空冷兵器时代故事无出其右。


P.S. 再次感谢作者带来这么好的、没有精装剧情小推手的、主角经常拼命、拼命造成受伤、受伤落下老年病的、异常富有魅力的小说。我依旧会每年读一遍此文。
P.S. 作者为了写《不许》肯定读了许多战争装备书，我想问问除了运用在本文，还会不会大规模运用于其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