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君子怀璧》

唔，这章其实看完就想聊聊了，但有些话梗在喉咙里，又觉得说出来也很无力。是的，就是无力。
我本身从小基本算是单亲家庭长大，阿玉的有些事虽然我并没有经历过，但由于我自身比较细腻吧，加上之前也想象过重组家庭后的生活，所以在阿玉这种情境下我会格外敏感他的行为所表现出的潜意识，然后代入我自己体味出一种共情的天涯沦落感。
这章很多阿玉的心理活动和过往，那就顺着来揪揪吧，虽然那个只是梦，但却真实得压根不像梦。
在万家人欢聚一堂时，阿玉站在外面犹豫了半刻等笑声停了才进去。这里的犹豫，其实也能侧面反应出他是真的很少回来，因为在未离家的重组家庭里，像阿玉这样的带过来的孩子会经常遇到这样的时刻，并且会很【习惯】在门外静静等待然后找准一个合适的时机进门。而这里其实也能看出来，卫娘自己也没把阿玉当作这个【家】里的人，这是她的家，却不是阿玉的。真正和睦的重组家庭，只要那个亲生的长辈是念着孩子的，在这种【欢聚一堂】的时刻怎么可能会不叫【刚回来就在家里待着的前夫的孩子】过来？因为只要她把这个重组家庭当作了【家】，她就会让阿玉也参与到这个【家】来，但很显然，在万父回来时，卫娘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她怕阿玉尴尬，为什么？因为姐弟两跟阿玉不对付。为什么不对付？
既然提到这个根源性的问题，就来说说吧。根据时间线的描述，卫娘和闻爹没离婚的时候，卫娘忙于事业，是闻爹照顾阿玉，所以阿玉那段时间的成长过程她是缺失的，她其实是不太了解阿玉的。而相反，闻爹那本阿玉的画册就能看出闻爹对阿玉的关心，哪怕这样的关心藏在严苛的教学和并不宠溺的陪伴下，所以阿玉说那时候的他并不觉得孤独。但这也导致了后面卫娘改嫁进刺史府后，她没办法再和已经有自我意识和自主能力的阿玉亲近了，“但他还有卫灵竹”，这种描述我更偏向于是阿玉将卫娘作为亲缘上的慰藉，而不是心灵上的亲近，是【至少还有】而不是【我还有】，这其中的差别也是真的酸涩。后来卫娘怀孕生了姐弟两，或许是卫娘终于通过阿玉意识到自己有作为母亲的责任了，对姐弟两明显比对阿玉付出了更多的心力，她或许在姐弟两的身上体会到了母子间的温情，而阿玉身在九宗不能常回，而我不得不去想这是否会造成卫娘内心对手心背一方的偏爱。
——会吗？
姐姐明明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同母异父的二哥有过憧憬，可为什么这个憧憬没有一直保持下去？从未谋面是很重要的因素吗？不是。是因为阿玉在万家只是一个天资过人、温文尔雅、优秀得体的【卫嘉玉】，而不是【哥哥】。【哥哥】意味着阿玉不是活在传言中，不是活在万父的夸赞中，而是活在卫娘对阿玉的思念和在意中，是活在卫娘告诉姐姐她的哥哥是什么样子的描述中，是活在卫娘和万家的生活中。【哥哥】意味着阿玉不是难以想象和触摸的，不是因为长大就亲近不起来的，而是因为从母亲那了解到的生活立体的阿玉。明明阿玉在她未出生前也在这个府生活过，可为什么却不能通过生活展现给她一个可以亲近的哥哥呢？只是因为卫娘不易而阿玉懂事吗？所以阿玉懂事就等于母子不贴心吗？不过是不了解罢了。
——会吗？
弟弟出生后为什么对这个同母异父的二哥敌意比敌视他、对他更有威胁的大哥更大呢？因为他一直活在【哥哥卫嘉玉】的阴影中，活在别人对他的比较中，甚至是父母的对比中。多可笑，明明所有人都没把阿玉真的当【哥哥】，可这个弟弟却因为【哥哥】仇视他。是，嫉妒会让他讨厌阿玉，但为什么这种嫉妒到最后已经成了这种仇视的程度呢？因为不了解，他只从父母那里了解到一个【完美】的卫嘉玉，却没有从卫娘那了解到【阿玉】。
——会吗？
卫娘是严母，弟弟犯浑的时候也会抽他竹条。但在弟弟说“你倒是巴不得有这么个儿子，可人家自己有亲爹，看得上你吗！”后，万父出于恼怒打了他一巴掌，而卫娘的第一个反应是连忙查看他的伤势并下意识脱口责备了万父一句“你干什么？！”可笑吗？多可笑啊。万父的一巴掌并不是因为心疼阿玉打的，而是因为伤到他们父子关系打的。这句话不够“犯浑”吗？可卫娘不是应该站在阿玉这边，斥责弟弟说话冒犯吗？在她查看弟弟伤势的时候，有想过这句话也戳到阿玉痛处了吗？
——会吗？
“他回到这府上人人都不自在——”弟弟说完这句话后，随着卫娘的回护一家人吵了起来。这份回护当然有对阿玉的爱，但爱在其中占多少呢？“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到底是因为这话太过【混账】而下意识斥责，还是因为意识到这话伤到阿玉了才下意识维护，我并不想去探究了。
——会吗？
因为弟弟的敌意和卫娘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于是姐姐对阿玉生出了几分隔阂。
为什么呢？如果卫娘真的有表现出对阿玉的在意和关爱，不说爱屋及乌，就依阿玉的人格也不会责怪到他身上，就算有弟弟的敌意也不至于生出隔阂。说到底是因为不亲近，因为不了解【哥哥】，因为他们才是一个【家】而阿玉的存在打扰了他们的【家】。姐姐并非完全不明事理的人，只是亲缘弟弟到底是私心，而阿玉只是卫嘉玉而不是【哥哥】罢了。
——会吗？
……
在弟弟点出阿玉耳后红痣后，卫娘走向他，却【迟疑】唤了声阿玉。为什么迟疑？因为她也不清楚阿玉耳后有没有红痣，想要向他确认。而阿玉的反应是“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后退。”
一个猜测是，阿玉本来是没有红痣的，而他在梦中是知道这个代表了什么，他心底善良念着亲情所以后退。
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对我而言很微妙。比起那个猜测，我更偏向于是阿玉的心理反应。除了不亲近和下意识的排斥，我更偏向于突然入局的逃避和慌乱不安。在一家人因他而吵的时候，他是静静旁观的状态。这种局外人姿态其实就是他习惯了孤身一人后对这个家的冷漠心态，是一种习惯性的脱离局面。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体会到这个点，当最开始这个家因为自己的存在而争吵时，慌乱、愧疚、不安、害怕种种情绪充斥着，那时或许会试图去缓和，而等到慢慢发现这种争吵的根本原因并不在于自己而是他们【一家人】的【家务事】后，就会脱离出来，最开始是脱离“家庭”（指万家），接着脱离亲缘（指与卫娘的亲近感），脱离羁绊（指阿玉的生活完全独立于万家，生活互不相通），到最后剥离情感（指陌生人模式）。局外人——卫娘对阿玉而言不如说是一种合理性的情感存在体，出于感恩和血缘以及道德上的爱。所以他还会回来探望，所以他出于一种习惯性维持相处在遇到危险被训斥后为了安抚会乖乖叫娘。爱有，但隔阂始终存在。
所以当阿玉面对卫娘万分真心担忧他的生命，当他突然被付出十分的心力后，这种暂时抛却隔阂拉他入局的感觉，这种与他习惯性的相处模式和维持状态背离的时候，会让他想要逃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