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囚她》

作者写作时，是对人物的第一次创作。读者阅读时，对人物的理解有时候不一定符合作者的原意，这其实算是对人物的第二次创作。“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每个读者从不同的角度看人物，就会有不同的解读。但这种不同不是对立的，所有的不同组合在一起便是立体饱满的人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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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很喜欢看少连和其他男性人物之间的对手戏，要么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干脆利落，一点就透，要么是聪明人和贪婪人说话，话说三分，互打机锋，别有趣味。最重要的是这些对话内容交代了少连的心理活动，更显露出了他的性格特点，这对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和甜酿的情感纠葛有很大的帮助。
（一）密道与志趣
少连和况苑，一个是“半读不读的商贾”，一个是“半粗不粗的匠人”，两人先疏后亲，先达后近，没想到竟成了可以互相挖苦、互道心声的朋友。
一开始，少连和况苑互相挟制，互为利用，他们彼此试探，直到少连对况苑说，“我孤身一人，只认钱财，没什么朋友”，才使他们的关系有了破冰。两人对视时“彼此心领神会”，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在商言商、就事论事、不主动招惹是非之人，这才放下了心防。
商贾与匠人，身份的不同是各自立世的方法论不同，但他们却有着相同的价值观。身为长子，少连和况苑都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们愿意担起责任，继承父业，融入世俗，在经营商道和营建园林上小有建树，为家人撑起一片天，虽非大富大贵的人家，却过着小富即安的生活。生活中两人都有不如意之处，但他们不甚在意纲常礼教，在情感上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只求自己可以活得畅快，可他们又矛盾地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给爱人和家人带来的不好影响。两人皆是半俗不俗之人，一个与黄白之物打交道，却喜好文雅；一个与瓦木土石打交道，却通晓雅趣。道同，则相为谋；志同，则相为友。彼此惺惺相惜，所以才有了少连所说的“来日方长”。
某种意义上说，即便况苑不知道少连的过往，但他仍是最懂少连的人。彼此熟识之后，况苑曾作感慨，“这种人要是专心浸/淫在生意场或官场上，是个什么模样。”这句话既说出了他对少连的欣赏和能力的认可，又道出少连无意于生意场和官场。那么，少连“志”在何处？
（二）少连的人生追求是什么
明代陈继儒曾在《小窗幽记》中说：“今世之昏昏逐逐，无一日不醉，无一人不醉，趋名者醉于朝，趋利者醉于野，豪者醉于声色车马”。此一语洞明世事，洞察人心，道出了世俗之人的三大人生追求：名、利、色（或曰权、钱、色）。少连虽然性格复杂，但他不过是世俗中的普通人，他的人生追求可以好好聊一聊。
读书和经商是父母给他的出路，也是少连人生的两大主旋律。吴大娘子虽然读书不多，却对念书有执念，所以她对少连的课业抓得很紧。少连习书认真，是他乖巧懂事，但母亲待他过于严苛，让他心存叛逆，抗拒读书，也厌恶书中所讲的三纲五常。施存善商贾出身，学问还不如老夫人，他对少连是否读书也许并无执念，觉得从文从商皆可。人活一世，总要有事做。既然读书多年，又读得好，家中也无牵绊，没道理中途放弃，所以吴大娘子过世后，施存善并未要求少连改学经济之道。父亲故去，少连弃文从商是为了守住家业，养活家人，他有很强的责任感，愿意去做。钻研商道，扩大生意是为了存世立足，他也不抵触。
少连如何看待读书和经商？习字时，甜酿曾问少连为何不再继续读书，少连说登科入仕者大多为名为利，他不必为此寒窗苦读十年，舍近求远。在他眼中，“身份有三六九等，人却不分三六九等”，读书做官和坐贾行商不过是生存方式，无高低贵贱之分。少连虽然年少，但他活得通透，看破名利，自然不必舍近求远从头来过，体验其中的苦与乐。这也是少连对弃文从商并无太多不适，从不轻贱自己的原因。金钱自然是越多越好，少连却并不贪婪，放官吏债、转做粟盐营生都是顺势而为，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但他到底读书多年，书卷气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衣着打扮，布置摆设，皆好雅致清新，不喜欢金银器物，每当摸完黄白之物他便会净手，往来应酬结识的人虽多，却无一人是他认可的朋友。倘若施存善没有过世，蓝家不来投奔，少连应该还会继续中规中矩地读书。他不再爱惜书卷，将书册弄得破损陈旧，倒不是厌恶读书，而是因为他见识了人性的欲望和人心的虚伪，鄙夷仁义礼智信的冠冕堂皇。
少连既不趋名，也不趋利，那他是否趋色？答案也是否定的。少连与紫苏有染只是为了膈应沈妙义，收紫苏入府是以情谋事，为了让她管理见曦园。因为生意往来，少连常在风月之地饮酒应酬，他性喜洁，家中又有紫苏，所以盼盼之流从未得他青睐。月奴的出现是个意外，他迷恋甜酿，于是借月奴试情。虽不知以往如何，但开篇以来有关少连纾解欲/望的情节全与甜酿相关，可见他并不是恣情纵/欲的声色之徒。
理论上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追求，这也是人活一世的意义。那么，少连的人生追求是什么？文中有三处描写可以注意。一是少连看甜酿收拾张圆送她的旧物时的心理描写，“属于他的东西本就不多，遇上合心意的，就抓紧在手里”。二是少连初次向老夫人表明心意，“孙儿向来无意娶妻生子，近来唯有甜妹妹才能勾起此番心思”，以及他对甜酿说的那句感慨，“我从来对这句话不以为然，说出来才发觉这句话竟能让我开心”，让甜酿觉得他莫名其妙又有几分呆傻。三是少连对老夫人的第二次剖白，“我第一次向祖母求一件事，孙儿的心愿祖母又搁在何地。”仔细读完，竟有些忍俊不禁，发觉少连不想要的东西有很多，而想要的却又很简单，一言以蔽之，“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而这个老婆不能是旁人，只能是甜酿。
少连的人生追求看似有些匪夷所思，不符合他的人设，但仔细想想又合情合理，一切有迹可循。吴大娘子生得风姿绰约，银钱充裕，甚至富过施存善，她嫁给施存善后对他纳妾一事不在意，待人一直温和亲切。虽然吴大娘子的秘密还未完全揭开，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不爱施存善，所爱另有其人。那个人与施存善完全不同，精通文墨，爱好文雅，见曦园和虚白室是按照那个人的喜好建的，“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可能是那个人常常念叨在嘴边的句子。吴大娘子将自己的一腔爱慕全部寄予在少连身上，要将少连塑造成她爱过的那个人。不知道少连如何得知父母的秘密，但这不啻于晴天霹雳，所以当他独自一人面对父母的灵堂时，眼中“没有伤心，只有空白和冷漠”。
在少连最悲伤的时候，是甜酿陪伴在他身旁。弃文从商时，旧情人嫌弃，蓝家虎视眈眈，铺子管事伙计生有异心，家中除了祖母弟妹，人心叵测，那个时候也只有甜酿对他笑，对他体贴，虽然他明白这讨好有算计的成分在（甜酿希望少连对她好些），但他的确从这份讨好中获得了温暖和满足。少连迷恋甜酿的妩媚天真和柔顺乖巧，又在日常相处中看到了甜酿的坚毅勇敢、聪明通透、感恩图报、安分知足，这些都是他不曾在别的女子身上看到过的，所以他对甜酿的喜欢转变为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有理由相信，即便离开了少连，甜酿也会努力把生活过好，也许午夜梦回时她会想起“旧年的清脆笑语和肌肤上的黏腻汗水”，但也仅此而已，她是一个往前看的姑娘。但少连就不同了，他视甜酿为他的“药”，哪怕这药似莲实，清甜中带着苦涩，他也甘之如饴，没有了甜酿，他可能会变得更加阴鸷阴沉，浑浑噩噩地度过余生。理解了这点，就会明白少连的偏执和坚持，有谁会放弃自己的药呢？他对着甜酿生出的“娶妻生子”的人生追求也就不再那么普通，简单，甚至好笑。甜酿就是他的救赎。
江都人几乎都知道施家的事情，少连在这里明媒正娶甜酿，就会引来流言蜚语，他不是自私的人，总会为甜酿的声誉考虑，也会顾及祖母、喜哥儿和云绮的未来。甜酿敬爱祖母，疼爱喜哥儿，也不会愿意在这里嫁给他。冰人曾对施家人说，金陵的翰林院待诏“无父无母，家中只有个祖母管家”，少连又对甜酿说“我在金陵给她买了一座宅子”，也许少连准备隐姓埋名，带着甜酿、祖母和喜哥儿移居到金陵去。
（三）账本与人心
文中关于孙翁老的描写虽然只有寥寥数笔，但是一位精明强干、处事圆滑、明哲保身的老年智者形象跃然纸上。他和少连是主顾关系，细细品读，会发现两人亦师亦友，他对少连欣赏不已。
孙翁老颇有才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因此少连对他信任有加。少连和他的戏份主要是看账本。按理说少连既然信任孙翁老，就无需将账本一一过目，只需抽查账本即可，可他却常常当着孙翁老的面将账本翻阅数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少连这样的做法岂不是对老先生业务能力的质疑和人品的羞辱？但孙翁老对此却不见着恼，习以为常，这是为何？因为老先生看透施家的弯弯绕绕，知道少连“未必有十足的控制欲”，他如此做是为了借账本观人心。少连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但是数字不会骗人，会告诉他一切。一应收支明细反应了铺子和家中的人情世故，少连通过翻阅账本便可体察人心。老先生对这种方式是认可的。
“大哥儿年纪轻轻就要操持家事，比老朽辛劳许多。”这句初看是客套话，其实是孙翁老的肺腑之言。他常常隐晦地提醒少连，让他留心家中的“人情往来”，还提点他惩治亲戚时顾念人情。他见少连决定做粟盐营生，忧心不已，两次直言其中的风险和自己的顾虑，以供少连参考。老先生圆滑老到，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能做到如此，可见他对少连不仅仅是忠君之事的心理，还对这个晚辈心存怜惜。少连放官吏债，转做粟盐生意，孙翁老并不多问，在旁尽心协助，是因为他欣赏少连为人处事的能力，知道他能将事做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孙翁老与家中众人没有利益牵扯，最能看清人心，他并不太同情那些贪婪之人。古人言，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他做账房先生多年，知道这是少连当家的立身之本，也明白少连“心狠手辣”的原因。在孙翁老眼中，少连不失为一个好顾主，两人合作默契，会继续合作下去。
（四）少连的商人本色
从清白的读书郎到精明的商贾，少连只用了短短三四年的时间。他当上家主之后，家中新开了绸缎铺、当铺，置办了两艘标船，还扩了园子，连老夫人都感慨“现今家中这样比早年好了七八倍不止”。少连虽读书多年，身上带着书卷气，但他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商人，商人本色不可避免地成为他的人物底色。
少连有着很强的控制欲，只有通过掌控才能给他安全感。施存善刚刚故去，蓝可俊就带着全家来投奔施家，又“常和铺子里的伙计管事打得火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其实不难想象，少连经商的前两年明里暗里吃过的许多亏，很有可能是施存善联合外人使下的绊子，只为让他知难而退。商场残酷，如果不能掌控全局，就容易被人欺骗，所以他事事亲力亲为，紧盯着账本，看着人心。少连的控制欲不仅体现在对他人的掌控，还表现在自控上。少连与詹少全等人在月桂街饮酒谈事，夜深时“禁不住这阵急酒”，便决定起身回家，可见他不喜欢自己失控。面对危机四伏的处境，他不得不时刻保持清醒，也许他喜欢喝浓茶便是这个缘故。正是因为见识过人心险恶，少连对别人有着极强的防备心，所以几年下来，他重用的仍是孙翁老和顺儿等人，家中各处都添了仆婢，只有见曦园没有添人。
游方道士的出现，让少连对甜酿生了戒备心，但甜酿生性善良，只求一个屋檐遮风避雨，从不贪心，让少连渐渐放下心防。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又如何掌控不了她？甜酿的妩媚天真冲击着少连的感官，她的柔顺乖巧温暖着少连的心，她的鬼精鬼怪又给少连带来许多乐趣，少连被她深深吸引着。随着步入商场，见识过形形色色贪得无厌的人，他越发贪恋她身上的甜香，情不自禁又悄无声息地拉近彼此的距离。商人无利不起早，百事利当先。一开始，少连并未想过去查明甜酿的身世，更没有想过要娶她为妻。这些需要他付出太多太大的代价，不值得他去做。两人若有若无的逗趣和试探便能让他满足，少连相信自己具有绝对的理性和自控力，只需浅尝辄止即可。
少连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久了，喜欢事事占着主导地位，在情感上也一样。对于两人超越兄妹之上的关系，少连心知肚明，这是一种不平等的暧昧关系。他明白甜酿费尽心思讨好的原因，便利用她畏惧的心理主导着两人的来往，时不时逗弄一二，还让她配合自己在人前演戏，以此来获得愉悦感，而这种愉悦感完全不亚于他在商战中获取胜利的快感，甚至还带着“禁忌”的别样刺激（一直有一种猜测，少连以前甚至存着在甜酿婚后仍和她来往的心思）。甜酿“很早就知情/事”，对于少连所求的暧昧，她心中有数。她不想闹出乱子，这对自己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她也明白少连是一家家主，不愿惹出是非。甜酿“知道女人的手段，是制住男人的一把软刀子”，她和少连一样自信，觉得自己能拿捏好分寸，不会引火烧身，所以她默许这种关系的存在，愿意适可而止地给些甜头。同时，她还能借此从少连身上捞到好处，何乐而不为。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少连和甜酿是棋逢对手。甜酿不是任人摆布的姑娘，她要努力打破这种不平等的压迫，而张圆的出现给了她希望，让她可以结束这个游戏。少连低估了自己的喜欢，所以他并不抗拒张家的提亲。抛开男女情，他和甜酿深厚的兄妹情谊，所以他真心实意地为甜酿准备嫁妆，但他的想法也未曾改变，想要继续保持暧昧。甜酿有了张圆，自然不能事事以少连为先，少连渐渐发现自己容忍不了甜酿去讨好别的男人，还将心思放在别的男人身上。他用尽理性去压抑的情感和欲/望不减反增，有时控制不住便会阴晴不定，深陷失去的痛苦中。如果甜酿是个贪心不足的女子，处处迎合少连，不讲仁义道德，那么少连可能很快会厌倦她，放下这份情感，但甜酿没有这样做。从沈嬷嬷口中得知甜酿的童年后，让少连彻底读懂了甜酿，也因为这件事，让他对甜酿的喜欢升华为爱，他难得生出了善心，愿意放手送她嫁人。
商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所以少连练就了一颗坚硬无比的心。惩治偷银票的铺子伙计，还有家中的亲戚，足见他的心狠手辣。得了甜酿，他便将月奴完全抛之脑后，全然想不起来这个人，也是薄幸寡恩。其实甜酿和他很像，也是个冷酷寡情的人。喜哥儿误烧说文解字，甜酿补救之后见少连对她仍是不理不睬，她便想要借机放弃，觉得不如“就此淡着，如此结局”。与张圆缘尽后，她便不再想着他，继续往前走。两个人的人生经历虽有不同，但殊途同归，造就了相似的心。
如果烧书事件后，少连也同甜酿那样就此淡着，那么这个故事就要戛然而止，幸好少连并未放弃，也有老天相助（雪姐告密），才让故事有了后续的发展。少连征服甜酿的路线，和他报复张家、对付蓝可俊的路线相似，循序渐进，一击即中。只不过因为是甜酿，他多了许多耐心，愿意”水滴石穿，慢慢磨化“。甜酿对少连并非完全无情，对他的示好也并非没有触动，但这个姑娘自幼被权力压迫，这种讨好别人的“日子过得太久，她已经倦了”，她向往的是平等关系，必定会奋力反抗。她自小便依仗别人，农户、沈嬷嬷、王妙娘皆不可信，自然也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少连身上，少连的承诺不值一提。
两个人磨合的过程，对他们来说都是自我重建。少连需要不断放低姿态，证明甜酿与旁人的不同，甜酿需要提出自己的要求，学会信任少连。最近两人感情的困局也许会有两次转机，一是少连将内院事情交给甜酿，二是蓝可俊归家。蓝可俊如果能平安归家，自然会对少连大动肝火，他知道月奴的存在，也许会当众挑明两人“不伦”的关系，以此来羞辱他们，这其实不失为一次转机。
两人感情的角力中，少连好似一直占着上风，其实甜酿才是真正做主导的那个人。虽然不知道故事结局是如何，但是我觉得两人的情感结局应该是在一起的。
少连和甜酿的博弈其实就像两只狐狸在斗法。一开始大狐狸笃定自己理智过人，小狐狸坚信自己手段过人，两只狐狸常在暧昧边缘徘徊，自以为掌握着分寸，不会出差错。你道高一尺，我便魔高一丈，互相算计着彼此。在这个过程中，大狐狸逐渐泥足深陷，小狐狸渐渐引火上身。一番算计纠缠下来，两人伤痕累累，大狐狸道小狐狸赢了，囚了他的心；小狐狸道大狐狸赢了，囚了她的身。大狐狸合该与小狐狸在一起，如此才能不祸害旁人，也能负负得正。
（五）见曦园与榴园
甜酿嫌见曦园脏，所以少连住到了前院书房。他之所以还留恋虚白室，愿意在那里暂住，是因为那里有他和甜酿读书习字的美好过往，更因为甜酿喜欢虚白室。
吴大娘子想用见曦园困住少连，如今少连又想用榴园困住甜酿。榴园，留园，他想留住甜酿，也想让甜酿留住他自己。
“我不喜欢见曦园，她以为我会喜欢。”其实，甜酿也未见得喜欢榴园。对少连和甜酿来说，见曦园和榴园是彼此精神的桎梏。
少连说“母亲就不该建见曦园”，是他厌倦了这种生活。他又对紫苏说“今日起我不再回见曦园了”，也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