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又一春》

　　喜欢又一春掐指已经有了整一年。
　　
　　昨晚又不胜唏嘘地重温一遍，只恨自己知道的太晚，懂的也实在太少。
　　我知道，一年，算不上什么长日子，可是一年里，一个人能发生多大的变化，是说不准的。
　　只是这一年里我的变化不包括我对文的口味。
　　
　　仍旧是喜欢甜段子，明晓得自己眼泪不值钱，但总喜欢找虐眼泪洗脸。
　　这一年里，我看了殿前欢，看了priest，看了克苏鲁，最后终于看了魔道。
　　以上却不是这篇文要说的，提过便罢。
　　
　　但要我数个感情第一，我还是要推大风的这篇《又一春》。
　　（这里其他作者就不夸不说了，大家心上明白就好。）
　　
　　看完第一遍的时候，我在便签上记下这么几行：
　　柴颐——裴若水（其宣）
　　马小东——符卿书（慎疏）
　　柴容——苏行止（征言）
　　？——苏衍之
　　
　　是了，苏衍之。
　　你的心又究竟落在何处呢。
　　
　　我无数次向他人狂荐这本《又一春》，说的基本是一句话：“从来没见过，能把躯壳和灵魂分得这样明白的。”
　　这样的爱情我们又是如何祈望的呢，可是这样的爱情，又是如何难求呢。
　　即使倨傲至极，也不敢说，曾经看见某个人的灵魂那样迷人，也不敢说能仅爱一个人的灵魂，爱到如斯地步，无视壳子，满眼内在。
　　
　　这是又一春最可贵的所在了。
　　
　　我曾经以为裴若水是爱小王爷的壳子的，即使他心里一直住着柴颐的清魂，即使他心里也不会没有马小东。
　　他确实看得见灵魂，只是他心里最放不下的魂魄，究竟不是马小东。
　　死了，他便放下了。
　　
　　符卿书看魂魄是看得最清楚的，番外却没有第一眼认出小王爷在猫壳子里的魂魄，只是觉得“真是越看越像”。
　　其实已经很是可贵了。
　　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实际是影射他魂魄的吧。
　　
　　但一眼认出来的不是真爱，是多疑，是胆怯。
　　符小侯爱得很安稳，很平和，他不怀疑自己爱的人有一天会忽然消失，他存着信任，怀有信心。
　　所以他不会成天提心吊胆地，想着这个猫是不是他的魂魄，想着，他会不会忽然就走过来，以任何一种形式，任何一种外在。
　　他又没有死了爱人。
　　
　　可是偏偏没想到，符小侯自己却死了。
　　第一遍看过去，符小侯死的那一句，作者那句轻描淡写的“到了第二年春暖花开，回来了。”，我其实没看见。
　　直到看见华英雄跪着哭着求马小东“你就再开棺看一眼吧。”，我才恍然地翻回去，看着那一句轻描淡写的回来了，想哭又哭不出来。
　　
　　又有什么好看，那壳子，又不是他。
　　立了块碑的土堆更不是。
　　
　　他的符卿书，死在了北疆，死在了墙的那一头，死在了这副壳子里。
　可这壳子，这骨灰，都不是他。
　
　　
　　与之对比的，是柴容，真正的小王爷。
　　小王爷一直自以为风流，其实谁不晓得自己真正所图呢。
　　也许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要苏衍之，也许本来就是看出了苏行止的影子，更也许，只是想欺骗自己，同自己说：够了。
　　
　　可是分明还不够。
　　知道还不够。
　　
　　一直在嘴里玩味着，衍之如茶，行止如墨，其实从来不晓得，自己一直在描摹同一个人。
　　衍之谁也不是。
　　衍之也有自己的魂魄。
　　我想，衍之划伤自己的脸，也许不是单纯的反抗。
　　也许也有那么几分想着，你看着我，你只看见我的脸，你只看见那个人的脸。
　　可是我是我啊。
　　没了这张脸，我还是我。
　　我如何都是我。
　　
　　柴容的爱如此霸道，他其实并不只爱那躯壳，他爱苏行止的全部，从内至外。
　　因此他放不下，他就是死了，也要把自己的骨灰渗到行止的里头，兀自缠绵。
　　
　　他连行止死了都不敢相信，要亲眼看见了无生气的脸，也许是第一次，终于能把凉透的躯壳纳到怀里，然后才能颤抖地想：“就是你死了，我也要把你的骨灰放到床头，日日陪眠。”
　　然后终于能颤抖着，看着衍之，继续被他恨着。
　　
　　可是衍之为什么恨他，却从没有人真的晓得了。
　　
　　其实我觉得，衍之是喜欢柴容的，恨和爱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根源。
　　假如衍之喜欢柴容，未必喜欢躯壳，却一定喜欢灵魂。
　　衍之何其精明的一个人，却总喜欢装作看不透彻。
　　因此马小东来了，他仍旧还是喜欢着灵魂，却依旧不说。
　　在弥留时际，他这样叹说：“我原以为你要同柴容一样。到底你还不是柴容。”
　　马小东不是柴容，马小东活得随和，马小东不愿意把事情总看得太清，马小东其实和衍之像得很。
　　马小东宁愿迷迷糊糊过了，仿佛日子总是不变的，仿佛一切总是还在的。
　　
　　真正眼泪要落下来的，不是华英雄求着开棺，马小东一口回绝，也不是衍之和马小东双双苟延，还不忘在互侃，居然也不是十年守望，那双执着的明珠眼。
　　
　　真正哭出来，是看见云淡风轻的笔调，行至“断在此处，正好。”
　　
　　酒至一半，梦至将醒。
　　最后这一段我看上一辈子也哭不够。
　　
　　“那时候，日子也正长。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过了今年，还有明年。过了春还有夏，过了秋还有冬，过了冬又能望见明年春到，依旧桃花满梢油菜黄。”
　　
　　“最欢喜不过，最完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