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JOJO]吉良吉影被碰瓷后》

不死族的酒店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当街一个曲尺形的大柜台，柜里面预备着冰块，可以随时冻可乐。
各处的不死人，傍午傍晚没事做，每每花四盘卡带，买一碗快乐水，——这是二百多年前的事，现在每碗要涨到十盘，——靠柜外站着，冰冰的喝了清爽；
倘肯多花一盘，便可以买一碟盐薯条，或者薯片，开始快乐了，如果出到十几盘卡带，那就能买一份狗粮，但这些顾客，多是穿到低魔世界，大抵没有这样阔绰。
只有穿到奇幻世界的，才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可乐要狗粮，慢慢地坐喝。
我从一二千岁起，便在镇口的不死人酒店里当伙计，掌柜说，我样子太木，怕侍候不了奇幻世界顾客，就在外面做点事罢。
外面的低魔界主顾，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
她们往往要亲眼看着可乐从机器里倒出，看过杯子底里有洁厕灵没有，又亲看将冰放在可乐里，然后放心：
在这严重监督下，往里面掺洁厕灵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掌柜又说我干不了这事。
幸亏荐头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冻可乐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柜台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
掌柜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
只有■■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是来这里要可乐而穿到奇幻世界的唯一的人。
她身材不高；红润脸色，捏起来肉肉弹弹的；一部乱蓬蓬的黑头发。
进的虽然是奇幻世界，可是还是没什么超能力，似乎只能变出灰，只好让背后伸出的手洗。
她对人说话，总是满口呐呐呐，叫人感到致癌。
因为她很吵，别人便从窗边上的“叽叽喳喳雀雀”这看着吵嚷的话里，替她取下一个绰号，叫作■■。
■■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不死人便都看着她笑，有的叫道：“■■，你又被打了！”
她不回答，对柜里说：“冰两杯可乐，要一碟薯片。”便排出九盘卡带。
她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让吉良Boki了！”
■■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掀了吉良的龟龟车，吊着打。”
■■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测试龟龟车不能算掀……测试！……不死人的事，能算掀么？”
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只是掰手腕”，什么“才没有失口”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原来也绝不打工，但终于没有进项，又不想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被撵出家了。
幸而碰得一次好瓷，碰了吉良吉影这位大善人，自此可用手换卡带玩。
可惜她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爱翘尾巴。
坐不到几天，便天天欺压家中低地位的吉良吉广，巩固地位。
如是几次，吉良吉广人也离家出走了。
■■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挑衅大猫猫的事。
但她在我们店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
虽然间或没有游戏盘，暂时记在显示屏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excel上删去了■■的名字。
■■喝过半杯可乐，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你当真碰瓷成功了？”
■■看着问她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
她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天天和吉良掰手腕呢？”
■■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粉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健全文章之类，一些不懂的话了。
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爱其哉？不爱也。”
有几回，刚来的小不死人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
她便给她们讲起男友。
孩子听完故事，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
■■着了慌，伸开五指将脸颊罩住，弯腰下去呐道：“呐呐呐，再怎么讲也是不爱。”
直起身又看一看镜子，自己摇头说：“不爱不爱！爱其哉？不爱也。”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她，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结账，拿起键盘，忽然说：“■■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盘卡带呢！”
我才也觉得她的确长久没有来了。
一个喝酒的人说道：“她怎么会来？……她吃了苦瓜。”
掌柜说：“哦！”
“她总仍旧是挑衅杀手皇后。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拿黄瓜吓唬人家。粉色大猫猫它，吓得的吗？”
“后来怎么样？”
“怎么样？先是喂黄瓜，后来是喂苦瓜，让断手切苦瓜，再塞到她嘴里。”
“后来呢？”
“后来捂住嘴了。”
“捂住了怎样呢？”
“怎样？……谁晓得？许是吐了。”
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她的账。
春季过后，风是一天比一天热，看看将近苦夏；我整天的靠着空调，也须穿上拖鞋了。
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顾客，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冰一杯可乐。”
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便在柜台下抱了膝盖坐着。
她眼下沾满泪痕，已经不成样子；披一件紫西装，擦着眼泪，抱着五十多盘卡带，用背包装好在肩上挂住；
见了我，又说道：“冰一杯可乐。”
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么？你还欠十九盘卡带呢！”
■■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盘，可乐要好。”
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她说：“■■，你失了爱人了！”
但她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是爱人！”
“不是？要是不爱，怎么会丢了魂？”
■■低声说道：“不爱，不，不……”
她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
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
我冰了可乐，端出去，放在她手上。她从背包里里摸出四盘卡带，放在我手里，见她一手捏着团纸，原来她一路握着这纸走来的。
不一会，她喝完可乐，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抽抽噎噎着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
到了年关，掌柜打开表格说：“■■还欠十九盘卡带呢！”
到第二年的夏天，又说“■■还欠十九盘卡带呢！”
到初春可是没有说，再到夏天也没有看见她。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的心的确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