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记温特与洛甫的青涩时光

1-1 相遇·剑术
隐居地足够久了，人倒是越来越活力，仿佛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年龄，竟然有些放纵自己。
放纵自己回忆一些发誓远离的世界的故事。
如同磨砂隔开两重世界，有时候，他会记不起更早的时候的经历——仿佛是身体排斥那些回忆一般，明明是刻骨铭心的部分，却被放在一边，只留下些
许温情的东西。
比如长久以来纠缠的姻缘线。
温特·兰诺认识洛甫·克莱德是在七岁那年。
当时正是北风最厉害的时节，呼啸过来的气息可以吹裂皮肤。那个同样年幼的男孩跟随着导师走进训练馆的时候，他正在做基本练习，一刀一式大开大
合。
温特小朋友正是多动的年龄，凭那种懒散的心态，本来是练不久的——如果对他抱有期望，将他送到导师这里来的，不是他的母亲的话，他大概会用一
种更加敷衍的态度对待剑术修炼。可惜，他最最喜爱的母亲大人的请求，温特总是要全力去完成的。
于是，新加入的师弟洛甫·克莱德，被专心的温特忽略过去了。
只不过是多了一个练习的同伴而已，而温特其实并不喜欢管闲事，眼看师弟也是不爱说话的，更加没有自己跑去说说话的念头了。
于是，就这样相安无事，两个同样年幼、同样早熟的孩子度过了相遇后的第一周。
度过这样的两年多。
而后么，家里来了短信，要温特回一次家。
信上约了时间，语气却看不出一点催促，这是老男爵兰诺先生的惯用语气。
接到信的当日晚上，温特小少年就收拾起行装，动身了。
他走得极快，也就没有留意另外两个人的神色。或者说，他现在只有一种念头——他有一个可怕的猜想，只希望不是真的。
1-2 相知·噩耗
收到信的时候，温特小少年就觉得不妙了。
自己来到导师门下以后，并没有收到过来自家族的关心，或者说，只有母亲会关心一下她远游的儿子。即使是这样，要差人送信到山脉里的小屋，也不
轻松，一路耽搁下来，起码是一个月的路程。为此，温特与母亲的通信其实不□繁。
现在，母亲那里长久没有消息了，反而是自己的祖父，寄来一封没头没尾什么都看不出的短信——温特一身冷汗。
他们终于动手了吗？
这样胡思乱想着，他到家了。
兰诺家只是末尾的小贵族，担任的是一方领主的骑士，靠着当年的战功传了两代，到温特·兰诺就是头了。如果温特没有如军队或者谋得某家大贵族的
一席差事太长，他们家的荣耀就要断绝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许不是马上解释得清楚的。
但是，当年尚且年幼的温特，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母亲是家中最不重要、最最受压迫的一员——同时，也是唯一真心待他的人。
所谓的父亲与祖父，其实并不需要这个继承人——只有将温特小少爷带给外人看的时候，他们的相处才是自然的一家人的模样。
为了一个体面的继承人，父亲才会需要一个男孩。这是温特的理解。
而这次回家，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是连这点功用都没有的。
他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而后如同梦游一般得知，母亲在一个月之前病逝了，由于季节的关系，前些时候已经下葬。此刻叫温特回来，这是让他尽人子之
责罢了。
浑浑噩噩地几天时间里，温特如同失修的提线木偶，按着要求完成一整套的仪式。
而后，当他终于意识到已经离开的是谁的时候，已经哭干了双眼。
那是当年10岁的男孩第一次承受生命的重量。
如果事情是这样结束的，那么，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谁知道呢？
得知真相的少年，立即逃跑了。落荒而逃，去了导师的居所。原本需要一个月的路程，这个快要崩溃的少年人硬是在半个月里走完了。
那一天夜晚，他精疲力竭地倒在导师的小屋门前。
原本就有一段时间没有休息好，这下又吹了一夜凉风，温特高烧不退。
梦里的温特无助地哭泣过，已经张开的脸上满是幼儿的神色。他一遍遍呢喃着，追问某个看不见的身影，“为什么杀了妈妈？”
噩梦过后，温特醒过来，身边是洛甫。他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斜斜趴在床沿休憩着，而后被温特的动静吵醒了。
“终于醒了啊，师兄。”比温特小一岁的洛甫其实很是威严，这一问里面的责备是再明显不过。
做他的师兄的真是一点面子都没有啊。这样想着，他打着哈哈就混过去了。
导师和师弟没有追问发生的事情，但是该知道的，大概也知道了；至于不该知道的——就让它们永远埋在心里面吧。
那是不该再外露的情感。
1-3 相容·亲密
也许是这次生病的关系，两名少年之间的相处融洽了许多。
洛甫其实不会成为武者。根据家族安排，他一直在休息神学，到了14岁，就会让洛甫进入教会里，沿着家族铺好的路走下去。
洛甫比温特有剑术天赋，但是却不能一路走下去。他还要分散经历去学一些别的东西，看一些温特没有兴趣的大部头书籍。
这样的差距让温特这个师兄格外挫败。
但是他从来是自豪的——我有这么聪明的师弟，谁都没有更好的了！
有时候，温特会觉得，只要洛甫在，就没有破解不了的难关。
“这是最好的默契。”
一次，他完成了修炼，得意中这么说。
而洛甫，没有像往常听到那些无厘头话语时那样，回一个无奈的眼神。
“确实呢……”他这样回答。
我们也许不是志同道合的，但是，谁会在意这个呢？
我们三分之一的时光是一起度过的，像这样交心，即使是与恋人关系的伴侣相比较，也应该是非常亲密的那种了。
那时我们尚且年幼，
不懂得感情到底有多大力量。
只知道自己的志向，
和家人的期许，
不停走下去，
告诉自己：
我毫无退路。
是的，那时候少年初长成，意气风发，壮志凌云。
——有多少青涩往事，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