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的圣鸟——记阿尔萨斯

这样有着诗歌气质的故事是真的很少见，我没玩过魔兽，不过因为好基友玩所以基本把魔兽背景浏览过好几次……整篇故事看完，感受其实有很多，男女主角的互相扶持，那种深入骨髓的信任完完全全地超越了爱情，可以想象未来的日子里，如果泰兰德有了麻烦，伊利丹一定还会毫不犹豫地无条件帮她，但这已经不再是爱了，泰兰德是重要的人，但不会再是渴望相伴一生的人——他已经有了命运给他的另一份馈赠。
但是比起这个，我更想说的是另一个人，拥有霜一般的冷漠与哀伤，像是诺森德的白色大陆般纯净而孤独，不得不说在这个故事里阿尔萨斯拥有能够俘虏一切的魅力。
可惜，米拉的忠诚早已献给了蛋总，灵魂早已献给了自由。
不知道该说阿尔萨斯是倒霉催的还是什么，其实妹子遇见他是先于蛋总的，妹子和他建立良好关系，也是先于蛋总的（但他就是倒霉啊……）。阿尔萨斯堕落之后，给我的感觉并不像原作那个被仇恨侵蚀的灵魂——事实上我想，真正纯粹的水晶是怎么可能被杂质浸污的呢，米拉是他心中的月光——即使在无边的黑夜中，也能令孤独的黑暗的人感到温柔明亮的，即使被全世界抛弃也会被那广纳一切的光芒所包容的，这是月光，阿尔萨斯被一切抛弃，濒临绝望，米拉也没有放弃他。吉安娜从转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和这位过去的恋人说再见了，那个时候阿尔萨斯不需要圣光：荣誉，使命，责任，任何的事情都不重要了，那时候他也是一个痛苦的人，为着自己的子民，为着无辜的人们而哀伤的人，看似坚定其实比谁都彷徨，看似勇敢其实比谁都害怕，米拉在他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伸出了世界中唯一会向他伸出的手——这是阿尔萨斯一生中最幸运的时刻，因为他遇见了这个明白他心意的，世上最忠诚的米拉，并在那一刻得到了她的忠诚。
因此在最后，他才会选择拔起霜之哀伤，即使自己会被诅咒，但也想要守护自己所要守护的东西，那正是米拉教给他的。他的堕落并不是因为绝望，而是为了创造希望，所以即使乌瑟尔也没有怪他——这可不是真的“堕落”呢，他像另一个米拉，想要守护，却连自己也无法守护，但他比米拉不幸，米拉无法守护之时有他站在她身后支撑她，而他无法守护之时，身后却只有黑暗的深渊，有他的援手，米拉可以不用堕落，没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他必须堕落。
所以才说，在这个故事里蛋总是极其幸运的，他有米拉陪伴，而阿尔萨斯却被命运无数次地开了玩笑，尽管他也曾幸运地被米拉所照亮，但这幸运转身就变成了刺痛他令他哀伤的源泉，米拉给予他希望后转眼就无奈消失，最后竟然又失忆，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更是没有认出这位曾经的月光守护者，沧海桑田间她也不再是当年的米拉，心中所有的也只是与伊利丹忠诚的羁绊。伊利丹可以不用后悔第二次，因为阿尔萨斯已经替他后悔过了。
我真无法想象再一次见到以月光守护者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米拉时，阿尔萨斯是什么心情，或许想了很多，也可能什么都没想。希尔瓦娜斯只是一个追忆的影子，他可以复活她，践踏她，尊重她，善待她，调侃她，在战场上救下她……一切都可以，哦，除了“爱”——在亡灵那里，拥有卑贱的永生的它们绝不稀罕这样高贵的词语，人类王子阿尔萨斯的爱永远留给了心中曾经的月光，即使在日后他会与希尔瓦娜斯有多少纠缠，但再也找不回那个会对他微笑，只守护着他的心愿，他的情感的那个米拉。
略微回想一下，其实可以发现阿尔萨斯和米拉的相处是很有趣的，陛下很欣赏她，绝对信任她的能力，伊利丹是很了解米拉的，阿尔萨斯何尝不是。有一个有趣的细节，就是希尔瓦娜斯刺杀阿尔萨斯那场，在之前还“近在咫尺”，还特地通过泰兰德的话表现出“你看见了阿尔萨斯的眼神吗？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没有发现来人不是米拉的时候他这是在红果果的调戏啊，而且完全可以推断那个时候他心情超级赞，因为米拉不负他所托，因为米拉是他所认定的人（当然趁机羞辱一下蛋总也是他的乐趣），但我想在希尔瓦娜斯发动攻击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个人不是米拉，米拉不知道在哪儿，用手接下匕首本身就不是一个寻常的举动，接下来他更是动了手上的霜之哀伤，说出“带着你的女妖，滚！”这种话。为什么这样说，因为阿尔萨斯对希尔瓦娜斯，无论是背叛还是顺服，都不会为之情绪波动，如果在一般时候他被希尔瓦娜斯这样刺杀，他的反应恐怕是羞辱并调戏她一番，但这个时候的阿尔萨斯出乎意料地易怒和暴躁——大概在发觉眼前之人不是米拉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真正的米拉出事了，而且是为了救眼前的女王。所以蛋总关心米拉的方式是自己去救她，陛下关心米拉的方式是当场激女王去救她（这个BT……）的同时还利用了女王的仇恨让她打消死亡的念头，从而不辜负米拉救下她的心血——情商高得可怕……
故事里阿尔萨斯其实挺喜欢冷幽默的，大概成为亡灵之前，他是个很有趣的人，成为亡灵之后，虽然冰封了一切情感，但依然故我。我猜阿尔萨斯的情感阈值大概很高（就是情感表现在外在的程度）……而且多数时候他应该还是那个冷酷的巫妖王（我不会说当米拉弹完亡灵序曲后阿尔从背后抱住她那感觉简直性感极了……可惜那大概也是他们再一次的错过了）。单就智商和情商来说，阿尔萨斯完全处在一个秒杀众生的阶段，他比任何人经历的都要多，故事里伊利丹虽然体会到众叛亲离，但他依然还有米拉，希尔瓦娜斯遭受折磨，但她沉湎于仇恨，玛法里奥我就不提了，这哥们儿的情商我不忍吐槽他（当然他比德鲁伊长老要略好点），泰兰德其实不错，但她完美得与世无争，也就无从体会堕落的痛苦。真正明白孤独定义的也只有阿尔萨斯，即使身边有着重要的战友，但他依然是孤家寡人，但或许正因此，他才更加明白守护的定义，明白真正的宽容，即使这一切都被他自己掩埋在冰霜一样的外表下，他所表现的永远只是世人想看到的那个或邪恶或无情或强大或沉着的巫妖王，他可以自如地转换对所有人的态度，时而优雅时而冷静，时而冷酷时而热血，懂得算计，懂得时势，懂得妥协，懂得坚持……他看起来一直是那样出众，他的内心深处封印着一个温柔的阿尔萨斯，没有责任与使命，荣誉与高贵，只是单纯地守护着所有的情感，没有人会知道，即使是米拉也一样。
所以在决战前，能够说出那样振奋人心却温柔无比的话的人会是阿尔萨斯，才是真正毫无意外的结果。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是经历过真正的“失去”的人。
看见有筒子说阿尔萨斯不懂珍惜，其实这个说法比较……嗯，好吧。说真的，在这个故事里命运对他很残酷，不是所有失去都能挽回，因为自己的弱小而与所爱别离那一次，就已经够他一辈子后悔了——而这本身几乎完全不是他的错。没错，蛋总是极其珍惜米拉的，但这绝对不代表阿尔萨斯不懂珍惜，其实看到他变相求婚那章我觉得是真的挺悲哀的，阿尔萨斯那个像交易一样的求婚方式令我想到了一句很老套的话：“如果手里没有剑，我就无法保护你，如果手里握着剑，我就无法拥抱你”，这真的是他的写照，他已经无法放下霜之哀伤。我想其实他早就知道米拉的心之所属，在希尔瓦娜斯来后为她介绍米拉的时候他自己甚至用调侃的方式那样介绍——所以他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因为他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语表达出自己的感情和重视，他已经失去了将冰封无数时光的真心展示出来的能力，他的感情表达都被磨成了平静的冰，唯一的筹码就是“你在我眼里是独一无二的”——可惜他失败了，并且是注定的，而即使哀伤也是平静无波的。
“因为……有一位守护他的人，一定会理解他所做的一切”。
其实到头来，那个人只存在于阿尔萨斯的记忆之中，因为即使是眼前的米拉，也终于不再能明白他的一切关心，真正的情感，表达的方式——或者说即使是明白，她也永远无法接受了，因为她早已和伊利丹的命运紧紧相连。战斗的前夕，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为之守护的东西，但是最初发话的阿尔萨斯没有，我想他早已明了自己的心，无论是为了守护同族还是心中所爱，对他而言都是不必说出来的，重要的只是他在守护着这件事本身。而在最后米拉遭到暗夜精灵的排斥，身边却依然有蛋总陪伴时，阿尔萨斯是站于一切幕后的，他的亡灵国度永远是米拉的后盾，是即使精灵驱逐她，伊利丹不接受她（当然蛋总不会这么做），世人全部唾弃她之时，都可以永远无条件欢迎她的地方，最后复活米拉的也是他，他过去是米拉永远的后盾和守护者，现在是并且未来也将一直是。
他是整个故事中唯一一个拥有了“因为无力守护所以失去”这种经历的人，在那之后，他为了守护，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又抛弃了一切甚至自我，但他永远忘不了的是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并且在这过程中又再次找到了一些同样重要的东西——他的同族们。以前看过一个没有自我人格的人物的设定，在几十年的人生中找不到自我，经常被别的人格同化，但就在他要彻底丧失人格的时候他的爱人这么说了一句：“你是我喜欢的人”，然后一切都好了。对于阿尔萨斯来说，大概也有这样一个过程，拔起了霜之哀伤的他，一定曾经与这柄诅咒之剑做过斗争，甚至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差点被吞噬，能够让他坚定下来的，大概也只有类似这样的一句话：“我是守护着月光的人”，在那之后，我想即使霜之哀伤，也是他的伙伴。
在最后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米拉复活之后巫妖的名字叫做“卡珊德拉”，这恰巧也是这篇评名称的来源。埃斯库罗斯曾用天鹅来譬喻卡珊德拉，天鹅是阿波罗的圣鸟，临终前高歌一曲，据说彷佛天籁。以卡珊德拉和阿波罗的关系来比喻米拉和阿尔萨斯，简直有趣极了，阿波罗给予了卡珊德拉力量，却得不到她，阿尔萨斯可以给米拉带来无上荣耀，但同样得不到她的心，米拉像是那个可悲的预言者，想要阻止一切，但一切却顺次发生，以卡珊德拉之骄傲，即使落魄为俘虏，她也从不接受阿波罗，米拉岂不是同样，阿波罗与卡珊德拉，阿尔萨斯与米拉，他们之间存在着微妙的距离，单方面的思恋，看似身份相差，本质却是灵魂与强权的针锋相对，命运的无情戏弄，这距离永远是悲剧性的。即使天鹅是阿波罗的圣鸟，它也终会为了自由而临死一歌，无情的阿波罗没有放过卡珊德拉，但阿尔萨斯却放过了米拉，而他所有的渴望，情感，思念，所化成的也只有最后那一声叹息。他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伊利丹，不需要后悔两次，他何尝不是另一个伊利丹，只可惜他虽然遇见了米拉，但也被迫失去了她。
阿尔萨斯是极其幸运的，因为米拉，他不必再为了明白仇恨的可怕付出巨大的代价，并因此获得了比故事里任何人都要宝贵的“珍惜所爱”的情感，他也是不幸的，因为命运没有给他机会，让他去珍惜自己的所爱（好在他还有亡灵，虽然不死族终究和米拉是两个概念）。这真的是我所见过的最有魅力，最富有纵深感，立体感的阿尔萨斯，感谢作者让我能够看到这样出色的一个故事。
好吧，我的感想也就到此为止了，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可能有些部分我解读得不对……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