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山知道肖樾却不知道的一件事

19.09.15
肖樾本想说他相信殷遥，但有个声音，抢先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我不信你。”
压抑，平静，冰冷。
是他亲口给殷遥的回答。
两个人争吵是比谁心更狠嘴更毒，假如能伤到对方就再好不过了，仿佛自己的孤痛也可以有枝可依、有处可归。
但这句真的只是气话吗？
他知道并不是。
他不能再往下想了。
小山随着肖樾的沉默也安静下来，他为难地挠挠头， 替殷遥打抱不平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生给咽了下去，继而打哈哈说：“我懂我懂，殷老师太优秀了，做她男朋友，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安。不过哥你也不差啊！你看，咱们现在越走越顺，后面肯定还能更好，和殷老师，那就是绝配。再说了，殷老师刚和你处的时候，咱们还什么都不是呢，所以她和我一样，看重的，只是你这个人。”
肖樾面上染了几分罕见的恍惚，片刻后，他看向小山，轻点了下头，殊不知肖樾越是这样，小山心里就越憋屈，还说不好这憋屈究竟是为了他俩谁。他俩没和好，小山先要精神分裂了。
反正今儿都说了这么多，也不差这最后一件。
半天，小山咬咬牙：“哥，你记得今年三月你在甘肃，我打电话说碰到殷老师的事吗？”
三月中旬，肖樾被坑去甘肃拍他哥们儿自制的电影，小山留在北京，协调他和公司的合同，某一天去商场还衣服，碰到了消瘦好多的殷遥。
小山遗憾地从她那里求证了他俩分手的事，匆匆聊了几句，便各自散了，他坐扶梯上到二层，回头见殷遥进了一家相机品牌店，没多一会儿，又离开了。
不知怎么，那一天小山特别心不在焉，还了衣服也不肯走，鬼使神差，就转去一层那家相机店，刚进门，一个瘦高的男店员迎上来，询问他想看哪款。
小山对电子产品完全是一窍不通，这时候才惊觉自己的行为太荒诞了，但又抹不开面子当下就走，只能硬着头皮问，殷遥老师看中哪款？
她毕竟是这圈子里的大拿。
男店员愣了一下，朝店内喊了句“殷小姐介绍的，你来招待下”，又转头对小山笑着说：“殷小姐是我们这里的老客户了，谢谢她总介绍朋友来。”
没一会儿一个圆脸女孩小跑出来，热情地领上小山，当销售的人果然都特别能说。
“殷小姐啊，她不常买机子，更喜欢收镜头，就这一款——”女孩指着主展台正中说，“限量的，预定都得大半年，年初才来的货，殷小姐第一批就领回去了。”
小山尬聊：“那她说好用吗？”
“我也问过，那时候她说马上就有机会用，试过再告诉我，说是要去拍日出还是干嘛的，大概是一月下旬。那天她是先在商场买了衣服，说是防寒服——对嘛，去拍日出肯定冷啦。喏，就二楼那个巨贵的牌子，拎着大包小包，还来我们这儿转了一圈。”女孩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突然停住，“不过后来——”
“怎么？”
“镜头碎了，废得挺离谱儿的，再订就直接寄去公司了。”
女孩耸了耸肩，年轻所以无知，以为他和殷遥是朋友，就口无遮拦地说了这么些私事。
从相机店离开后，小山感觉有些气闷，不知不觉又转回到二层的服装店。
“这一季你们出过防寒服吗？”
“诶，你别说，还真有，”店长七拐八拐，带小山去到一个流光溢彩的展柜前，用掸子掸了掸展品，“就这一款，分大小码，不分男女。”
纯黑色，立领，领口前襟有几块哑光麂皮拼接的设计，稳沉大方，很飒，像是肖樾的风格。
“你家艺人要用吗？”店长回忆了下小山平时拿的尺码，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好像没他的号了哦。”
小山讪讪一笑，脑子有些乱，不知道还能怎么继续求证的时候，对方突然说：“啊——殷小姐也买过这款的。”
读懂小山脸上的疑惑，店长主动解释道：“刚才看你俩站一块儿说话，肯定是认识的嘛。不过说起她那衣服，也很周折——”
据说殷遥头一天还心情很好地来刷了两件，同款，一大一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情侣装，结果转天，打电话来说要退。
VVIP不满意，他们当然无有不从，只约好了时间等她来，结果等了好久等来了她另一个电话，说路上出了交通事故，来不了了，听筒里传来的，除了她不稳的气息，尽是北京城寒冬的风声。
“你说吓不吓人？说是一头撞护栏上了，得亏没受伤。后来眼见到了退货期限，我给她打电话，她那会跑去了国外，又说不用退了。”
店长神色隐晦地暗示小山：“衣服应该是没派上用场才要退的，你懂吧……不知道现在压哪个箱底，正好又是你要的尺码，你们关系好，去问问没准能借呢。”
这一天获取的信息量实在有点大，细整理起来，无非就是殷遥买了新衣服，带着预定半年的新镜头，原打算和肖樾去拍日出的。但不知道那天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转日殷遥就要退货，又在路上出了场车祸，镜头估计也是那个时候给震坏的。
小山有种强烈的预感，就是殷遥精心准备的这场惊喜，肖樾并不知情，并且这份喜悦和期待，后来在突来的风波里戛然而止，被彻底摧毁。
小山就像是一个小偷，突然得到不属于他的宝物，不安和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迫使他给肖樾打了那么一通电话。
听完这些，肖樾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背过身，低着头，匆匆用掌根连着搓了好几下耳朵，很快，耳廓耳垂就充血了。
“哥……”
肖樾摇头：“没事。我自己呆一会儿。”
小山知道他有这个习惯。
当演员的，无论男女，自身总得情感充沛才能司其责。肖樾的哭戏向来演得好。
如果下了戏情绪还脱不出来，他就坐在剧组角落里，用掌根搓耳朵，左边搓完搓右边，直到红彤彤。
小山问过一次，他那时红着眼睛，声音哑哑的，说如果鼻子酸，喉咙痒得像蚂蚁在爬，这样做就能缓解很多。
这会儿，小山也只能在心底长长叹气。
TBC
——弟弟坚强，弟弟不哭。（递纸）
——名侦探小山：真相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