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评《今安在》-星火

再翻开这篇的时候，耳边恰好回荡着1874——可惜不是原唱陈奕迅。
回想起来，好像1874这首歌好几年没听了。歌词记不得太清楚，但似乎关于歌词的故事还记得：如果恋人错生了一百年，不同时代永不相见，又如何？
——不如何。真的不如何。不过孤独终老。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很理解谢择益(TSE ZOE)。作者笔下那个有着一双沉郁眼睛的英俊青年。父母都是华裔，然而生于英国长于英国，还是顶级买办鸦片贩子的独子。无论如何选择度过一生，都是某种对自我对他人对国家的背叛。无路可走，偏偏又不能不走。人生看似繁华实则一片荒芜，似乎拥有一切，可那一切对他来说并无意义。
他生于那样一个中国受尽列强屈辱践踏看不到希望的黑暗时代，又无可回避的生于那样一个以故国血肉同袍尸骨累起无边富贵的家庭。
家是什么？国在何处？血统无从舍弃，往事无可改变，情感更难以彻底割舍。太清醒了，就无法自欺欺人。已看明白了，就无法装作不曾明白。
无从识别的情感无从寄托，徘徊踯躅的灵魂无可安放。像是在豪华剧院里带着伤口与众人一起欣赏一出道具精美音乐轻快的滑稽剧，衣冠楚楚下血迹斑斑，明明应该欢笑却痛得真切，哭笑皆不得体。想来这人明明性情桀骜不驯却加入了古板森严的英国军队，未尝不是种对自己和命运的嘲讽。
‘情人若寂寥地 出生在 1874’‘
“是否终生都在这样 顽强地等”
如果他一生都不曾遇到楚望，不曾遇到暗夜里那孤独的灯火，那也就不过那样带着自嘲的微笑走过一生。只不过，即使是在不曾遇见楚望/Linzy的前生，他个人的一生与时代相比也根本称不上悲剧。或许他也正是明了这点，无论遭遇如何始终活得从容淡定。
/失去双腿很严重吗？当然。/对于任何人来说，健康完整的躯体都有绝大意义，身负残疾……意味着还可苟延残喘，也意味着无可挽回。
/失去双腿很惨痛吗？还好。/和千千万万惨死在战争里的人相比，和千千万万一生卑微求存根本就没得到机会看过世界一眼的人相比，并不算多么惨痛。
所以，我毫不意外在他们不曾相遇的一生里，谢择益在绝境中顽强求生又一世玩世不恭，热烈情爱里几番来去，却选择孤独终老。不是不想去爱，只是无法去爱。
——没有火，不能被点燃，是不是高燃煤，重要吗？
“从未相识 已不在”
“失散在同时代中 仍可 同生共死”
——如果暗夜永无尽头，甚至无法点燃一盏灯，那么生于黑夜的，是不是也只能安于黑夜？因为别无选择。也因为难以抗拒。
因此，能说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样的话并一生都努力为之实践的人实在是太了不起。真的，经历得越多，年岁渐长，越觉得他与他志同道合并肩奋斗的同伴们了不起。
——如果暗夜无光，那就去点一盏灯，努力点燃并守护一点微弱的火光，终究有一天会熊熊燃烧照亮整个世界。
谢择益并不是那种人，这世界99.99%的人……都没有那个眼光与勇气。我或许因此而更理解他。易地而处，我可能也没有。
但林楚望有。这与她是穿越者，是几十年后的准物理学家有关，但也无关。
因为，即使她不是一位颇有水准的准物理学家，她一样会努力在暗夜里点起一盏灯，一个粗陋的火把，甚至只是一点无关紧要的火星。只不过，因为她正好具备的有着‘划时代意义‘’的学识，她点燃的这盏灯火是如此明亮，亮得足以照亮一个黑暗的角落。
什么是性格决定命运？
这就是。
作者笔下的楚望诚然很美，可很多时候我都会忘记这点；因为皮相重要又没那么重要，躯体亦然，气质才最为吸引人，那是灵魂透出来的颜色。
至于说到有争论的情节……怎么说呢，近代史我一直不太能去看，哪怕当初历史几乎次次满分，然而每每需要回忆的时候……很多时候感觉自己是刻意去忘记。毕竟，真的太惨烈，太痛苦，太屈辱，太……难以面对。无论是文字还是画面都是。而那一点一滴的痛楚与恨意无声无息地深入骨髓，少年的我只能闭紧双唇，转开视线，否则我不知道如何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我自己的人生。
所以，读这个故事的时候，像是把那血淋淋的伤口又翻开，哪怕翻开的也不过是那么一点。也因此从个人来说，我是很理解楚望做出的选择的。太理解了。
说什么原谅？就现实来说，我到今天都无法去南京参观那座纪念馆。说原谅？凭什么？代表谁？
口口声声说“不要被历史所困”的那些人，说“应该放下过去展望将来”的那些人，或许也应该想到，今日种种，日后也会成为历史。也就是说，即使这故事里核反应堆无法停机，大地震一发再发，乃至令那岛国陆沉死伤狼藉……所有这些都会成为黑纸白字的历史。
所以，为什么要阻止呢？他们可以在发生之后表示痛心哀悼死者，然后等到那个时候，那些人可以继续说这样的话：“放下历史，展望将来”。当然他们会原谅楚望，毕竟她是这么一位美丽聪明又年轻有为的物理学家，毕竟人类的进步……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上百年里，中国的巨大代价已经付过了，这次轮到其他人。很公平，不是吗？
这世界真美。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很久没有写长评了，如同我很久没有熬夜看什么文了，居然还是民国穿越题材……人生真是充满各种神转折与小惊喜。
谢谢，谢谢刀大你用心写了这样一个精彩的故事。
PS：这篇文最让我崩溃的地方大概在于……明明买了正版的全文，结果到了好几个关键章节还不得不去看盗版……扶额，jj的政策也是是醉了。尤其是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