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撒野》

霁雨初晴，你若晨曦。
——巫哲：他与他的相互救赎。笔者：东墙
我想，左肩有你，右肩微笑。-------《撒野》
记得第一次看到巫哲的文，是一次偶然，但也似是必然的，在贴吧首页，看到了强推的《狼行成双》。
在当时耽美文界甜宠流横行的大背景下，大多数作者都没逃过溢满了玛丽苏气息的老式言情框架。随着一篇又一篇宛如胞生的文章的诞生，他们披着“新兴文学”的羊皮，却行着贪狼一般的举动：肆无忌惮地敛财，妄图以空浮甜美的文字，压榨哪怕最后一丝利益。
真的，这看上去很简单，好像只要把一本久负盛名的言情小说换一个主角，再稍加粉饰，就是一篇“全新出炉”，“完全原创”的耽文了。
那几年，遍地“叶良辰”。
我们不能否认或许有些作者的入坑只是单纯因为对耽文化的喜爱，但也不能不说，“新兴文学”这块美味的大蛋糕，在无时不刻诱惑着脆弱的人性。可巫哲，无论她的初衷如何，至少，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股子凌厉的傲气，那是一种不同于其他作者的，鹤立鸡群。
事实上，当我一刷完《狼行》的时候，我就被巫哲笔锋里天然的真实感震撼了。那种恍如在无穷尽黑暗中秉烛前行的距离感，是许多作者一辈子所无法企及的。
我还记得第一次半夜一个人在被窝里偷眯眯打着灯光，追着新更那种明明看得似哭似笑，胃里一阵阵的抽着疼却还是要追完的感觉。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今朝有糖今朝甜，明日有屎明日跪”。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一个作者愿意卸下满纸浮华，把人性最深处的阴暗和渴望，一并暴露在睽睽之下。那些平素严加保护,避之若讳的嫩肉和伤口，终是被她锋利的笔尖划开了护罩，赤裸裸地摆放在细菌滋生的空气之中。记得《格格不入》里的项西曾说：“因为你，我看见了光。”
那一束光，能击中灵魂。
从《狼的诱惑》，《第九条尾巴》，到《撒野》，《解药》，我见证了巫哲的笔力一步步得有青涩到成熟，渐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风格。让我郁闷的是，巫大的故事变得越发抑郁。欢脱，轻松的成分越来越少，而一言一辞里那份沉重的压抑，却浓得化也化不开，让人窒息。同学L就曾在一次偶然之间聊起《撒野》时对我说；“我不敢看那本书，它实在太致郁了。”可我却还是忍不住，在某江上不断剁手，像只抖M一样，“痛并快乐着”。或许这，是因为心底还保有希望吧......
如果说每个作者的笔下都有一个自筑的小世界，那巫哲的，一定常年阴雨。
这些年，小世界里的黑云被越布越重，头顶的光，也被收成了一束。从浓重阴影里，固执地投射下来，像是全世界最后的灯塔，孤独守望着渺茫的未来。
从人兽恋到精神病，巫哲在禁忌的边缘不断试探，图谋在“同性恋”这个本就足够沉重的话题上，再填一磅砝码，而似乎，她已经找到了方向。《借火》的元午，《假发》的那辰，《撒野》的顾飞，顾淼......在巫哲的笔下，这一个个人物的身边，甚至是自身，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心理疾病的痕迹。记得有一次在微信上和一个上海复旦附的学姐聊起巫哲来，她对我说；“巫哲一定是学心理学的，不然哪写的出这么多精神病！”
谁又知道呢？
开篇至此，我忽然发现自己以离题颇远，那么，我一开始到底想写些什么呢，我想，不过是“救赎”二字罢了。也只有这两个字才能让她黑暗世界里的那束光穿破阴霾与绝望，直达破晓的彼岸。也正是这两个字，让我们这些读者像是渴水的沙漠旅者，对一个个故事甘之如饴。这两个字的力量，足以以星火燎原之势，为彼此照亮前路。
突然发现，生活好像不再迷茫。
有人说巫哲的作品很套路化，故事框架都很像，可这，就是现实啊，这是一个个巫哲小心翼翼地用不同包装，不同花色摆到我们面前的，最凄凉的现实，那种渺小无力却倔强无比的呼喊，挣扎，会让人泪流满面。但也正是巫哲这种对所有弱势全体的的一份同情，让她在潘多拉的盒底，为我们留了一份希望。
巫哲故事的始尾，其实都是他和他的互相救赎：一开始，他们都往往处于各自巨大的困境之中，抽身不得，苦不堪言，而这其中，又多是来自于家庭。他们的过去，像一条沉重的枷锁，压得他们直不起腰来。借用曾学过的一篇英语课文里的话：
“That’snotliving,it’sjustsurviving.”
是啊，生存，这是我脑海中唯一能形容他们的词汇了，那种卑微的苟延残喘，那种对未来的一次次失望，最可怕的，是一个午夜里，那种寒气刺骨的孤独，在最痛苦的时候，一回头，却孤立无援，孑然一身。
之后，像是一种命运的必然，他们遇到了彼此，从一开始的相识，相知，到后来的相爱，从初见的互不顺眼，到后来像两只垂危的斗兽互舔伤口，再到终成为了彼此的唯一。他们的感情。似乎已超越了单纯的“我喜欢你”，变成了一种独一无二，非你莫属的认可。都说“真命天子”的戏码很俗套，可事实如此，换一个人，他们只能沉沦。这，或许就是巫哲作品中的奇妙所在吧。
那种恍如一个同性恋者掏心掏肺的自述，再加上一点点巫哲“乌托邦”式的理想主义，让人沉迷于其中。
就像《撒野》里的“承飞”，亦或是《格格不入》里的“衍西”。一开始，他们都看似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可回头一看，又何尝不是拯救者内心那被捂得发臭流脓的伤疤被被拯救者用自己的全身全心所填补，所治愈呢。
这，正是彼此的救赎呀。
他们对彼此来说，都是雨后那破晓的微光。
最后，巫哲的结局其实看上去蛮单一的：两者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前路，在社会的大磨盘里有了方向，回家再像普通情侣那样相互温存，扶持前行，很平凡，很平凡。平凡得让我们嗤之以鼻。
可笑的是，这不正是千千万万同性恋者所梦寐以求的吗？
是你，让我世界里连绵的阴雨散去，投下阳光，你，就是我的晨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