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嗯那就每天苏遍全江湖[重生]》

【王解王】独立蒹葭
王解二人帮忙救出了李家的小公子，李府上下甚是感念，大公子李成珏飞鸽传书至此：舍弟蒙兄援手，心实感佩，拟五日后入洛，望兄暂留，珏。
李大公子，王越葭的旧识。
洛，洛水镇，安置李成瑰的小镇。
李家的管事向来妥帖，隔日便在镇上买下了两处清静小院，一处安置李成瑰，一处赠与了王越葭。
飞鸽传书便是在第二日午时过后递到王越葭手上。
虽然一点小伤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多养几天也没有坏处，何况还有朋友要来，王越葭便高高兴兴地住下了。
解青衣的手受了伤，王越葭虽然不肯再让解青衣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却喜欢上了找他下棋，除了吃饭以外整个白天都耗在棋盘上，能这样安安静静的守着对方，两个人都很满意。
围棋是个好东西。
“你怎么在此处落子？”王越葭不赞同的看着解青衣。
“不妥吗？”解青衣疑问地看回去。
王越葭摇摇头，又一子落下，顿时一片黑色棋子堵在角落。
“你看，落在这里便是陷入困境了。”
解青衣略微露出些沮丧的神色，心思直白的人棋力向来不会太好，偏生他又是个新手，也不怪会被王公子在棋盘上杀得落花流水了。
他神情微惘的样子，皱眉思索的样子，占得胜机时舒展的眉眼，偶有妙手时看向王越葭的眼睛里期盼的光，任何一样都比胜负本身更让王越葭欣悦。
解青衣想了一会，又在另一处落下一子，抬头看向王越葭。
王越葭在他直白的眼神中点点头，挨着黑子落下一枚白子，便是认同这一手无甚不妥。
解青衣仿佛得了赞赏似的微微抿唇，又低头思考下一子该落在哪。
王越葭看着他，内心居然有点怅惘，要是解青衣肯悔棋，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提些小要求，可是解青衣好像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悔棋这个选项，笨拙又认真的一子一子细细思量，慎重落下；其实王越葭并没有想为难他，就是有时候恼他太老实，忍不住想作弄他一下，想来想去到底没有下手。
他知道不论他要解青衣做什么都不会被拒绝，就是如此他才不肯滥用这份权力。
他如此想着，眼中便有暖融融的笑意。
解青衣落下一子，习惯性的抬头看他，便把这笑意看进了自己眼睛里。
这两个傻瓜呆呆地对坐，呆呆地用眼睛笑，呆呆地虽然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反正你高兴我就高兴。
直到李成珏敲了院门走进来。
他一进来就接替了解青衣的位置，三招两式扳回了棋盘上的局势，刚刚杀得别人落花流水的王公子这下被人杀了个落花流水。
解青衣看着他俩哈哈大笑，互相对拳，一边下棋一边闲聊。
看着王越葭胜也欢喜败也欢喜。
眼里的光几乎要把王越葭给暖化。
王越葭早已习惯他的注视，不知为何今天总是不能平静，索性一把将人拉身边来，他看似随意，眼里却是十二分的郑重。
“石头，这是解青衣，是我的挚友。”
李成珏听他叫出许久前的绰号，微微一怔，或许王越葭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眼睛里有多么璀璨的光芒，那光芒又有多么柔和。
解青衣静静立在他身旁，平静却又毫不掩藏的目光迎上李成珏，他站在那里，便把自己站成了一颗劲节的竹，不为风雨所动，不为云霭所掩。
李成珏已不必再去审视他，有的人看一眼就够了，何况自他进门开始已看了解青衣许久。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彼此彼此，千机尺盛名在外，我亦心向往之。”解青衣淡淡点头。
王越葭看这两人气氛有些不对，索性撤了棋盘起身，对着李成珏道，“走了，叫上你弟弟吃饭去。”
李成瑰住的地方离此处不到百丈，三人尚未靠近，猝不及防在院前上遇上一伙黑衣人，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刀剑被暮光镀上一层浅红，像是未拭净的血色，锋刃处还有淡淡的蓝光。
双方一交上手，王越葭的心就沉了下去，从武功路数来看，和孙逸飞的某个朋友是一伙人，他心念电转，一个念头忽然强烈起来，调虎离山！李家有难！
江州尚远，李成瑰却近在咫尺，王越葭同李成珏对视一眼，顿时不再顾惜内力，三人向着小院方向拼杀。
王越葭对上刀光的时候，那刀光迅如旋风，他的掌风却烈如灼日。
而就在这刀锋就要刺进他的掌心的时候，他的掌势忽地微微一变。
就这么一变，就如风如磨一般盘到了杀手的手腕上，挟着他的腕，操着他的刀，往身后猛地一递。
这一递就递进了另外一个杀手的胸膛。
血光四溅之际，误杀队友的杀手登时被溅得失了神，没了主。
王越葭趁此机会，便用手肘在他的太阳穴处重重一击。
这一击力重千钧，重得骨裂肉开，杀手连一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就瞬时毙命，重重倒地。
而在格杀这两人之后，又有数把钢刀朝着王越葭这边涌了过来。
他们仿佛可以源源不断地拿人命去填，去斗，去争取己方在这场血战上的优势。
可是王越葭这边却消耗不起。
他可以受伤，轻的重的都可，但是解青衣不行。
然而王越葭心忧之时，已陷入杀手们的团团包围，他虽是奋勇杀敌，却仍是挂了伤，划了彩，反倒看得一旁的解青衣心焦不已。
他在钢刀上踩过，在杀手的肩上点过，时而一剑切入胸膛，时而一剑刺入后背，切得干脆利落，刺得不留余地。
然而他的剑在对付十几把大刀的时候，明显落了下风。
这下风一是因为他的武器，二是因为他的心也在王越葭身上。
这心一偏，剑就跟着也慢了几分。
就是因为这慢的几分，一把诡诈如狐的刀就寻到了机会，在他的肩上翻出了一道肉。
解青衣一剑反拨，顺着刀身滑了过去，直刺进了那人的胸腹。
然而他一剑还未刺出，另外一把刀就跟着插了进来，刺进了他的肚腹。
解青衣喉头一甜，紧跟着一大口血吐出，跟着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的时候，剑还往后一抵，刺穿了后面那人的膝盖。
然而他还是倒了下去，然后便没再起来。
王越葭一直留心着解青衣那处的战况，见此顿时目眦欲裂，主动迎上杀手递过来的钢刀，手腕一翻，并指点在刀身上，那钢刀应声而断，他抄起一截断剑，拼着背后叫人砍中一刀，伸出另一只手掌一招雨花透背印在杀手胸口；八鬼缠子步使到极处，左一转右一绕，对刺过来的刀锋只避过要害，几息就冲到了解青衣跟前。
杀手正要给解青衣补上一刀，好叫他彻底死去，王越葭全力一脚踹在那人手腕上，犹如巨石撞上树木，那手腕向后反折，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肉露在空气中，同树木被折断后的木茬没什么两样；收腿时捏在手中的断剑朝一旁掷出，正中另一人胸口，暂时扫清周围，他连忙半跪在地上，将解青衣抱在怀中，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青衣……”
解青衣勉强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墙壁，示意王越葭把他放在那，他的目光看向王越葭身后，刚刚被王越葭摆脱的那几人分成两拨，一拨加入了围攻李成珏的队伍，一拨正朝着他们过来。
王越葭把解青衣抱到墙壁边，让他坐着靠在墙上，欲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嘴唇动了动。
解青衣失了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个轻微的笑容，泛着紫黑的唇色让这个笑显得有些怪异，那些杀手的刀上都抹了毒药，他轻声道：“我等着你。”
这时候王越葭却也不敢去封他的穴道，他只怕自己封得了毒药的发作，也封了解青衣反击的力气，他并没有把握能挡住所有敌人。
将一柄从杀手那夺来的刀放在解青衣手里，王越葭站起身出手一掌正正打在自己右胸，随手拂过伤处，逼出的毒血沾在手上轻轻一弹，十余颗血珠各自击向敌人，十八天罗阴阳功，透骨生珠。
对这些不算顶尖的杀手，一颗血珠便换得一条人命。
常人受了重伤失了血便失了气力，他受了伤却是添上十分气力，其他人都倒了，还站着的那个就明显得多了。
王越葭早知道这些杀手中还混着高手，但所有人穿着同样的装束拿着同样的武器，蒙面裹头只露出一双眼睛，拼杀中又时时换位，他也不可能专门去针对哪一个，现在……杀光就好了。
不停歇的打斗过程中避免不了会被溅上鲜血，敌人的，自己的；解青衣靠着墙，钢刀握在手中，目光一直追随着王越葭，即使满面血污，神情冷厉，王越葭依然让人移不开眼，解青衣看着他折断别人的颈，打碎别人的胸骨，看着别人的刀切进他的肉，掌拍上他的肩，看着李成珏靠近他又被迫远离他，看着他和别人的身影模糊成光影；他知道这是毒发，他的眼神涣散了一会儿又恢复清明，解青衣说过，他等着王越葭。
直到王越葭和李成珏走近他，解青衣才松开握在手中的刀，王越葭已是浑身浴血，李成珏提在手中的千机尺上红红白白的液体顺着尺沿往下滴，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
王越葭俯身抱起解青衣，发红的眼睛看向李成珏，艰难地开口：“抱歉。”
他不能再同李成珏并肩作战，不能陪他去救李成瑰，不能放着解青衣不管。
李成珏内心的歉疚比王越葭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人本是冲李家来的，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给王越葭。
“少林寺的大还丹，或许有用。”
王越葭朝他点了点头，接过药瓶，足尖一点地面，跃上房顶，直向城西而去。
城西的XX堂是这里最好的药铺，当然也住着最好的大夫。
王越葭踹门进去的时候，刘大夫正在给一位病人看病，索幸那位病人只是些许风寒且并不同王越葭计较，刘大夫把完脉看向王越葭的眼神已带上了惋惜。
“毒入心脉，老夫无能为力。”
王越葭递上装着大还丹的药瓶。
刘大夫打开瓶口闻了一下，惊诧道：“少林寺的大还丹？”
“救他，任何要求我都会竭力达成。”
“你就是给他吃下去，再把你的内力全部输给他，至多也只能再拖延半日。”
王越葭看着他的眼神几乎要带上杀意。
“你一个告老的御医难道不会吊命？”
“这里是秦岭外围，最近的大城远在六百里之外，他最好动都不要动，空有药材有什么用，救不了就是救不了。”
解青衣握住了王越葭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王越葭气势一滞，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上些许哀求的意味。
“老丈，可有法子拖延到明日，我还想再看一次日出。”相比王越葭，解青衣的态度温和许多，他自己的状况自己知道，这次恐怕是回天乏术了。
刘大夫叹息一声，拿过大还丹分成两半，一半还给王越葭。
“你现在还有多少内力？吃了吧，别到时候倒得更早。”
他进内室拿出一枚药丸并着另一半大还丹给解青衣服下。
又拿了一些自备的解毒丸药给王越葭便挥手把两人推给学徒包扎。
“最多明日午时。”
少顷，李成珏带着李成瑰找了过来，两人身上都带着伤，高手都去截杀王解李三人，在管家的拼死护卫下，李成珏到时李成瑰只受了些轻伤。
这本是李家和孙逸飞的恩怨，李家二人毫发无损，最终要为此丧命的却是同李家此前毫无关系的解青衣。
李成珏深感无颜面对好友，但他毕竟不肯逃避，留下管家收拾残局，仍是第一时间带着李成瑰找了过来。
王越葭同李成珏相顾无言，直到解青衣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才回神，黯然开口：“我要同青衣再去看一道日出，给我们找副滑竿吧。”
“好。”
“参与此次事件的所有人，从幕后主使到经手人杀手组织，所有活着的人，查出来以后给我一个名单。”
“好。”
仍然是上次那个小亭子。
晚饭只吃了些清粥，李管家便又给他们带上了一些绵软好克化的糕点，王越葭正掰碎了一点一点喂给解青衣，他喂得极其认真，喂完又给他喝了一点水，之后拿狐裘给他裹上抱在怀里，同解青衣头挨着头坐在亭子顶上。
今夜的月色同样很好，葱茏的山林还是同样的静谧，连风的气息都没有太多改变。
看日出的人也还是这两个。
这两个人有太多话要说，又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们都以为人世很长，生命的尽头还很远。
殊不知命运总是这样，你这一刻不把握，它下一刻就会叫你后悔。
王越葭盯着解青衣的侧脸看了很久，直到解青衣突然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只剩下大半的银月映在解青衣澄澈的眼里就像是映在海面上，那月光随着水波晃荡成破碎的光影，每一片光影里都是王越葭的样子。
王越葭的心里突然想到了一句不知道哪里听过的话，海底月是天上月。
“眼前人是心上人。”
下半句脱口而出。
解青衣仿佛被一个晴天霹雳劈在了脑袋上，木愣愣地盯着王越葭。
“傻子。”
话一出口，王越葭平时的镇定又回来了，他倾身在解青衣的眼睛上落下一个轻柔的亲吻，认真地重复上句话的意思。
“我心悦你。”
解青衣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整个人陷入混乱与激切之中，那波光粼粼的海面静止成了镜面，将所有光芒都反射出去，耀眼得不可逼视。
王越葭回握住他的手，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再一次对他重复。
“我喜欢你。”
“我……”解青衣张了张口，突然就笨嘴拙舌起来，“公子……”
“你也喜欢我。是不是？”王越葭诱导到。
“是。”解青衣答出这个字时，忽然之间眼泪就无声地从眼眶里流出，顺着面颊滴落。
王越葭一下子慌了神，慌忙拿袖子去给他擦。
“你别哭啊！你怎么了？”
解青衣说不出话，只是默默地脸红了，又是喜悦窘迫又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甘和委屈，他自己也胡乱伸手去抹眼泪。
王越葭给他把眼泪擦干净之后又把他拥在怀里，语气带着一点叹息。
“我知道我说的太晚了，好在也算是说出来了。其实你的心思我看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但是你不说，我也不好意思开口，我又怕你只肯把我当做恩人，我若对你说这些话却像是挟恩求报；我以为我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只要我们两个在一块，自然有说开的时候。”
解青衣顺从地呆在他怀里，又伸手握住他的手，好像要抓住什么凭依似的。
王越葭任由他握住，心中的哀怮像潮水一样漫延开来，他伸手抚了抚解青衣的头发，轻声问：“你愿不愿意等我？我死之后，和你葬在一起。你可以先睡会儿，我来找你的时候再叫你起来，给你讲你不在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
解青衣点点头，又怕王越葭看不到，忙说了一声“好。”他这下真的开始不甘心起来，他想要陪着王越葭，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而他的公子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很长的路要走，还会有很多人和他同行。
仿佛察觉到他的不安似的，王越葭开口道：“说了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没有别人。”
解青衣得了这句话一下子就安下了心，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酸涩，那不甘也如同荒草一样滋长，却仍是安静地靠着王越葭，互相依偎着的两个人瞧着既是岁月静好又是光阴难追。
清晨的阳光不知何时照在两人身上，王越葭抖掉狐裘上的露珠，再度拿出食盒给解青衣喂食糕点和水；在暖洋洋的日光里认真又郑重其事地和他讨论要埋在哪里，说着说着解青衣便睡着了，王越葭抬头看了看日头，离午时还早，便也不愿叫醒他，把呼吸平稳的解青衣往怀里带了带，眼中泛起一层薄雾般的水光。
PS：特别鸣谢武术指导和赞助商绯瑟大大，本文所有武打片段均参考自苏遍江湖
部分意象摘自顾城的《墓床》，下附原文：
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
松林中安放着我的愿望
下边有海，远看像水池
一点点跟我的是下午的阳光
??
人时已尽，人世很长
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
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