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你是长夜，也是灯火》

去年冬天读到这个故事，《长夜》已经算是高干文的代表，作者的文笔，叙事能力也已经不需要赘述了，读过的朋友都知道。我想它对于我的难忘在于不可替代，这是令人珍视的东西的共性。

故事的开始是女大学生温凛带着心机接近高干子弟杨谦南，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有心机，聪明，推拉暧昧不过度，诚然这是让男人拒绝不了的那一款，杨谦南不例外，所以二人相识之初一切都顺理成章，作者甚至是用“平平淡淡过去一个月”“等身边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杨谦南已经是那个经常约温凛去吃饭的人了”这样的句子去形容他们的相遇。

比起温凛一头扎进去的狼狈，杨谦南显然自如许多，或许是故事之初他对于温凛的喜欢只停留在喜欢一个漂亮美女的喜欢上，毕竟温凛在杨谦南视角的出场也仅仅是这样。

这里其实也是很多人质疑的地方，我相信温凛的人设从来都不是清纯女学生，但我也无法去把她定义为“又当又立”。

事实上，一个帅气多金的男生出现在我们面前时，真的可以不动心吗。谁不喜欢帅哥？谁不喜欢有钱人？谁不喜欢有钱的帅哥？为了迎合人设的需要，违背本心，大可不必，温凛如此，我们也如此。

一个人所最终呈现给世人的样子绝对不是单一因素诱导而成的，相反，脱离了他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等等其中任一条件，杨谦南就不是杨谦南了。

还记得吗，温凛最喜欢杨谦南什么，对金钱的不在乎，他有漠对众生的凉薄，也有拱手山河的气魄。所以，一见钟情也好，鬼迷心窍也好，她喜欢杨谦南，只能是杨谦南。

就是这样不纯粹的开始，温凛和杨谦南越陷越深，可能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不讲什么道理，近似玄学，杨谦南就是喜欢上温凛了。还是那种一股脑不计后果的对人家好，一丁点儿陈年老醋都吃的那种喜欢，但他们俩的恋爱日常总有种玻璃碴里找糖吃的感觉，全文是女主视角，但我几乎没有体会到热恋期女生的心思。

我找到一种解释，可能女主和我们一样站在这段感情的上帝视角，她知道杨谦南一开始并非很爱她，也知道杨谦南后来对她的好，她甚至知道在那样一个圈子里，杨谦南把爱她这件事情做到了满。

可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他们不会有结果。可能很多人都是因为《长夜》是be来看的，所以作为书外人在既知悲剧的情况下看这个故事总带着同情，我们尚且不能释怀，书中人呢？那么故事再动人，她也笑不出来了，于是我们也笑不出了。

几乎没有人会在热恋期不期望一个好结果吧，所以我们热忱地期待。

文中的温凛也有过期望，她对于杨谦南的期望不是命运绝境之处陡然生出的小花，而是不该有的执念，这是她的悲哀。情种输的彻底也心甘情愿，温凛显然不是，她从杨谦南身上拿走的不仅仅是感情，全然算不上纯粹，这也是她和其他言情女主不同的地方。

于是她无力期待，早在故事的开始，她已经预设好分别，纵使在杨谦南说要生个孩子，给她母亲献血，提出搬家的时候，内心再怎么触动，无非是让回忆更浓墨重彩，她依然画好句号，只是在寻一个合适的位置，一个让遗憾少一点的位置。

温凛在两人中承担的角色可能一定程度上预示了结局，也让全文充斥着女主视角的寡淡悲情，所以我们很难去判定杨谦南在这几年中的心路历程。

我想到一句电影台词，“你来我就当你不会走，你走我就当你没来过，”或者是我曲解，但我觉得与杨老板诡异的贴切。
　　
像作者所说，杨谦南有孩子式的无赖，他以为你来了就不会走，只要他还爱着你，就不愿让你离开。你走了他几乎就把你忘了，温凛的清醒是伴随着沉沦，我总觉得杨谦南才是绝对清醒的人，把冷漠发挥到极致，任由身边人更迭，他依旧还在那个位置。

洒脱的人多是什么都没有，或什么多有，说不清杨谦南是前者后者，但他足够洒脱。就像最开始，他没有拒绝温凛，最后他也没有给温凛一生的承诺。

高位者身家性命远比感情重要，所以一切一切的伊始，杨谦南注定没有挽留温凛的可能。去留不由人，他是比温凛更清醒的人。

但这份清醒也带着无奈吧，不置可否的是，他不能拒绝，家世塑造了他，也是这样的杨谦南，才让温凛爱上了。

倘若他不姓杨，他和温凛是在烧烤店遇见的，那么还会有开始吗？或者他越过阶级鸿沟，违背家庭却用家里的钱养女人？

所以这是死局。

如此看来，杨谦南是这样难堪的人，可我总记得他的靡靡三分笑眼，纵使薄情寡义如他，他身上也有无法复刻的温柔。

有一个小片段，温凛有一段时间晚上经常做梦，杨谦南被吵醒之后不会恼，而是玩笑似地哄她，那是他们已经同居一段时间后。

我想一个月两个月倒简单，但彼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可能他的温柔是刻在骨子里的。那么，还求些什么呢？短暂的一生，被他爱过，已是寂寂长夜中璀璨的点点灯火，微弱的光，可是足矣。

毫不遮掩的凉薄，和虚伪的真情，究竟谁更打动人心？
　　
会不会世界上根本没有爱情这回事，最长远的爱，其实是一种迷恋。
　　
温小姐，对吗？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最后的最后，桃李好时节，温凛拨通了杨谦南的电话。

他们终会在时间的腐蚀下面目全非。

但重要的是，那个只剩下遗址的普济寺里，人头攒动，烟熏火燎，温凛终于住进了对众生都漠然的眼睛里。

结局停在凛凛得偿夙愿的这一刻。

多一秒，少一秒，都俗了。

除去温小姐和杨老板的故事，配角的刻画也很出彩。

我甚至觉得有那么点群像文的意思，书里对都市生活的刻画是晋江文里少有的，真实而伤人。

温凛看似融入到杨谦南的圈子，但她和他的朋友们之间始终有根线，难以逾越，他们会带你玩，和你开玩笑，实际上她的出现只是让他们多了个牌搭子，如何推心置腹，都只能到这儿了。

顾漓呢？文中应该可以看出温凛对顾漓的大小姐脾气，精明，或者市侩，都了然于心，但她还是把她当朋友了。

这点友谊经不起考验，但在偌大的不夜城，已然值得珍藏。

不仅仅是温凛，或许我们的友谊都不尽完美，图他的一点好，就要忍耐他的不好，这令人无奈，可我们时常又乐在其中。

都市的夜晚，就该是路灯，喷泉，广告牌，于是夜幕下，人们变成细碎的流沙，每一粒都有自己的移动轨迹，像顾漓，应朝禹，程诚，他们不再是主角的陪衬，而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

温凛和他们都曾经有或多或少的交集，但不可避免地殊途同归，走向疏离。

但能相伴走过一程，值得感谢。

我有试着和别人推荐过这篇文，得到的结果是这不就是一个俗气的披上华丽的袍子的拜金女的故事吗，我记得我当时甚至找不出话来反驳。

是的，就是这样一个不那么感人的，还有点儿拿不出台面的文，让我走在回家的路灯下想到它时，鼻子泛酸，它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身体反应，无法自控，于是我写下了这篇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