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达瓦里希阿芙罗拉》

黑暗中的那一线光
Q1 Did they know? If they did know, did they care?
这个书评必须从一枚枣子说起。一枚来自Dachau的枣子。
我去过德国。两次。
一次去了慕尼黑，一次去了科隆。
在慕尼黑，和我同行的小伙伴死活要去参观附近一个集中营。我对那地方一无所知，到了之后才知道，那是德国第一个集中营，本来是准备关押□□的，后来，死于此地的，仅记录在案的就有三万二千余人，还有不清楚到底多少人连死亡记录都没有。
从集中营出来，我和朋友走在一条小路上，一直沉默着，直到我们忽然发现路边的墙根下落着许多成熟的枣子。
这种枣子和中国枣、椰枣都不同，果实呈浅紫色，椭圆形，在我这个吃货看来很美味的样子。不然为毛有那么多蚂蚁拼命在搬啊？
我抬头一看，矮墙的另一边不知是谁家的花园，枣树就种在花园里，地上的枣子就是从墙里伸出的枝头上落下来的。
于是……亲们，你们应该想象得到的吧，我干了件特丢人的事，我踮起脚去够枝头已经成熟，颤悠悠随时会落在我手里的枣子了。
就在愚蠢的我再次证实自己是个有眼光的吃货，这枣味道真不错，朋友你应该也试试不要端着架子，你比我高那么多，快点……的时候……
有个老头从花园另一边探头出来了。
妈蛋。
不过，老爷爷很和善，还送了我们一包他采好的枣子。
我们吃着甜美多汁的枣子，顺着潺潺溪流走向车站的时候，我突然想知道，在这地方住着的这些人，当年知不知道离他们只有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在发生着什么？如果他们知道，他们默许了这种事的存在？
想到这里，我把手里的枣子都给我的小伙伴了。当然，晚上我去当地超市搜索终于发现了同样的枣子又买了一大包一个人干掉了第二天差点把房东家的马桶炸毁这是后话。
那个地方，就是Dachau.
胡桃夹子那一章中，有位党校校长说，沉默的大多数也是有罪的。因为他们纵容了邪恶的发生。
很多时候，我们不吝给予素不相识的人好意，只因为我们和他们面对面相视微笑，或者还说了一两句话。
更多时候，那些因为我们的冷漠、麻木、无视而将要甚至正在遭受折磨的人，对于我们而言，只是一个数字。或者一篇新闻。
Q2 Weapon and War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我一位亲友的事情。
他的国家要求所有成年男子都服兵役。从18岁一直服役到40岁。18到20集中服役，以后每年都要返回兵营服役两周。
他和当年和他同龄的所有男孩子一样，进了军营，剃光头，服役，期满后去了国外念书，结识了一位牧师，入了教。
他所信奉的宗教，有一条教规是这样，信徒不应手拿武器。
后来，他以first class 荣誉毕业，回到他的国家，不久后接到军部通知，让他去服役。
他去了军营之后，拒绝拿起枪。
结果，他被军事法庭宣判入狱两年。
服刑期间，一旦他愿意继续服役，刑期当即结束。
不过，他一直没有妥协。
他的宗教我无法评说，但是这条教规却让我想到，如果这世上所有人都不愿意拿起武器，那么，是不是从此就没有战争了？
战无义战。
鲁道夫给妈妈写的那些没有寄出，即使寄出也无法被收到、被阅读的信中也在问，是谁赢了？俄国人么？
他在第一封信中写到他红场一日游时有很多苏联大妈摸着他们这些小伙子的脑袋哭了。
在一个母亲看来，没有输和赢，只有被战争夺走的儿子，不管他叫伊万还是叫汉斯。
Q3 The wrong side of the river...
我要讲的第三个故事里没有人，只有一群我们的灵长类近亲。
在刚果河附近，分布着两种黑猩猩，这两种猩猩和我们的基因都有极高的相同度（98%以上），一种是我们常见的chimpanzee，另一种，是比较少见的bonobo，或称为pygmy chimpanzee倭黑猩猩。这两种猩猩自然也是近亲，1.5-2百万年前才被地理突变分开了，从此一种住在刚果河水果物产丰富的一岸，另一种住在物质贫瘠气候恶劣天敌到处有随时拿你当早餐的另一边。
结果，住在伊甸园里的倭黑猩猩们不需要抢食物，要啥有啥，养成了见了同伴就给分食物还帮同伴无偿照顾孩子的好习惯。而且，它们是除我们智人之外唯一即使不在发情期也乐于进行交·配的灵长类。Bonobo们的性，和我们一样，带有娱乐作用，也用来拉近彼此的关系。
而住在环境恶劣的另一边的黑猩猩们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它们彼此间不分享食物，失怙的幼子很快就会被当做食物。它们还会去集体袭击其他的黑猩猩部落，抢走其他部落的雌性。姆……抓下巴~
如果物质极度丰富，那么人类之间还会有战争么？
我想，大概还是会。七宗罪从古有之，像是刻印在我们的基因里。
兽·性和人性的区别在哪里？是我们和黑猩猩们那不同的、低于2%的基因么？
在第二章，小熊面对在零下10度冰天雪地赤身裸体冲冷水澡的战俘们时也有过这样的思考。
“此时，没人记得我是女人，也没人记得他们是人。大家都是禽兽。”
以“正义”、“以牙还牙”、“以直报怨”为名的报复，大多数时候缺乏人性。不信么？且看那些为了钓鱼岛砸同胞们买的日系车的人吧。
我们以为我们自己善良、公正，也许只是因为我们还没遇到一个让我们展现兽·性的机会。一旦遇到这个机会，人性没准就会坐着滑梯“哧溜”一下就滑到了底，变成了彻底的兽性。
又不信么？
如果你抓到一个恐怖分子，知道他有明确的计划，在公共交通设施比如地铁里放了一个定时炸弹，你审讯他，他坚决不说。
这时候，你会选择刑讯逼供他么？
我想大多数人会选刑讯。打残这家伙，可以挽救许多无辜的人的生命和安全，为什么不能打他？
当你用各种方法痛揍了他，他还是不说，而你的宝贵时间越来越少，这时你该怎么办？
如果这时有人告诉你，他有一个三岁的女儿，爱若至宝，现在已经在门外了。只要小小的折磨一下这个小女孩，这个家伙肯定什么都说了。
告诉我，现在你会怎么办？
许多人的生命的总和就一定比一个生命更宝贵么？或者，反过来，某一个人的生命，会比许多人生命的总和更宝贵更值得去捍卫？
如果选择了刑讯，后果很可能是人性的崩溃。
文章里不止有一次战俘被刑讯的描写，小海最近不就享受了主人的好招待再次不负众望的昏过去了么？
虐打他的那些人也许从来没觉得他们所做的不对呢。又他们“为了国家利益”把迫害自己同胞都不当一回事了，政见不同的人都给流放到西伯利亚去，谁会为臭揍你个战俘审问内心啊？
又也许，这些人终于一天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嗯，when they are old and dying...
Q4 My point of view
整篇文章至此，一直采用point of view（POV）的写法，第一人称，视角却时时不同，往往一章一个视角（不同人物）。从不同人物的视角，看到的同一件事也有细微而显著的不同。
最明显，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开篇小海、小熊和小叶对战俘进入营地这件事的不同感受和经历。
这种变换视角的写法显然成功了，因为读者看到了一个个可爱的人物。他们的形象由他们的自述和他们在别人眼中的样子结合而成，因此更加鲜明，层次丰富。就像看到一幅画完成的过程。
这些人物中，毫无疑问最让人喜爱的是男主小海。
他的自述章节总是带着股冷幽默。这幽默时常让人笑着觉得心酸，心酸之余又不免想到：你这混蛋还挺能熬的嘛。
开篇那首惨遭涂改的《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就说明了这混蛋家伙的性格。
他为什么乐观？
因为他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
是的，奥若拉。
曙光。
这一线光就像区别人与兽的那2%，美好，温暖，尊严，爱情，希望，都由此而来。
因此，党卫军夏日最后一颗西红柿，几经蹂躏电得死去活来死去活来，揍得稀巴烂稀巴烂的海因里希，爱上了他在黑暗中看到的光芒。
因为这道光芒，他活了下来，熬了下来。他渐渐有了兄弟，有了新的友情，不再像他在开篇中自述为毛喜欢去搬尸体跳河沟里挖泥那时“既无新朋亦无旧友”。
他爱上奥若拉我很能理解。可是小熊是怎么爱上他的呢？我抓抓头，只能想到……男色误人？（摔！
眼看着好好一个苏维埃达瓦里希就为男色一往无前了。
可见美貌才是这世间最有效的武器啊……（喂！
文本身是很沉重的题材，看得出来作者都快写成精分了，其实我们这些读者也是一边哭着笑一边又笑着流下伤感的泪水啊！（这集体癔症的节奏……
突然发觉这评越写越欢脱去了，拉回来。
如果换个环境，这两个人还会一见钟情，彼此拿出死生契阔的范儿去爱对方么？
我想不会。
她不了解他。
如果了解了，她会欣赏他，就像我们都喜欢看动物世界里猎豹飞奔追捕羚羊，杀人鲸跃出海面擒拿海豹并为此神摇目夺，但是，我们不会与猎豹为伍。
在房东家剥玉米这一章里，审讯确实使小海暴露出来了更多小熊可能从来没想到过的特质。不仅是他风流倜傥到处抱着花姑娘骑大马，更多的是他的冷酷。
那位不是“雅利安种”的俄国妹子，最后怎么跟他拜拜的？
他把她叫出来，然后派军队进了她家，至于她游击队的哥在房子里被怎么着了，没说。估摸着不会是和党卫军小分队打扑克。
小熊爱上的，是那个竭力忍痛保持尊严的高傲男人，是站在灯泡旁边俊美得恍若天神的那个男人，是那个把她手中花束一把夺走，不管不顾仿佛下一秒世界毁灭他被枪毙也要先吻她一下的那个男人。
不是前党卫军的皇牌。也不是鲁道夫所知道的那个狙击手。更不是会把自己抱着骑大马的花姑娘她哥给毫不犹豫干掉的家伙。
我想知道，海因希里的这线光转身之后，他会怎样。
这线从黑暗中透过来的一线光，是海因希里的希望与爱情。
也许，它也是区别人性与兽性的那2%。
总而言之，让虐心来得更猛烈吧，相思大大！
那什么，本来想写的好多话诸如普世价值观呀，人类的群体狂热的各种例子啊，不止俄共喜欢搞内部清洗□也一样啊人类最黑暗的一面都显示出来了什么的都没写。
没办法，谁让我一想到小海这个苦逼又透着点欢脱的可爱混蛋就精分就不能讨论严肃东西了呢？
而且，我写这篇书评的初衷……是因为我一口气把文看完之后没找着偷地雷的地方。
那什么，熊猫我很喜欢投个雷什么的，然后留句“原谅我一生不羁爱霸王”的渣攻潇洒姿态潜水的，奈何没找到投雷的地儿，为了表示支持就只好写长评了。
PPS，为毛没有群号啊？好想有个群这样就可以一起来正经严肃的讨论反战、人性的二元性还有最重要的是各色帅哥的美色了嘛！
怎么可以没有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