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书

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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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笑着问我：“你说，人本恶，还是人本善？”
我挑眉，“有什么关系？都是人，无论善恶。”
朋友笑骂道：“每天净说些人听不懂的话。”
我没再做声，低头翻阅起我手中一本薄薄的册子。
朋友在我的房间转悠了一阵，不一会儿，他又凑来我的身边，问我：“你看的是什么书？我瞧你捧着它好些天了。”
我笑着看他，“讲人的，挺有意思。”
朋友顿时来了兴趣，“借我看看？”
我点头应允，朋友拿着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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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朋友打电话给我，说：
“哈哈~你借给我的书真好看！里面有天下第一快剑，凄美的姐弟畸恋，还有可以随机带入童话角色的游戏呢。噢噢，对了，我昨天还梦见我也进了那个游戏，变成了灰姑娘！哈哈哈！”
朋友的声音听起来既兴奋又昂扬，看来，他昨晚做的是个美梦。
“是么？你觉得好看就行。”
我一只手握着话筒，另一只手轻轻把玩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鞋。
挂上电话，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把这只美丽的水晶鞋塞进了一个粉色的气球。
聊胜于无。
我这样想着，看着粉色的气球逐渐染上一层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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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朋友在电话里欲言又止，
“我说……这到底是本什么样的书……浴缸里的尸体，吃人的怪物，还有，还有美人蟹……”
我却突然来了兴致，
“那你昨天可曾做了什么梦？”
“没有，”朋友在电话里苦笑，“昨晚睡的极不踏实，害我今天头疼。”
挂上朋友的电话，我回头，偌大的镜中，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那女子有着一身巧克力色的肌肤，光滑细腻。她的瞳色极浅极浅，如同两丸成色上好的淡色水晶。女子眼中的失望显而易见，连带着那两粒水晶也一并失去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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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朋友并没有再打电话。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来到我的房间。
他坐在地毯上，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似乎还能看见隐隐的血丝。
我并不看他，只自顾自的做事——吹气球，绑线，看着气球慢慢升起，贴上天花板，再吹一个气球……
半晌，朋友终于开口：
“那本书，我还没看完。可……可它明明那么薄，为什么，为什么却像是永远没有最后一页一样？而且，它的情节越来越奇怪了……”
我抬眼，看着朋友烦闷地抱着脑袋，
“那你把那书还我就好。”
似乎是看见了我眼中的不耐，朋友又低下头，很久才吭吭哧哧地说：
“我……我还想接着看……”
我瞧了瞧日渐憔悴的朋友，琢磨了一下，问道：
“那你最近，可曾做过什么梦？”
听见我的话，朋友叹了口气，
“有，做了很多梦。我梦见我掉进河里，被蜂拥而至的食人鱼吃掉，梦见我去倒垃圾，却被从天而降的轮椅砸成肉饼，梦见我被蜘蛛咬伤，还有……”
朋友越说却激动，甚至从地上站了起来。而我也越听越高兴，渐渐从躺椅上直起身子。
“还有，我昨天居然梦见我自己变成了一个布娃娃，被一堆野兽一样蛮横的小孩撕成了碎片！”
……
我安慰了朋友一会儿，看着他沮丧的表情，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高兴的笑出来。好不容易送走了他，我关上门，开心的手舞足蹈。
呵呵~看我都得到了什么好东西！
我从刚才朋友坐的地毯下搬出一个大箱子，里面，有一只面目狰狞的食人鱼，一个沾满血迹的轮椅，一只毛茸茸的大蜘蛛，哦，看，这儿还藏着一个掉了一只眼睛的布娃娃……
天花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堆满了气球——深紫，墨绿，暗蓝，纯黑，挤挤嚷嚷的，像一片阴霾的天空。
我随手抓过一个深紫色的，将手中的布娃娃塞了进去。
看着泛出盈盈紫光的气球，我满意地拍了拍它，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贝。
又过了几日，那些气球已经饱满的快要炸裂，颜色更是浓郁的无以复加。我满心欢喜地带着它们，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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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一个朋友，我很久没见她了。今天，我要去的就是她的家。
她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眼角眉梢都染着困倦，仿佛我的到来搅合了她的午睡。
她看着我抓着一大把细线的手，漫不经心地说：
“笙，你又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烦我。”
我抬头看了看心爱的气球，没有做声。
不错，我是一个梦者。每听一个梦，我便能从中得到一个梦的碎片，然后放进气球里保存。这世上有无数梦者，他们大多喜欢搜集吉梦美梦，就像我上次得到的那个水晶鞋。而我，却偏爱噩梦，越噩我便越喜欢。
我笑了笑，蹬掉脚上的鞋。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啧……我打量着眼前的朋友。她一身肌肤晶莹白润，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可一双眼睛却偏偏漆黑如墨，黑曜石一般，流光溢彩。
如今我俩并排而立，倒是和那黑白无常有几分相似。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问她：“小竟，今天不开店么？”
“开，”她拿着梳子透过镜子瞪了我一眼，仿佛我问了一个天底下最傻的问题，“不开店吃什么。”
半晌，她叹了口气，“最近，店里冷清的很，都没有什么人来了。”
我笑了，仿佛听见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你开什么玩笑，哪天你这里不是门庭若市？一个真实的故事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我正说着，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小竟放下梳子，起身开门去了。
而我，则随手翻阅着她摊在桌子上的薄册子，最新的那一页，墨迹还是湿的。
不错，小竟是只上古的饕餮。可她不爱吃美味佳肴也不在乎金银珠宝，却偏偏对人类的故事垂涎三尺。
她开了一家铺子，每天来找她说故事的人络绎不绝。作为报酬，她会实现那人的一个愿望。之后，她便会将这些故事记录下来，日子久了，就变成了我手中这本永远没有最后一页的薄书。
不久，小竟回来了，还打了个饱嗝。
我问她：“今天的故事怎么样？”
她唇角微微勾起，执起纤细的竹笔，翻开崭新的一页，愉悦地说：
“不错，我很满意。”
——————献给堪与圣斗士小强相媲美的无敌竟。
PS. 关于梦者的身份，灵感来自于CLAMP的《xxxHOL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