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已成尘

作者:s.

花已成尘(一)
“爷。”何玉柱诚惶诚恐地抹着额汗快步跟上。
我盼一个和她的孩子很久了,却不知道她有了身孕是这样一番折磨。好好儿的没有,偏在我出了门的时候怀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为了一个十三,我闹过不少心。这个简直不知羞耻的女人,折磨了我不够,还想招惹多少男人?一想到她对其他男人明媚粲然的笑,我心里就越是泛上更刺骨的恨楚。
在老十四的宅子上和我闹腾,把我的面子往哪搁?摔了就摔了,不给她点狠色瞧瞧还真以为好声儿哄她就是这辈子非她不可了。我想着,对她低沉的呼喊充耳不闻。
“爷,外头备好了马车。”何玉柱看着我的脸色,低着头试探道。
反正也没了吃筵席的兴致,派人和老十四支了声便登上了车。
“爷,”何玉柱在帘外道,“苏姑娘那儿递了口信儿来,说您要是烦闷了尽可以……”我“嗯”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送上门来的美人多的是,只要我乐意,根本不差她一个。
我敞着衣襟径自直躺在床上,疲惫地呼出一口气,那只系着件如意肚兜的女子便从一旁婷婷袅袅地依偎过来。“九爷,府里又惹您生气了不是?”见我不发话,她娇羞似的攀上我的脖子,“每次都这样,九爷一点儿也不惦记人家……”细声软语的女人才配伺候我。
我一把扯下她半松的肚兜,伸手勾过她的腰,“是么?爷这不是来了?”我牵起嘴角,眯着眼望她。她的脸泛上红晕,佯怒抽手垂打我的胸,“您最坏了……”
“叩叩叩……”是急切的敲门声。
我不耐烦地吼道:“爷困着呢!全都滚!”接着搂过一旁的女子亲吻着。
“爷,爷!”何玉柱不识抬举地在门外继续喊道,“九爷,府里秦管家传话,说……说福晋情况好似不妙……”
我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系上衣服亲自开了门,揪住何玉柱领口,“你嚷什么!”
“福,福晋小产了。大夫说……”何玉柱垂着头小声支吾。
“说什么?!”我一时气急,只想知道她的情况。
“大夫说怕是不好,九爷您看这……”何玉柱也有些急了,抬起头来瞧我眼色。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给爷备车!”
我闭着眼靠在车里,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节奏让我心里一阵阵的阴凉。
何玉柱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回荡,“大夫说怕是不好……不好……”不好是什么意思?一直以来她的身体都不错,成亲后也都没怎么见她请过太医。
济南府的相遇,她鲜活生动的样子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大口灌着酒,什么都不在乎地满口胡言,微红的脸上眼角透着飞扬迷人的光彩。她怎么会不好?
她曾经直言不讳地朗声笑道,“我说的可是谎话!”曾经趴在我肩上不管不顾地要我送她回家;曾经弹过一曲琵琶,流露出鲜有的脉脉温情;也曾经……
我咬着牙,手指抠进车窗框的漆皮中。
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了,还起了不小的风,阴冷的样子似乎要下场雨。府里的人全都匆忙慌乱地奔走着。端着铜盆换水的,忙着去煎药的……见我回来,全都惊恐地一肃,颤着声请了安又各自忙开。
我疾步向她院子走去,雨点夹杂在冷风里打在袍子上,“嗒嗒”的一声声,响在我心里。
夏末的房里灯火通明,奴才们纷纷退出,神色紧张。佳期看到我张了嘴要说什么,最终仍是捏紧了手中的衣物低了低头走开。我一撩门帘跨进屋内,满是药气的房间里混着一丝血腥味。
她就躺在那里,紧闭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拂在眼睑上,一张小脸没有一点血色,雪白的可怖,却宁静安详。我艰难地挪过去,在她身旁半蹲下来,手抚上她的脸。
“宫里太医说,福晋血气本不算健旺,这回三个多月的胎又摔落了,日后恐难有身孕……”
我不知道听到这话时心里到底有什么滋味。她本可以说清楚的,可是她宁可绝决地转身离去也不愿意和我多说一个字。难道她不知道我也希望拥有和她的孩子吗?我攥着她的时候,她凭什么可以满不在乎我的愤怒?一府的女人都巴不得能怀上孩子,就连柳儿那个贱丫头见了我也不再只是心惊胆战。为什么只有她不把我当作她的天?
我的手掌摩挲过她细致的面颊,轻捏住她瘦削的下颚,伏在她的耳边道:“你是我的女人,我的福晋,这辈子你都别想离了我。”
“别走……别走……”
昏迷的她,紧紧拉住我的袖子,嬴弱的呼唤尖刀一样扎在我的心上,我想抱住她,却忽而疑心她喊的到底是谁?是我吗?怎么会是我?何玉柱说是十三把她抱回来的。
我挣脱了她的手,却始终不能就此一走了之,靠在她床框边守了一宿,醒来时天已经微亮。我让何玉柱服侍了洗漱更衣,又对佳期嘱咐了几句便匆匆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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