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又一春》

网友：entropy
“我想若不是天公不成全，柴颐对小裴一定会很好，两人能一路走很远的，哪怕裴杀父事件的心结。柴颐与小裴青梅竹马相伴读书时心生的爱慕与独占欲只怕早就遏不住了，那一棋盘很说明问题呀。真不知道被小弟玩笑【借其宣暖床】时柴颐心里疯过多少次、又幻想过多少次自己与其宣的这一日了。他高高在上的王爷，却始终对小裴以礼相守，不曾逾越半步。后文很明显九王是个利落角色，他不出手不是懦弱，只是准备和其宣慢慢来。可叹天算不如人算，谁知道后来的出手没等到九王爷预想的水到渠成之日，而是对方命悬一线之时。”
看到说得非常透辟的评论，忍不住搬过来。
除了极赞末章里那种通脱而又惆怅的情怀，《又一春》给我的感染力几乎全在在柴颐和其宣这一段。我想个中原因在于，这一对的故事太耐得住细品，因是时间与性格的双重悲剧。
性格上，我觉得《又一春》所有活着出场的人士里，裴其宣是骨子里最傲的一个。死掉的人里，柴颐非常傲，他只会等裴自己去想明白（虽然他是有私心要留裴在身边，但是对于救裴家，他确已做到了他的能力所能达到的最大程度，不是欺骗也不是施虐），却不会解释一句，哪怕对方是他爱之入骨的人，他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行为，消除彼此的隔阂；哪怕发现自己已经活不到他们达成谅解的那一天，虽然极度不甘，至死仍不妥协。
在这点上他们二人其实挺相像：一段感情所处的位置越重要，对这段感情中的人（包括自己和对方）和感情的实现形式要求越高。对裴其宣，如果柴颐不死，裴在他面前纵然身份虽也是男宠，却绝对不会烟视媚行，更绝不会道出“在我房里莫想别人”云云；柴颐如果左拥右抱，还想得他笑脸相向，陪伴一旁，那纯粹是妄想。柴颐如果等到了裴其宣对他说“我明白了，对不起”，那么他甚至可以跪下去吻他的脚；但在这之前，他却绝不会自己去张口说明，连对裴讨好的举动恐怕都做不来——只有迈过了这一步，他才可以把自己累积了这么多年的狂热和柔情自由地表达出来。——这是两个因为清傲（说别扭也行）而对爱情的质量格外高标准严要求的人爱的方式，性格使然。
正因为这份感情高高在上，在触不到的地方，以裴其宣把他藏得极深。如果不是病危时意识失控，根本不会泄露给任何人。正如他日日捧杯桂花酒在手里把弄，谁也不会知道那是怎么由来，不知道那其实是他在体味和追念。他早已明了柴颐的真情深意，对柴的记忆和情感早已不是埋在心底的黑暗里不可触碰难以面对的东西，相反是他生活的重心，他余生里都要在里面徘徊。
时间上，如entropy所言，柴颐已经等待了很久，等其宣长大，等哪一天感情自然流露，然后就是水到渠成，花好月圆。然而变故忽至，他只能提前面对。其宣那么聪明，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他的用心。可是他仍旧等不到，本来生病，雪夜里又劳心劳力一回，早早死去了。其宣后来纵然懂了他，却已是生死茫茫，追不回来。“若水细细长流”，于是“愈发铁定了心活下去，以流水般随遇而安的透彻”。把那点明了了的，感受到的，藏得越深越好，一个人细细体味，从来不说。
因为时间，因为性格，明明彼此相爱，两个人的心却从来没能在同一个时刻，跳成同一个节拍。
这样遗憾，这样悲痛，所以深刻有味。
写这两人故事的文字，全文里也就一点点，可是内蕴太丰富。只能说作者是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