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小蘑菇》

年少时代曾想象过末世会是什么样的，但每每都以“杞人忧天”来结束贫瘠的幻想。在匆匆扫过的《三体》一书里，人类的结局是被量维打击，最后只剩两人，在《流浪地球》中，人类开始审判那些执行星际移民的人员，相信太阳永恒，众人蒙欺，回到地面的人们变成了雕像，最后一次感受到50亿年结束的壮阔与温暖。也许总是这样的：庞大的人口基数耗费地球颇多资源；畏缩的性格让他们在阴谋论的扩散中找取泄愤的替罪羊；贪婪的本性在末世变成毛骨悚然的逃亡行为与及时行乐的欲望沉溺。因此，固然和平年代里，人类自封为“地球的主人”，我对人类在末世中的结局却是悲观的，我们可能应该把地球的寄住权归还给其他生物。
《小蘑菇》是一本末世背景的文。地磁消失之后，指南针失效，全球生物圈紊乱，人类工业全部停摆，整个地球直接面对太阳风暴和宇宙射线的袭击，超级病毒、细菌入侵人体，怪物入侵，人类脆弱的基因在巨大的洪流面前微不足道，但本书中的主角——陆沨却让我看到了人类闪光的希望。或许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人类能够重生而建，坚守自己的文明。
陆沨，一位审判者。在文中总是谈到他的枪，他的眼睛，寥寥的几句话，只言片语中的“他”视角，让人着迷又为他的选择而心疼。
他是一个几近于神的人，是只身担起使命的人。
原文并没有提及他是如何从一个童年在朋友帮助下去找母亲的少年转变成一位杀伐果断的审判者的，毕竟他母亲的期盼也只是让他成为一名文职人员。
但或许这便是这个角色最大的魅力之一——慈悲。
当母亲的智慧献给了胚胎研究，□□成为伊甸园的生育机器时，或许，他曾真
想要追随母亲的脚步，即使第一个处刑者便是他感染的父亲。加之在判断异种正确率80%的大环境下，他能做到满分的成绩，这种无法用科学阐述的能力让他能最大限度地减少误杀，他怀抱着对每个人的慈悲去审判全人类的未来，进入深渊寻找可能的机会，逃亡时挺身救援沦落的地下城。
他总是在擦枪，血迹永远溅落，弹壳散落在他的身边。他愿意拿起武器，公正地审判每一位同胞，虽然终身伴随母亲的仇恨、军方的猜忌、同胞的仇恨、“不得好死”的诅咒。
这种慈悲让他强大，又带给了这个角色另外的浩瀚的孤独。
“虽然错误，仍然正确。”
这是审判庭的标语，也是陆沨最大的矛盾所在，原文中总是提到他的眼睛，那是鲜少的绿色，白天是霜绿的冰冷，夜晚在暮色的昏暗下，显得神秘空旷。
“他总是有点不正经地靠在城墙上，不像其他士兵正襟危坐。”
在那些不与怪物搏斗，没有枪声的偶尔闲暇时间里，他会想些什么呢？
他也许知道人类穷途末路，因为他已疲累不堪却找不到光明，他曾深入研究却始终找不到这场灾难的起因，人类在末日下所有的求生行为都是错的，过滤器通风管挡不住怪物、驱散器可以被群潮破坏，其他审判者因受不了死亡和内心谴责而自杀的审判庭法则是错的、为了人类延续而将女性“监禁”的《玫瑰法案》是错的，完全排斥基因融合的异种是错的、靠能力判断是否能进伊甸园是错的。
但是他仍然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在渺茫的生存机会下，用鲜血、信仰和生命去保护整个种族。《圣经》有言：“从此以后，公义的冠冕为你留存。”在矛盾的孤独背后，他将自己留给了毕生的信仰。
“人类意义高于一切。”
在一个“求生者横死、仁慈者杀戮、求真者绝望”的世界里，集体种族显示了他最后的顽抗。
也许，在陆沨幼时，也曾吟诵过这些诗歌。
“不要温和地走向良夜”
人类不要温和地走向死亡。
“我们应在日暮之时燃烧。”
在稀薄的点点时间里去寻找最后的希望。
“尽管智者深知黑暗终将到来
尽管他们的话语无法再迸发出闪电”
尽管人类知识体系全面崩溃，灯塔研究人员无能为力，命运无可指望，但请还是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
当然末世中的爱情也许会突破今时狭隘的偏见，陆沨此生最大的幸运也许是遇见了一个真正理解他的爱人。
“虽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
安折，只是一只被人类基因感染的小蘑菇，他天真又单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人类的行为，努力地去理解每个人的行为轨迹。这种局外人的视角总会给人带来“如今仍然宁静”的安全感，也能给杀戮带来一点点的温情。
“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审判日那天，极光绚烂地闪烁在天空，地上泛着斑斑血迹，弥漫哭嚎怒斥，人们惧怕、愤怒。只有这只小蘑菇在风烈烈中看到浩瀚的孤独，看到他对“人类意义高于一切”的使命的践行。
所以安泽总说，陆沨是个好人，即使他自己也被枪口对准。
“我一生必有恩惠慈爱长久相伴。”
安折进入辛普森笼时，他们意外重逢了，一片火海的寂静，剩给他们的只有一个淡淡的微笑。那是一个蘑菇的选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献身，也许是为了他曾经遇到的一些人类，他们穷途末路却永垂不朽，也许是为了陆沨，他想让他所念的都成所想。
“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
安折最后通过基因序列和孢子复活，这样happy ending.的结局是灰色基调中的一抹童话，也许耶和华也仁慈地给了这位审判者一个仍旧有希望的温情的结局。
后记：在大洪水时代，诺亚方舟保存了人类的赓续，但我也曾怀疑过这样的一尺方地是否真正能保留最后的人类文明，仓皇逃窜的惧怕能否做出最明智的决定。可就像疫情时代下，人类依旧能够□□，像陆沨这样的群体去在日暮之时燃烧，也许这是它足够伟大又足够长久的原因所在。感谢此书让我在悲观的思想中，做了一次浪漫又恢宏的猜想，让我去认识了一个强大孤独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