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赋（番外二）

此时的司马相如，大约已经得偿所愿，名动帝都了吧。这个男子，不可不谓其有才，只是阿娇知道他后来的背叛，对其有了心结。
“……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阿娇喃喃念着这被千年传诵的《长门赋》，无声嗤笑。这说的是谁呢？
“皇后今日心情很好？”身后响起低沉的男声，阿娇微微闭眼，想抹去乍闻这声音心中所产生的违和感。明明是夫妻，也不过数月未见，怎么竟会陌生至此？大约，是真的该放下了。
“托皇上洪福。”她懒懒作答，敷衍意味甚重，并且丝毫不打算掩饰。
修长的指自她手中取走那篇《长门赋》，刘彻挑眉看向阿娇：“皇后对这辞赋有何看法？”
“司马相如不负才子之名，言辞华瞻，倒也不失为一篇佳作。”她知道他为着什么而来，只是没有满足他自信心的兴趣。难不成他当真以为放她在这长门宫不闻不问数月，她便会低头向他求恳，然后乖乖承欢不成？
刘彻眸中迅速因她的回答染上一抹阴翳之色：“如此说，皇后倒是慧眼识人了？”
“不是我，是母亲找来的。”阿娇淡淡地道。没有拒绝母亲的提议，只因为心里很清楚，刘彻知道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长门赋》的阿娇也不是真的阿娇。此时看刘彻凝怒的脸色，她心里倒是有几分荒诞的笑意，难不成刘彻以为，这真的是她的手笔？难不成刘彻以为，她真的在这长门宫，怀念过去的恩宠，然后食不下咽寝不安枕？
“看来皇后十分惬意，那么就请皇后好好享受吧！”刘彻拂袖而去。
阿娇眉间笑意始终未散，她倒是觉得刘彻有几分可爱了。今天特地跑这一趟，倒真真娱乐了她。要皇权，要美人，要子嗣，还想要真挚的爱情，刘彻，你当真以为，这世上的一切，都会任你予取予求？
失子，再闻刘彻宠幸其他妃嫔，她的心已死。她的孩儿尸骨未寒，而亲手葬送她/他的父亲，居然睡在其他女人的床上，已经足够令她断绝一切爱念。倘若那时尚未肯死心，这宫里接连出生的刘彻的皇子皇女，这万丈深渊般的长门宫，已足以令她灭绝对刘彻的一切妄念。
初闻噩耗的时候，她只觉得右胸腔一阵剧烈疼痛，仿若被一箭穿心般鲜血淋漓。再后来，刘彻日日拿刀挫磨着她的心，痛得多了，竟也麻木了。她已不再为他伤神，也不复胸口的剧痛。她只是忘不掉。忘不掉那个未曾拥有就失去的孩子。刘彻，你夜里安心吗？我不安心呢，我的孩子，她甚至未能看这世间一眼。刘彻，因了这个孩子，纵使转世九生，我亦不能原谅。来世，哪怕投胎牲畜，也不要再遇见你。
芳心哭欲碎，肝肠断如朽。
这不是阿娇。那华美的诉说着一个失宠皇后盛大闺怨的《长门赋》，不是阿娇。司马相如终究是男人，一个负心的男人。男子怎会真正了解女子？他，写不出阿娇的所想所恨。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这个，才是阿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