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鲜焙文——戏说颖武

老子《道德经》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体现的是一种举重若轻的自信，话说回来。治国如烹鲜，品文焙意，何尝不如是？
从定义上而言，文字的有机合理组合大抵就可以称为文章，正如同无论何种原材料，烹炸煎炒，清蒸红烧，更简单的，麻油香醋，凉拌拼盘，便是一道菜色，不同之处无外这菜是“能吃”还是“好味”。然而正如会写文字的未必是文艺青年，能打出个“Hello Word”的也不能叫做程序员，真正的文章，应是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给人视觉，嗅觉，味觉的三重享受，自上桌起，至撤盘时，无一要的不是精巧，花的不是心思。
好文难求，亦如佳肴难得，就算上述种种皆巧合满足，还是难保就是正和某人口味的那道菜。宝姐姐的冷香丸，白牡丹、白荷花、白芙蓉、白梅花，雨露霜雪，那么苛刻的条件辛苦配成，若送去给林妹妹，保不准是要命的毒药。所以人跟菜，讲的也是那道缘分。
烹菜之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说难，是因为原本就是个精细活，容不得乌七八糟，粗捶乱棒的瞎折腾，要得“处处小心，步步留意”，才不致于上桌时“被人耻笑了去”；说易，乃是天下佳肴皆有共通之处，一窍既通，百窍无忧，烹一菜得心应手，经验积累，放之百菜几近皆准。
《颖舞元天》为我所爱之菜，说白了，就是合了胃口，对了味道，若非要细细品来，评出个子丑寅卯，动我心扉之处，大抵是下面几点：
选料精：原材料是一道菜色成功与否最基本的条件，再好的手艺，面对烂虾臭鱼、腐草毒菜，污泥浊水，所得最多不过勉强入口，绝无任何可能成为上品。纵观颖武，选料之精既有得天独厚，妙手天成，又不乏后天揣摩，尽心尽力。网王是热血立志运动青春的动漫，人物身上所体现的基本都是对于理想与追求不懈的奋斗，所以就我个人而言，不存在所谓“十恶不赦”之人，各有立场，各有坚持，殊途同归，多年后年华散去，回首默然，印象深刻的估计是那张扬绚丽的时光，绿色场地上的汗水，绒毛小球的追逐；那一年的胜负，不过是最淡然的剪影，不会忘记，却不再纠结。美男是动漫的卖点兼萌点之一，且网王中数量之多，质量之优，远远超出同类动漫，这就给作者大展拳脚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平台，绝好的素材。
当然，上述这些优点对于每位网王的同人作者，或者说，对于要烹制网王同人这道菜肴的每位厨师，优势是相同的。但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如何在众多材料中精心挑选，便是烹菜之第一难关。有名有姓的王子近百位，性格突出者三十人有余，少则浅，多则乱，个中分寸拿捏不当，优势即成败笔。
这一点上的处理，作者无疑是聪明的。颖武全文，着墨最多，刻画最深的原作人物有三位：手冢国光，不二周助，幸村精市，冰冷沉稳，温和内敛，强势执着，（本文中姑且不提作者对这三人背景与性格的着力与成功刻画，那另有文评说，此处不再赘述。）三种不同的性格，毫无厚此薄彼之嫌，又极其夺人眼球，作为本菜之主料，当之无愧。从视觉享受上，已拔得头筹。除此之外，迹部，忍足，龙马，菊丸，大石，向日，仁王，柳，柳生，桔平，橘杏……这些或为辅料，或为配料的角色，个性鲜明，与主料息息相关，却不抢风头；另一些角色，桃城，慈郎，桑原，千石……被作者有意淡化，如切花点缀，增菜形而绝不影响菜之味；这种色泽鲜应，营养丰富的搭配，为最后成就一道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色，打下了坚实而良好的基础。；
多尔不乱，纷而不杂，该舍则舍，当留即留，毫无拖泥带水，选料精妙，尽在于此。
下料狠：“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对烹菜而言，可能不是最合适的比喻，却也不差一二。人可欺菜，菜不骗人，二十四只母鸡熬制的高汤比之单独一只，相差之重，即非饕餮，亦是高下立显。颖武一文，对待主菜配料，无一不是浓墨重彩。相貌，声音，性格，方方面面皆表现得清明澄澈，毫无厚此薄彼之嫌。每一个场景中，心理变化之细腻，表情之丰富，妙语之连珠，看得人捧腹不禁，却容易忽略了，那份熟悉的细腻之感，是因为完全合乎了我们对那些人物原有的认知。所有的描述都是为了那些认知而生，所以单一部故事多达几十万字，剧情进展却并不迅速，颖一完结之时甚至都大赛都没有开始。但这样的进度却完全不让人有任何拖沓冗余，缓慢沉闷之感，就是因为作者对那些原材料精雕细琢，下料很准之故。
做工细：精选好料，舍得下料，可若材料脏兮兮的，乱刀剁作一堆，丢在锅里烧着，人跑出去闲逛，这样整出来的东西，不出意外，只可用于喂猪，若猪闹点脾气，怕是也有“不食嗟来之食”的骨气；或者稍好一些，虽有心思，但不会配菜，放盐无数，再无火候之概念，弄出来的东西不是清汤寡水，就是味厚盐重，难以下咽，白白糟蹋了上好的材料。颖武不同，先不说作者安排文章，疏密有致，凹凸连理，轻重缓急，得心应手，它的精致之处，体现在细微之处见真章，季颍初入青学看到的那场比赛，第一个反应是区分这是动画版本还是漫画版本，有人或许认为乃无伤大雅之事，粉丝自可明了。可是从作者本身而言，却体现了一种严谨，毕竟动画虽由漫画改编而来，但出于种种目的，某些赛事的结果，某些对战的安排，某些使用的招式，某些人物的性格，均有不同，区分清楚版本，才不至于出现前后不和谐，上下不一致之感。
这样的精细，遍布全文，可随手拈来，对不动峰时球拍的颜色，阻止龙崎教练说出龙马身份的时机，手冢伤势与恢复需求的描述，冰帝女生袜子的颜色，各个高中校服的式样……不一而足。作者曾说为写文曾数遍揣摩动画，花费半个月的时间专门用来搜集材料和准备，务求在细节上无差无错。我无法考证作者所花的时间与心血，但是从这些细节上，却深深感到作者的灵巧与细腻。真正感动人味蕾的菜肴之中必定注入了厨师的热情，真正感动人心的文章里也必定埋藏着作者无数不为人知的坚持与执着，这也是我痴迷此菜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更为巧妙的是，这些细节虽是花足心思，却似漫不经心地点缀在文章之中，非用心者，不足以体会。一如“开水白菜”，看着不过是一片清水，几棵菜叶，寡淡无味，入口深觉美味之时，又有几人会记得那“开水”须得高汤慢熬，鸡茸吸附，方有清汤之色，浓醇之味呢？
菜肴与文章，都是因为细节而美丽，而成功的。
火候足：爆炒，抖勺，翻勺，适合快熟类菜品，不能说不美味，但总觉有所缺失，因为迅速吃掉，似乎也不觉遗憾。但有些菜品，质地软嫩，口感醇厚，绵润、本色，中庸平和，原汁原味的，用的大都是烧、烩、焖、蒸等费火候的方法，一汤入口，回味万千。本文亦是如此慢热，前面已说过，注重细节，把握人物，是这文的一大特色，作者为了这点，是特别注重火候，有时两人的对话便占去不止一章，一件小事或许是整整一节，看时觉得行云流水，或许还会责怪作者怎么那么快就又是一个结束，仔细查查字数才不禁默默滴汗。那些仿佛就发生在我们眼前的历历在目，那些仿佛就回荡在我们耳边的嬉笑打闹，可都是作者一个字一个字辛辛苦苦敲打出来的。就是因为这种慢热，除了原作中就出现的人物之外，穿越的三人，颖颖，元元，小俊，作者并没有给他们的性格先做一个笼统概括的介绍，却由一次次对话，一个个举动，将其表现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以至读到后来，即使猜不全人物的所有举动，相去亦不远。或许有人认为这也不过如此，但是实际上，同人中，塑造一个个性鲜明的原创人物极其不易，个性上要能与王子匹敌，还要避免单薄与脸孔化的苍白，当我们合上此书，闭上眼睛，仿佛就能将书中场景演绎，忍俊不禁，心酸不止，无不是这火候足到之妙啊。
罗嗦了这么多，仅是因为这是我钟爱之菜，双箸齐下，刀叉共飞，转眼已拆骨入腹，独留盘底空空，尴尬于自己好胃口之余，忍不住落笔，记下品菜之乐，读文之欢。
于是我的这篇戏说，到此，也就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