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随手写之情书

送给作者的礼物，一个小时草草写成……嗯果然很草
　　番外随手写之情书
　　无论第二基因给狄肯族人带来的进化有多么大的好处，我们终究要认清一个现实。
　　那就是，如果，王族的“注定之人”，本身——或者说本族——拥有着胜过狄肯族的力量，而她又不愿意成为狄肯星的皇后，那么，由于第二基因的特殊性与皇族的不可复制性，迎接狄肯的皇族的，是“灭绝”。
　　***
　　“在狄肯星的历史上，出现过‘比皇族还要强’的注定之人吗？”
　　作为皇族的命定之人，学习一下狄肯星的历史也是必要的。虽然说由于注定之人的特殊性这并非强迫，但是路漫漫依旧在这上面花了不少时间。
　　一方面是因为老师十水是个能把历史讲得像故事的好老师，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好奇。
　　“这个……应该说，没有。”十水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应该？”狄肯星人的原则向来包括了严谨，这种模糊的词汇不应该出现在十水的话里。
　　“准确来说，应该是‘最早的狄肯皇族’的母亲……”十水皱着眉毛，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形容，“还记得吗，最早的注定之人的故事？”
　　“记得。”寒冷的冬夜的公主和王子。
　　“故事里面省略了一部分。”十水微笑，“那就是‘王子的父母’。”
　　“如果认真来说的话，那才是狄肯真正的起源。”
　　“那为什么……”
　　“因为传说中的那一位，是……”十水的眉毛再次皱了起来，语气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郑重，“阿普拉萨科尔斯。”
　　阿普拉萨科尔斯，翻译成地球语，即为——
　　掠夺之星。
　　***
　　每一颗恒星，都会经历千篇一律的“成长”过程，从一颗壮年期的恒星，渐渐变成白矮星，最终成为黑洞——恒星的坟墓。
　　但是，其中有一些恒星，会走上一条不同的路——这条路的前提是，恒星上有生命居住。
　　这似乎很不可思议，毕竟被称为恒星的前提是自身能发光，换言之——上亿的恒星表面温度。
　　在这样的前提下，还能有生命存在，单用“奇迹”似乎都不足以形容。
　　但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确有生命，克服了那可怕的高温，在恒星上建立了文明。
　　这样的星球现在已经不可能存在，宇宙智慧生物联盟少数共识之一，就是一旦遇到建立了文明的恒星，那么不管用什么手段违反多少条例，都一定要将之毁灭。
　　当一颗恒星上有文明存在，这颗恒星便不会像其他恒星一样最终成为黑洞。
　　而会在接近白矮星的某一天，“活过来”。
　　是的，活过来。
　　生活在这颗恒星上的所有生物，将会被他们赖以生存的星球吞噬，然后，这颗拥有了意识与独特型态的恒星，就是号称宇宙中最危险的——
　　阿普拉萨科尔斯，掠夺之星。
　　***
　　“他们——实际上阿普拉萨科尔斯并没有性别——大多数情况下以介于液态和固态之间的存在状态在宇宙之间行走，他们也是少数可以单凭本能就利用宇宙中的众多虫洞进行空间跳跃的生物，这使得他们的踪迹几乎无法捉摸，宇宙智慧联盟每年光花在监控他们的行动上能源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一旦他们接近了某个有生命存在的星球，那么灾难即将来临。”
　　“阿普拉萨科尔斯的本能就是掠夺，掠夺的对象是一切生物的基因，方式是将这个生物完全吞噬。”
　　十水身边的显示屏上是一幅手绘的图画——据十水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成功拍下阿普拉萨科尔斯的照片，只能用手绘取代——用路漫漫的眼光来看，那与其说是生物，不如说是一坨匍匐在宇宙中的果冻。
　　完全看不出来，这坨“果冻”会让那么多人……如临大敌。
　　“事实上，如果仅仅是掠夺基因的话，阿普拉萨科尔斯的危险还没有那么大……毕竟很少有物种只有单一个体存在，吞噬一个就会导致整个种族的灭绝。”
　　“但是，阿普拉萨科尔斯并不是喜欢思考的生物。拿地球来举例，从地球上每个物种中挑一个个体必然会是一个很繁琐的工作，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有耐心的阿普拉萨科尔斯’存在。”
　　“所以，他们会选择最简单的方法……将这个星球上一切生物，吞噬。”
　　路漫漫目瞪口呆。
　　十水的叙述十分理智而平静，凭借路漫漫的想象力，可以很轻易地勾勒出这么一幅景象——半透明的、古怪的生物从天而降，柔软的身体在大地上铺展开来，逐渐包裹整个星球……一切生物，被包裹之后，都会消失。
　　到最后，只剩下一颗，没有任何生命的，死亡星球。
　　“阿普拉萨科尔斯的本能之一是生命探索……以目前的科学水平来看，还没有什么方法能屏蔽他们的探索。”十水调出几张图片，“到目前为止，宇宙中的阿普拉萨科尔斯大概在五头以下，鼎盛期大约有十头……死去的那些，都是以一个星球作为代价的。”
　　被盯上，那么只有死路一条。牺牲一部分人，当阿普拉萨科尔斯包裹整个星球的时候，将整个星球炸毁。
　　这是唯一能够杀死阿普拉萨科尔斯的方法。
　　“所以，每个星球在加入宇宙智慧生命联盟的时候，都会签下一纸协约。”
　　“必要时，以整个星球，换取阿普拉萨科尔斯的灭亡。”
　　狄肯族的真正起源，居然是宇宙怪兽……
　　听完一整套长篇大论，路漫漫感到有些头重脚轻。
　　“当然，这种理论只是狄肯起源学之一，之所以有这种说法主要还是狄肯皇族的第二基因与传说中可以随意操控基因表达形态从而呈现不同形态的阿普拉萨科尔斯有相似之处。”十水微笑道，“到目前为止，这种说法还没有被证实……”
　　——事实证明，话不能乱说。
　　就在“还没有被证实”从十水口中说出五分钟零七秒之后，狄肯星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从狄肯星周边的一个虫洞之中，出现了……阿普拉萨科尔斯。
　　而同时，狄肯星的对外联络处收到这么一条讯息。
　　“讯息是……地球语，翻译为——”
　　“狄肯还好吗？”
　　狄肯，传说中，王子的父亲。
　　阿普拉萨科尔斯并没有一开始就发动攻击，而是停留在狄肯星周边的一颗小行星上。
　　元老院召开紧急会议，期间元老院数度全毁。
　　“不是说阿普拉萨科尔斯没有智力吗？”作为“注定之人”，自从阿普拉萨科尔斯出现开始，路漫漫就被紧急转移到了幸运号上，由护卫队陪同。
　　而本应作为帝国继承人准备出战的卡修，则被元老院以“新继承人诞生前继承人死亡会导致狄肯皇族的灾难”为理由一块丢了过来。
　　“不……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被杀死的阿普拉萨科尔斯都是近亿年间诞生的。”卡修说，“那些存在了上亿年的阿普拉萨科尔斯究竟有怎样的力量，我们并不清楚。”
　　“没错，没有调查就没有话语权~”
　　这个声音不属于卡修。
　　也不属于路漫漫。
　　更不属于护卫队乃至于幸运号上的任何一个人。
　　“哦，自我介绍。”忽然出现的人看着震惊不足零点一秒就开始全身戒备的人，在无数武器的围堵中露出轻松的微笑，“十亿年级阿普拉萨科尔斯，我的名字叫优。”
　　自称为“优”的阿普拉萨科尔斯先是盛赞了幸运号的防御系统（“我居然用了整整零点三秒才进来！”）然后又是盛赞了卡修皇子（“你身上的基因真是丰富的让我垂涎三尺”），随后表达了想要进入狄肯星进行友好访问的意愿（“你们应该不会把远道而来的人关在外面吧？我想我可能会影响你们的正常外交。”）
　　眼前的阿普拉萨科尔斯完全不同于记载中的，看上去更像一个正常人。
　　“你们有料可查的那些都是新嫩的小娃娃，连操控基因让自己拥有可供思考的大脑的能力都没有。”优嗤之以鼻道，“到了我这个年纪，都不会再用那么大张旗鼓的方式跑去抢基因了，安安静静的潜入之后慢慢来就好，对自己来说也安全。”
　　“对了，你就是路漫漫对吧？”
　　“呃……我是。”
　　“之前你的事情在地球上闹得很大哩~”优呵呵笑道，“就是为了你，我连旅鸽标本都没偷，就跑来狄肯了。”
　　据优说，之前他正化装成地球人在地球上进行基因采集。但是因为路漫漫声势浩大的宇宙婚礼，让他产生了到狄肯一游的欲望。
　　“毕竟，这里有我的……嗯，怎么说呢……繁殖体。”说着这话的阿普拉萨科尔斯看着一旁表情严肃表现出相当敌意的卡修，呵呵地笑了。
　　据优说，一段时间（考虑到阿普拉萨科尔斯的寿命，这个一段时间究竟有多长，不可考）以前，他曾经造访过狄肯星。
　　当时的狄肯星处于文明萌芽阶段，物种并不多，他只花了很短的一点时间就采集完毕。
　　但是他在狄肯星上呆了数倍于他采集基因的时间，原因就是因为一个狄肯星少年。
　　不过当时，狄肯还不是这个星球和这个民族的名字，而是那个少年的名。
　　“哦……他死了啊。”优的语气并没有多么明显的感情，倒更像是做完题的人得到了一个答案。
　　对阿普拉萨科尔斯来说，这并不是多么不可接受的——他眼中的“短暂时间”对很多生命来说已经是比一生还要漫长，更何况是他的“一段时间”。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在这儿玩几天吧。”阿普拉萨科尔斯轻快的决定道。
　　于是，磨难降临了。
　　平心而论，阿普拉萨科尔斯并不是多么麻烦的客人，相比其他的“赫赫威名”，优本人还是很好接近的——虽然没多少人敢。
　　但是问题是，阿普拉萨科尔斯的兴趣，似乎集中在了卡修皇子——的注定之人，路漫漫身上。
　　“没办法，之前我还在地球上嘛，你让我觉得像老乡~”优如此解释道，然后继续正大光明的以“公公”的身份缠着路漫漫。
　　而除了对路漫漫的莫名兴趣，优最大的兴趣，还是集中在狄肯皇族的第二基因上。
　　“原来如此，难怪你的基因会这么丰富而美妙。”听完第二基因的解释，优感慨道，“小卡修，要不要试试看和我融为一体？”
　　“……”卡修沉默。
　　“嘛，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优轻声说道。
　　阿普拉萨科尔斯拜访狄肯星，第十个恒星日。
　　“那个，当初狄肯是怎么喜欢上你的？”克服了最初的恐惧之后，名为“八卦”的激情督促着路漫漫提问了。
　　“喜欢？”优眨了眨现在是黑色的眼，“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说法？”
　　“……不是喜欢吗？”皇族的第二基因……
　　“小姑娘，我得告诉你一个秘密。”优微笑，“当时的狄肯，没有那一套第二基因。”
　　“诶诶？”
　　“与其说是他喜欢上我，倒不如说是我喜欢上他。当时的狄肯还处于文明萌芽期，那小子……应该算是野人。”
　　猎猎的寒风中，身披简陋兽皮的少年，与维持着野兽外形的阿普拉萨科尔斯。
　　“他居然把我当成猎物攻击我，真是……罕见的勇气啊。”阿普拉萨科尔斯眯着眼睛称赞道。
　　因此，才将那个少年强行留在身边了一段时间，直到阿普拉萨科尔斯倦怠为止。
　　那段时间内，由于阿普拉萨科尔斯的力量，狄肯星的文明飞速的发展，在短短的十年之内从近乎茹毛饮血的远古时期，奇迹般地发展到了君主制文明。
　　而少年，则是狄肯的王。
　　路漫漫沉默地听着阿普拉萨科尔斯的叙述，他的故事很琐碎，很漫长，去掉那有些作弊感的“建国”过程，只剩下了细碎的，生活的故事。
　　“……啊，我居然都还记得。”叙述了两个多小时之后，阿普拉萨科尔斯沉默了下来，忽然笑道。“居然都还记得呢……”
　　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漫长时光，依旧记得那一段短暂时间的琐碎。
　　“后来呢？”
　　“后来……我离开了。”
　　没有理由，当初留下只是因为好奇和无聊，离开自然是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
　　而已经成长为青年的少年也没有进行什么挽留，事实上他似乎很乐意阿普拉萨科尔斯离开。
　　“作为临别礼物，我送给了他一个孩子。”
　　“诶诶？”
　　“别那么惊讶。”阿普拉萨科尔斯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实际上，应该是一个‘进化的契机’。我给了他一次决定权，让他决定自己的孩子拥有怎样的基因。”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他最后选了什么……所以，看到如今的狄肯皇族，我才会这么惊讶。”
　　“没想到，他居然选择了……这么聪明的一种方式。”
　　用一套独特的基因，换取种族的不断进化。
　　“缩短进化的时间，让整个种族的能力得以整体跨越……他果然很聪明。”阿普拉萨科尔斯由衷地称赞道。
　　***
　　阿普拉萨科尔斯终于要走了。狄肯星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
　　除了还有点依依不舍的路漫漫。
　　“有缘终会再见~”阿普拉萨科尔斯笑嘻嘻地说，不过所有有脑子的人都大概知道，那不太可能了。
　　“那个……”
　　“嗯？”
　　路漫漫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你会在意吗……狄肯的事情。”
　　“……会吧。”优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毕竟，他是难得的……能让我停留的人。”
　　“不过，他大概只会觉得我烦吧？啊哈哈，毕竟我强迫他了那么长时间……”
　　“……唔，到了最后那家伙都没跟我说明白……他究竟是不是，喜欢我呢。”
　　“搞得我有点不爽……一点点。”
　　路漫漫忽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什么。
　　“那个……”
　　“其实，狄肯的心意，已经说明白了。”
　　“就是……皇族的第二套基因。”
　　皇族的第二基因，是狄肯星人进化的契机。
　　同时，也是狄肯皇族，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所爱之人的原因。
　　“一生只有一个。”
　　“永远不会背叛。”
　　“只要找到了，就绝对会爱上。”
　　“……这是，他想说的话吧。”
　　阿普拉萨科尔斯看着路漫漫，沉默不语。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人，被称之为狄肯。
　　他在一个奇怪的人的帮助下建立了一个国家，然后，那个奇怪的人对他说，他要走了。
　　他知道，那个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也必然是久远的让人难以想象的遥远时间之后。
　　没有什么能坚持那么久，没有什么能作为承载信息的载体，将他想要说的话传下去。
　　只有基因。
　　进化的契机，所以会一直一直，保留下去，直到这个种族灭亡为止。
　　皇族的第二基因，并不仅仅是狄肯星人进化的契机，又或者是狄肯皇族恋爱的原因。
　　也是一份，穿越亘古的，情书。
　　“是这样吗……”
　　阿普拉萨科尔斯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开口。
　　“我知道了。谢谢，小姑娘。”
　　他的眼睛看着头顶的天空，那里连接着他的世界，那个广阔而浩渺的宇宙。
　　“狄肯……”
　　那个沉默的身影，将一份思念，传达了下来。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