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悯默者

这章是迄今为止看得最过瘾的一章，没有之一。首先背景够大，其次人物胸怀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虽然作者没有具体写叶郎（虽然她不是男的但是就这样称呼了）怎样经略东南（假定是东南因为中国没有西南起家的朝代）重整河山，虽然我不太相信病入膏肓的王朝能起死回生，我依然愿意假定小顾和叶郎是大唐郭子仪、蜀汉诸葛亮、明末张太岳，能凭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以雷霆手段收拾勋贵豪强，抑制土地兼并，给穷人一条活路，给天下二十年太平。
生在工业时代的人难以想象农耕时代低下的生产力意味着多少白骨，即使是富庶的开元盛世赤贫人口也有接近三成。
我很佩服这章里作者借叶郎之口说出了历史周期律。只要土地制度不变，只要小顾还想要这个官僚体系来做事，只要文臣武将皇亲贵戚还要靠土地租子来供他们烈火烹油花团锦簇，那么还是要有土地兼并，还是要有越来越多的佃农。为什么治世只有王朝之初才能出现，就是乱世当中一大批地主倒了，死了，土地空出来了，让没地的人有地种，有生产资料，才能让他们有口饭吃。穷人有饭吃，这就叫治世。
叶郎讨厌杀戮。其实在这里，杀和不杀的区别只在于贵族——或者叫大地主——势力反弹的速度快慢。不杀，旧贵族们缓过来气好日子就到头了；杀，小顾和他辅佐的那个皇帝自然要培养一批新的贵族来的。只是杀得越干净，压抑土地兼并的手段越严厉，发展生产力的政令越有效，乱世来得越慢。收租的地主和交租的农民之间是有直接利益冲突的，蛋糕就是那么大，农民多吃一口，地主就要少拿一口。有一句话叫“断人财路胜过杀人父母”，如果是不可调和利益冲突，那么就意味着你死我活的斗争。不要指望贵族的良心发现，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也就是说，只有偶尔发善心的一个有钱人，没有始终发善心的一批有钱人。站在穷人的立场上，就要从富人那里抢利益过来，反之亦然。小顾和叶郎明知道贵族才是掌握话语权的人，明知道这么做难免万千非议骂名滚滚，依然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只是因为舍不得——舍不得那些淳朴的百姓，舍不得只是想活下去的脆弱的生灵，舍不得这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国热土。如此地方千里的锦绣河山，你如何忍心看它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所以叶郎和小顾就这样做了，不求利，不求权，连身后名都不求，什么烜烜文治赫赫武功均非所愿，这一世的腥风血雨宵衣旰食，只求一个天下太平，江山永秀。
温柔悯默者，不畏威而大威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