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霾杀（gl末世）》

（下面那位仁兄没发上来的前半段在此）
-第89章 窄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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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与危险，每每就是一线之隔，此刻差不多也是这种状况。
车底是狭窄的，安全的，是只有两人的小空间。可半臂之外，脱离了金属块的庇护，空间立即变得广阔而危险，看得到有许许多多只脚在趔趄来去，兽般的喧嚣也不绝于耳。
迥然不同的环境，距离却如此之近，打车底看出去，那些不同材质的肮脏鞋面上，每一个斑斑血迹和黑红肉浆的小污迹都能清晰可辨。
并非所有感染者都恰好被转移了视线，大约还有一小撮注意到了她们的动向，所以仍焦虑不安地逗留车边……每一双徘徊的脚就代表一个威胁，少量不经意般的身体撞击虽撼不动这面包车，但若是一旦惊动其它感染者，那区区车辆残骸也绝经受不起大群生物刻意地冲撞推搡，所以即使是习惯了生死一线的林衣，也难免紧张万分。
神经紧张之下，双手便也下意识抱得很紧，两具身体因此紧紧相贴，连胸腔内彼此的心跳撞击仿佛都能感觉到。
对这种接触，林衣倒不觉得有什么怪，剧烈运动后呼吸难免急促，心泵有力纯属正常。事实上，之前的骑行冲刺虽耗时不长但颇费体力精力，眼下能保持住安静不呼哧呼哧扯风箱大喘气，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对于压抑气息林衣倒很有心得，几个无声的腹式呼吸后已基本控制住了，待自身静下来后，她才觉得手底下的身体似乎还抑着什么般，吐息短且微微乱。
叶宜浅运动经验不少，按理说不难把持住呼吸，莫非……之前摔车滚地的动作还是触动到了她的小腿伤势？
虽说已很注意了，但仓促间确实也无法保准，一念至此，心中顿生关切，林衣收回紧盯外头的戒备的目光，将注意力转移到近在咫尺的同伴身上。
因为之间的保护姿势，两人大半身子几乎是相叠在一起的，一人垂下目光微微动作，下巴就蹭到了另一人柔软的发丝上，这个角度看不到面部表情，倒是一轮白皙的耳廓就在眼侧，很近很分明。
鉴于身高差距，这样从对方头顶看下去的视角倒是让林衣很新鲜，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叶宜浅的耳形有些单薄，并不是老一辈说的那种福相，但耳骨清晰线条流畅，整片轮廓服帖地附于脑侧肌肤边，加上黑发遮掩，一般情况下很难被注意到，倒是颇契合主人平时的内敛性格。
多看几眼，倒也没忘正事，待注意到那耳根到下颚的线条绷得有几分紧，外耳轮的肤色也略不正常，林衣就又担心起了伤势。
偏偏此刻危险就在附近徘徊，半点声响也不能有，连耳语也是冒险，所以想了想后，她还是选择稍稍放松些怀抱，然后在对方背上慢慢画了个大大的问号，以此表示自己的关怀和担忧。
而叶宜浅的反应是僵了一下，然后大概理解了，就轻轻摇了摇头，之后稍微缓了缓，气息总算匀了些。
但待气息匀了，这人却接着就小幅度挪动起来，似乎是不愿意再维持这样子的姿势。
这么一动，稍微放下心的林衣又皱起了眉。她明白叶宜浅大约是不想一直压着自己，坦白说一直被大活人压着当然也不舒服，却也犯不着为此冒险调整——车下空间实在有限，之前借着惯性一气滚进来，如今几乎就是半卡在车底，身体很多部位都紧抵在冰冷的车辆底盘上，稍有动作就可能引得金属残骸扎扎作响，一旦响动大了绝对得不偿失。
出于以上考虑，即使不能开口，林衣的手臂却愈发用力了些，通过抱紧的肢体语言来表达意思，阻止其继续动作。
而应该是领会到了这份阻止，虽说初始还有一点固执，但在好几分钟的紧紧拥抱后，叶宜浅原本僵直的身体也就慢慢松弛下来，最后，果然再不动作了。
于是便这般谁也不动弹的静默了好一阵子，直到两个人的呼吸频率都从勉强控制的无声与急促，渐渐回落到了真正的和缓与安定。
等到体力差不多都恢复后，林衣这才开始了下一步动作，她轻戳了戳叶宜浅腰窝，再指了指车子的另一侧方向，接着放开怀抱缓缓吐气，尽量收腹放松争取腾出一点点空隙来。
对方自然也是会意的，默契地配合着一起吐气放松，待双方都觉得卡得没那么紧了，两具身体才慢慢错开，而等到能灵活腾挪后，叶宜浅更是抢先匍匐爬行了几步，然后一猫腰就从面包车残骸的另一头无声无息地钻了出去。
果然早就观察到了吗？也是，毕竟是本地人嘛……林衣微微一笑，也跟着亦步亦趋地爬着钻出了车底。
这面包车原本是靠墙停放，老街街道并不算宽，所以车身一侧规规矩矩地几乎紧贴着墙根，但不知是被启动过还是被什么撞过，车子后来明显又往前挪了几米，于是原本贴墙根的一侧车身，如今却正好堵住了一条小巷的巷口。
毕竟是未经规划的老地方，这条小巷非常窄，窄到两个人并肩前行恐怕都有些困难，这么窄的巷子入口被高大的障碍物一挡，便彻底与主街道隔绝了开来。
从一开始，选择躲入这辆车的车底就不是临时起意的不得已，而是计划中为下一步行动做的中继和铺垫。
这计划叶宜浅事先其实并不太清楚，毕竟变数太大，林衣本身也是打算随机应变没想到这么顺利。不过即使一开始不清楚，在车底休息的片刻时间，生于此长于此的人必定也看明白了接下来的逃生口在哪里。
所以钻出车底进入小巷后，叶宜浅还是什么都没多问，只是第一时间张望戒备着，待确认林衣也钻出来了，更是警惕地横军铲挡在了她前面。
隔了高大的车辆残骸，散布感染者的主街道总算被甩在了身后，可眼前被雾气笼罩的寂静长巷，同样满是压抑的凶险感。
这条长窄巷子看着就很古旧，历史没准和老街一样悠久。窄巷两侧绵延往前皆是厚重的青砖楼墙，这种楼是老设计，一楼高度基本没有窗户，高处的窗户也很少很小，所以放眼望去几乎就是连绵垒砌的砖墙。
按理说绵延的一大片理应属于不同人家户，但因为砖料和设计都差不多，放眼望去也俱是差不多的斑驳古旧，倒很有整体感。
高墙最上头，传统的屋檐或多或少都伸展了出来，将巷子上空本就不大的一片天又遮蔽了些许，这使得巷里的光线比别处幽暗许多，而如今，甚至连团团雾气也显得黑沉沉的，比别处愈发厚重。
接下来该怎么办？不交谈其实也很清楚。反正前路只此一条，虽说狭窄压抑，但至少目前足够幽静，前方雾气中也暂时看不到什么活动的威胁。
于是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在窄巷里缓步前行着，大约是都绷着神经提防的关系，非但始终没对话，甚至连脚步的起落也是悄无声息的。
因为有人老有意无意抢前半步，林衣也就成了一直落在后面的那个。她也不客气，倒是趁机好好观察了一下，等确认对方行走还算自然，脚步起落间并没有太多滞碍，这才当真放了心。
这次转移虽变数太大而没详细解释，但其实她一直等着对方忍不住来询问，毕竟性命攸关，打听清楚才是正确行为，却没想到直到现在这人仍能一声不吭……
行为比语言更真实，所以至少在能力方面，自己确实是得到相当程度的信任吧……
这样想着，心中免不了划过一丝振奋，林衣原本紧绷的神色微微一松，连脚步也随之就轻快了几分。
两个人的距离本就很近，步频步距也都差不多，林衣脚步一轻快，几下就飘然超越了原本挡在她前头的人。不过刚刚超前一步，还来不及有什么表示，她的手就被蓦地一把拉住了。
拉住她的女子面色有几分沉，亦有几分不解。大约是不赞成这突然的加速之举，面带不解看过来的同时，叶宜浅更是谨慎地拽了拽林衣，似乎想将她拽回到自己身后，以保持之前那样的前进队形。
觉察到手中那并不算强硬但却分明的轻拽，林衣不由得就勾了勾唇，颊边酒窝随之一闪而现，似乎证明了主人的心情。
不过心情归心情，置身这冷雾厚重的狭窄小巷中，基本求生规则仍不容打破，所以她并未打算开口，而是就势捉起相牵的那只手掌，在掌心中写下了一行文字。
“按计划进行，之前来这里侦查过，放心。”
为了便于对方辨识，这短短的一行文字林衣写得并不快，待一笔一划写完见叶宜浅面色微动知道她是会意了，便没有再多啰嗦，而是放下手警惕地观察着周遭，继续领头前行起来。
所谓之前，自然是指前几天在橘园休养时单独行动的时候，变数再大的计划，制定时也是绞尽脑汁实地侦测过的，因为到过这里，所以才知道接下来去哪里，因为到过这里，所以才知道前面有可能是什么……已闯到这一步了，林衣更有信心，却也更小心。
注视着这样的林衣，变成跟随其后的叶宜浅目光一时间有些复杂，她动了动唇似乎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移开目光沉下心，回到了全神贯注的前行状态。
一段狭长幽静浓雾弥漫的巷子，两名五官敏锐满心戒备的女子，加上一定的记忆优势……哪怕有任何一丝丝异响传来时，相信都会很快给捕捉到。
而前行了大约两百来米后，第一丝异动果然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老实说这丝异响非常隐约，隐约到几乎让人更可能误以为是风声，但两人立即停了下来。
停下的林衣似有所感，她手向下一按做了个稍等的动作，又仔细看了看墙两边的痕迹和前方浓雾，应该是判断出了什么，然后就拉叶宜浅贴墙而立，示意她收起手中武器束回背包，又蹲身给自己和对方紧了紧身上装备和鞋带，似乎是打算要做什么的样子。
叶宜浅不明所以，却动也不动地任凭她施为，待到整理完毕了，却见对方瞧了瞧自己，又指了指高墙，不知为何露出了个显得有些歉然的笑容。
而下一秒就有了答案，只见林衣跑两步一跃，横了身双脚蹬在墙上，同时一个拧腰，双手及时一伸按在了另一端墙上，手脚同时保持住支撑，立时在狭巷的两堵墙中间凌空搭出了一个人体拱桥。
托巷子足够狭窄的福，林衣虽身高一般，但做这样的支撑动作还不算太吃力。在撑住身体了后她又调整了调整，手脚并用地将自己挪到约二楼的墙体高度上，这才示意下面的叶宜浅跟着做。
其实叶宜浅更高些，身体素质也更好，这种难度对她而言应该是不在话下的，但令林衣歉然和担心的，还是她的脚伤。
腓骨虽不是主要支撑骨，但当做动作时却也是起着辅助的作用，尤其是某些难度动作。
好在接下来的一幕并没让林衣失望，叶宜浅果然也轻松完成了类似动作，甚至上墙方式更简单些——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她不需要跑跳，只需要伸手撑住一侧墙面，脚往后蹬另一侧墙，身体倾斜着竟也慢慢就上来了，待到挪到和林衣并肩的高度后，还有空冲林衣也挤了个笑容，好似安慰一般。
但这样做毕竟还是有难度的，所以这笑容有些紧绷，林衣不敢耽搁，立即低声道：“跟我动作，要不了几分钟，坚持！”
这句话她说得很是收敛，但清脆的人声在幽静的小巷响起，还是如浑浊的池塘水被扔入了一颗石子。
浓雾那端的异响立即变得明显起来，那似乎是无数低吟混杂在一起声响，如今因为人声而多少躁动起来，变得嘈杂了几分，却并没有带着攻击性的嘶吼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