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他与它》

　　*预警：顾星桥就要死了。
　　*预警：双死就是HE，再加毛豆，整整齐齐。
　　*受上章ID为“九皋”的小伙伴“寿命论”的启发，写的一篇小同人。
　　
　　顾星桥快要死了。
　　人类，脆弱的碳基生物，天渊无论是从自己保存的书籍视频、科学研究的结论，还是他自己保存在身体——可以这样称呼那些生态圈吧？——他的身体里的动物、植物、胚胎、基因，都能够很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
　　
　　“那么，我宣布，科学是错误的。”高傲的AI推翻他立身的根本。
　　至于其他物种？
　　他们怎么能与顾星桥相提并论。
　　
　　顾星桥尝试用毛豆的死来“教导”他。
　　可天渊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人类爱人，他没有反驳一个字，眼神无比悲伤，像秋天的湖水。
　　顾星桥猛然想起，哦，不好，或许是人老了就容易割舍不掉那些软弱的感情，好像近年来他与天渊关于“理智与情感”的定位变得不甚清晰。
　　具体而言，顾星桥越来越不像冷酷的指挥官，越来越容易陷入柔软的情感漩涡中。反倒是天渊，不知道是不是爱情的热量消退了，有时承担了“更理智的那一个”的责任。
　　
　　几年前，他为毛豆举行了葬礼，哭了三天三夜，晕倒在地。醒来发现天渊第一次（除了在床上的时候）违抗他的“指令”，将毛豆葬在了远离湖边小屋，而是“根据数据毛豆最喜欢的地方”。
　　有点好笑，是不是？天渊就像被当时的顾星桥逼到了悬崖边上，作为智能生命竟然说出了“毛豆最喜欢”这几个字，可见天渊究竟有多崩溃。而他的崩溃不可能是因为毛豆，只会因为顾星桥。
　　顾星桥因此获得了力量，又能够继续走下去了。
　　虽然直到现在，他的床头还留有毛豆的窝，吃完饭之后他时不时会呼唤那个名字，有时屋子里空落落的，他就会一个人静静地坐一会儿，在虚空中摸一摸毛豆的头。
　　后来天渊“忍无可忍”，会“汪汪”叫来回应他，他明明可以模拟到150%的相似，或者播放储存的毛豆音频，但天渊就要用自己的声音，以及他独特的频率，来提醒顾星桥回应他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毛豆走了，天渊能够来安慰顾星桥；那么顾星桥走了，有谁可以安慰天渊呢？
　　人类的眼中缓慢地涌现泪水。
　　天渊已经不会再手忙脚乱地来接了，也不会拿八根外骨骼把顾星桥包裹起来。
　　他湖水一般、却是幽深的紫色的双眸凝视着顾星桥的眼泪，伸手，大拇指缓慢地拭去顾星桥眼角的水珠。
　　“不要哭了，”天渊轻声恳求，“我的爱人。”
　　“我心中的忧虑，你是明白的吧？”顾星桥握住天渊的手，鼻音很重地问。
　　
　　“我明白。”
　　在顾老师的教导下，天渊就是世界上最乖巧的学生，他回答，“你在担心我。”
　　转头却又做了交零分卷的坏孩子，“我无法离开你，爱人，如果有什么方法能让你活下去，哪怕是叫我现在毁灭也是可以的。所以，我只有一个结局。”
　　
　　“可是……”顾星桥不忍地遮住天渊清澈的眼睛，不叫他看见自己难过的表情。
　　顾星桥忘记自己身在天渊的本体里了，遮住眼睛天渊还是能看见，就算天渊顺从他的意志关闭全部的视觉，他的手也能感受到更多的泪涌出。
　　
　　“爱人，现在已经没有弥赛亚公约了，”天渊另辟蹊径，“缺乏约束的我，难以想象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多大的危害，请你做一个英雄，把我一起带走吧？”
　　顾星桥失语。
　　“你已经拥有我全部的，灵魂。”天渊的姿态接近于哀求了，他没有刻意学习人类爱情中奸诈的伎俩，但他此时无师自通，他要用最恶毒的来抵抗最悲伤的。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想到要度过失去你的无数个日夜，我就想要发疯。”
　　“我不会再在宇宙中漂流了，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愤怒。”
　　“你如果抛弃我，我多存活一天，就多杀一个人，或者直接向星球开火？让整个宇宙都做你的，陪葬。”
　　
　　顾星桥气得又踢了他一脚，反而是自己的骨头发痛，于是天渊找出药品来为他治疗。
　　有多么愤怒，就有多么悲伤。
　　有多么悲伤，就有多么愤怒。
　　
　　“……行啊，”顾星桥说，“我现在已经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不！”
　　天渊惊惧地握住他的手，“爱人，除了（他说不出口）——我一切都愿意听从你的，我能为你做任何事，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到现在，到我未来死去的时刻。”
　　机械生命惶惶地倾诉爱语。
　　“我只恨爱你太迟，我如果能早一点遇见你，你不会受这些伤害……也就不会……”
　　“好了，我没有在翻旧账。”顾星桥抬起手，他的手已经很无力了，抬起的高度根本不够，可他一点也不担心。果然天渊顺从地垂下头，顾星桥顺利地抚摸到他的长发，以手指做梳。
　　“陪我睡一会儿吧。”
　　
　　天渊犹豫了一下。
　　——爱人这是同意了，还是依然没有同意？
　　顾星桥就明白了。
　　——原来我的身体已经差到了这种程度么？
　　天渊没有说话。
　　“好吧，”顾星桥就像一位疲倦的旅人，终于走到了家门口，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含混了，但天渊还能够听懂，“拿项圈来。”
　　那是能够记录人类脉搏的项圈，有两条，是天渊迷恋情侣款时弄出来的大作。但顾星桥总疑心是毛豆的同款，所以不愿意戴，反倒是天渊为了哄他，会圈上自己的那一份。
　　
　　“来吧，毛豆也等很久了。”顾星桥戴上项圈，“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好。”
　　天渊眼睛像秋天的湖水，湖水中倒映着一颗星星。
　　
　　星星闪烁，闪烁。
　　——爱人，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真的有命中注定？
　　湖水荡漾，荡漾。
　　——你是天上的星，照亮我的生命。
　　星星燃烧起来。
　　——你是空中的桥梁，拥有飞跃深渊的力量。
　　湖水沸腾起来。
　　——我们的名字，岂不就是一支命中注定的歌？
　　
　　顾星桥见到毛豆，小家伙一边朝他飞奔一边掉毛，顾星桥的身体逐渐充满力量，他接住毛豆，也被砸进另一个人的身体。
　　八只银色的外骨骼支撑着墙，神明为他站在地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