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网王]井中月》作者:兆—59+60
蝴蝶要飞走了。
迹部看着有江放在他手里的项链,心想,不,他的蝴蝶已经飞走了。 他抬眼,有江已经站起身来,眼角微微泛红,低头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仿佛在期待着他能说点什么。 他又能说什么呢?别离开我吗? 迹部知道有江说的是对的,分开来其实对彼此都好,对他更好,可是他不想分开。 但他知道,祖父的行为和他近段时间的冷落让有江受了不少委屈。 可迹部同样也很委屈,有江不知道他为她付出多少,也不曾告诉他她在做什么。 有江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依靠过他。 哦对,有江说了,她不知道他是因为怜悯她才会和她在一起,还是因为真正的喜欢她而在一起。 他迹部的真心就这么……就这么廉价,随随便便找个人给了? 迹部握紧了手中的项链。 有江有一句话说的对,他的确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她有多重要。 聂鲁达在诗中将恋人形容为蝴蝶,“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迹部很久以前读到的时候还在想这不过是首甜蜜的情诗,可是当他看到这个吊坠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起了这句诗,想起了有江,她带着一定很好看。 迹部以前不是没幻想过自己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他希望对方是个活泼外向的性格,有着不服输的精神,聪明、果敢又自信。有江勉勉强强也就只有聪明一条达标,可迹部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的女朋友,就应该是有江那个样子的, 像月亮一样,皎洁又明亮,让他在想起她时都充满了幸福与期待,又是触手可及的,是可以抱在怀里的慰藉,让他拥有穿越风雪的力量。 这个世界上,有且只有一个有江,是他的。 有江内向怕生,处世悲观又自卑,心思细腻还敏感,这样的女孩子,适合小心翼翼被人呵护在手心里。迹部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他做得远远不够,在一个个的不经意间,有江竟然悄然无声长出了厚厚的壳,把柔软的内心藏起来,把他也拒绝在了外面。 ……怎么就不能等等他呢?等他把这一切都尘埃落定,等他把这些突如其来的困难导回正轨,不就好了吗? 这样……不就好了吗。 明明以前就能等一等的,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了呢。 迹部把项链放在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拍了拍,觉得小小的有些硌,干脆拆开来戴在了自己的衬衫里。这是他送出去的礼物里被还回来的头一份,按道理他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可是他不想丢。 算了,迹部调整好心态,深吸一口气,拉开落地窗门走回了会场里。 既然久里子……有江说没有,那就没有好了,他迹部也不会回头。 真的不会回头吗? 迹部从路过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后知后觉地想,可是她哭了。 她瘦了,站在他身前,身形单薄得像片纸。 她该会有多难过,剪掉留了那么多年的头发,跑到她根本不喜欢的热闹场所,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和绯闻对象跳开场舞,全场都在祝贺。 迹部放下酒杯,觉得自己实在是难以换位思考有江是怎么忍到现在的,毕竟现在光是看到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男生和有江举止亲昵低声说话,他都觉得有一丝丝的愤怒正直冲脑门。 可以这么轻言放弃,是不是证明了有江也没有那么喜欢他? 迹部很想去问问有江到底在想什么,没等他迈步,他们家的管家先一步叫走了有江。 是祖父,迹部能看清楚在二楼的会客室内,祖父正跟有江说着什么。 有江再也不是上一次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和祖父站在一起面对着会场聊得很是愉快,他们看见了他,仍是有说有笑地,仿佛达成了什么共识。 迹部原本满腹的愧疚,愤怒,委屈和一些说不清的情绪在此刻找到了出口,他仿佛第一次认识有江久里子,很多事情在最初就被有江久里子无情的判定了结果。 有江久里子从来都不肯改口叫他的名字。 有江久里子从来都不肯亲近他的家人。 有江久里子从来都不肯踏入他的社交圈。 有江久里子从来都不肯在公众场合表现出来和他的亲密。 有江久里子从来都没有说过对于他和朝比奈关系的不满。 有江久里子还做过很多很多他忽略了的事情,迹部这才发现,她是故意的。 怪不得。 就在迹部细数有江到底做过多少瞒着他的事时,忍足找到了他,“躲在这干嘛呢?” 迹部拿起酒杯咽下了一口,“没干嘛。” 忍足好奇地打量他一眼,“生什么闷气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有江说?” “说什么?”迹部下巴一抬,“什么事能值得本大爷生气?” 忍足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和迹部纠缠,“我猜到你的打算了,但有江不知道,你应该告诉她。” 迹部不为所动,“哼”了一声应付了事。 “有江心思重,怕是你再这么下去,她迟早要跟你翻脸。” 她早就挖好坑等着他跳了,迹部越想越气,“她就是想跟我翻脸。” 忍足满头雾水,懒得追究迹部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一转眼又气的不行,他推推眼镜,提醒迹部,“真由子来了,你别露馅。” 迹部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烦闷,他本来以为事情没有这么棘手,却不曾想最大的变数是自家后院先起了火。 虽说迹部家和朝比奈家世代交好,但迹部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祖父会要求他和真由子结婚,毕竟父母也好,祖父母也好,都是自由恋爱结的婚,没有长辈授意。直到他把有江领回了家,祖父才隐晦的否决了他的想法。 为什么呢? 迹部看着越走越近的真由子,突然间恍然大悟。 太过相似了。 真由子穿着米白色的礼服,扎着丸子头,笑起来和有江极为相似。 迹部想着有江的脸,明明以前是没有这么像的。 天底下不会有两个毫无关系的人长着相似的脸,还有着同样罕见的血型,除非……有江是朝比奈家的私生女,所以祖父才会说有江是可惜的了。 现在来看,怕是有江也知道了这个事实。 迹部想到这里,不由得轻松了许多。 他就知道有江还是喜欢他的,只要她还喜欢他,就不会有什么困难把他们分开,至于有江说的那些,他只要好好地解释清楚,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只可惜事与愿违。 真由子拉着他向二楼走去,边走边说:“浩二哥说有个你的忠实粉丝来了,想介绍给你。” 迹部一愣,他的粉丝要通过朝比奈浩二介绍,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二楼的角落里,朝比奈浩二在和刚刚带走有江的男人说话。迹部眼皮跳了起来,他不觉得这个人会是他的粉丝,倒像是来打架的,他打起精神,准备迎战。 “弘治,你看里子的偶像来了。”朝比奈浩二瘫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跟他俩打了招呼,递烟给那个男人,“里子呢?” 男人看起来颇为嘲讽的笑着,“她紧张,”他转过来看着迹部,着重强调,“里子去补妆了,一会儿到。” 迹部并不认识什么能和朝比奈浩二交好的女子,更不认识什么里子,但是在男人口中,他似乎是认识的。 “铃木弘治,”男人伸出手,“久仰迹部少爷大名。” 如果说弘治这个名字迹部没什么印象,可和铃木连在一起,他就清楚了,有江不止一次在和这个人打电话,甚至语气亲昵地叫过铃木弘治的名字。 朝比奈浩二还在那酸他,“弘治你都不知道,我送里子回家时亲眼见到她用景吾的照片做手机壁纸。” 迹部只认识一个会用他照片当壁纸的痴汉,她恰好用过里子这个名字,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朝比奈浩二混在了一起。 一瞬间,迹部既盼望有江过来看她怎么解决这个场面,又不希望她过来怕她难堪应付不过来。 真由子倒是很好奇她堂哥口中名冠新宿的美貌妈妈是什么样,迹部冷哼一声,没想到有江居然长本事有了这么大能耐。 没等多久朝比奈浩二和真由子就被诚一郎伯父叫走了,迹部刚松一口气,就听到铃木开了口,“谢谢你啊,迹部少爷。” 语气欠揍得很。 “本大爷没觉得做了什么需要你感谢的事情,”迹部架起手指搭在腿上,发起进攻,“铃木先生和久里子很熟?” “我不认识什么久里子,少爷,”铃木没理会他的挑衅,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只是感谢你让我有机可乘。” 说完铃木就走了。 铃木身上有着迹部曾在有江身上闻到过的烟味,他这才注意到,铃木身上只有单薄的黑衬衫。 从迹部接手公司事务以来,也认识了不少富二代纨绔子弟,多多少少听过铃木弘治其人其事,他知道铃木是日吉叔叔的得力助手,所以有江必然和日吉家有关。或许是因为他根本不喜欢寻欢作乐,所以才让有江有机可乘瞒着他偷偷打|黑工。 这个小骗子。 迹部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等着有江来给他解释,可是直到宴会结束她也没再出现。 在回家的路上,祖父第一次主动谈起了有江,“今天我在宴会上看见你的小朋友了。” 迹部点了点头,“我也看见她了。” “她来跟你说什么?” 迹部避而不答,“来给真由子庆生的。” 祖父笑了,“她说她从今往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迹部不自觉地抬手正正领带,没有说话,她的项链还在这,她说了不算。 “我原本还想所有的孙辈里你最像我,就是眼光不像,现在来看,倒是我走了眼。”祖父靠向车椅背,“只可惜人家不要你了。” 迹部无从反驳。 “朝比奈家日薄西山,除了真由子和她大哥还有点出息,剩下都是些不争气的烂泥。”祖父闭目养神,“我本想着你是喜欢真由子的,只不过被那小丫头迷了眼,觉得新鲜,早点断了,刚好能趁着日辉能帮帮你,与迹部家也是互惠互利。” 显然朝比奈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趁着父亲重病逼他答应订婚。 “一个好妻子要比大厦将倾的产业划算,”祖父摆摆手,“你让她把那些烂糟的事料理清楚,我再考虑。” 看来祖父也知道了有江背着他偷偷摸摸的地下工作,迹部倒是不意外祖父的态度,毕竟他们家一向信奉能力至上。 “您同意就好,”迹部终于卸下心中最大块的石头,“她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同意?”祖父抬眉看了他一眼,神情颇为古怪,“拭目以待。” 祖父态度的转变是近半年来迹部得到最好的消息之一,他晚上回到家,难得有心情痛痛快快地练习一会儿网球。不知道那个笨蛋能不能看出来他发球新招式的灵感,迹部心想,如果看不出来就罚她陪自己打一周的网球好了。洗完澡他躺在床上,想着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怎么才能哄好她,迹部翻身抽出一件压在枕头下的t恤衫盖在脸上,这还是很久以前有江去看他在轻井泽训练时当睡衣穿的那件,他鬼迷心窍地拿了回来放在床上。迹部那个时候就觉得如果能长长久久地停留在那一刻就好,有江又乖又软,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里,被欺负狠了也不过戳他两句泄愤。 怎么就会想要分开呢? 怎么就会觉得是她单方面付出呢? 怎么就会认定自己不喜欢她呢? 他迹部景吾向来不是随便迁就的人啊! 迹部没谈恋爱时十分享受和有江之间暧昧的心照不宣,也喜欢有江喜欢自己时的感觉。而谈恋爱以后他开始学会期待一些不受掌控的相处时刻,体会到融入恋人生活的乐趣。当迹部牵着有江站在“生与死”的艺术作品前,他反而特别平静,生死之外无大事,他已经找到了可以共度余生的人。 生活是由无数个琐碎的平凡无奇拼凑而成,在遇到有江之前,粘合剂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在遇到有江之后,有江成了他的坐标,沉甸甸的压在心上,让每一个碎片里都有了她的影子,折射|出了彩虹。 也不仅仅是多了彩虹。 迹部仿佛又闻到了她的味道,有一点点的凉,更多的是蛊惑心智的甜,当凉气被温泉蒸发,只剩下了有江。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姑且称之为有江。 迹部在很久以前闻到过这个气味,只不过那时他不清楚为何会感觉有一股热气直冲心头。现在他知道了,也任凭堆积的欲|念在脑海盘旋。闭眼翻身,他看见有江被他压在床上,脸颊绯红,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他的倒影。 咬下去,是纯粹的快乐。 是俗世的快乐。 他的辉夜姬被脱下了拥有法力的羽织,再也无法离开。 可她还是走了。 迹部很快就明白了那时祖父为何会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有江仿佛是变了个人,不但视他为空气,更是离很远看到他就悄无声息的躲开,恨不得从没出现过,跟忍足倒是依旧很要好,站在球场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看起来格外开心。 这个没良心的骗子。 她也不想想漂成金色这么醒目的头发,他得多瞎才能看不见,穿着一身黑衣服带着墨镜,像个保镖一样站在门口。 也没见以前这么听话过。 迹部心里有气,球就故意打得偏了些,在有江眼前一晃,落回了场里。 有江把眼镜摘了下来,朝他微微鞠躬,转身离开了球场。 迹部更气了。 有江跟在日吉若后面半步,他听见她语气恭敬地说:“少爷,老板让我来接您去道场。” 门外是同样黑色衬衫长裤的铃木在车边候着。 部活结束了,日吉上了车,铃木帮有江扶着车门,笑嘻嘻地蹂躏着她的头发。 忍足站到他旁边,幽幽地叹了口气,“到手的女朋友飞了。” 跟有江在一起久了,迹部也染上了她的毛病,撇嘴“哼”了一声。 “我要是久里子,我也跟你分手,”忍足十分不满,“想起来就去看看,忙起来就不见踪影,你谈什么恋爱?” 迹部无从辩解,只能用目光抗议。 “看什么,我也是久里子的好朋友,怎么当你面就只能叫姓?占有欲强你倒是跟人家好好谈啊!”忍足推推眼镜,恨铁不成钢,“还叫错名字!还没有表白!给你出的主意一个都不听!活该被人家甩。” “……没被甩。”迹部自知理亏,辩解得苍白无力,“本大爷看上的人……” “跑了!”忍足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打断,附赠迹部一个颇有有江风格的白眼,转头哀叹,“还是看小说吧。” 迹部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 忍足:我追的cp凉了 时间从来不等人。 如果说这场恋爱教会迹部什么的话,应该就是这句烂俗的名言。 世间万物都可以随着他安排有条不紊的行进,唯独人不会。 他父亲的病时好时坏,祖父耍起了脾气不肯接手公司事务,母亲不知道从哪来的消息,要他配合着把父亲悄悄送往英国的医院治疗。 开展的合作项目因为首席研发者陷入桃色绯闻而停工,打了码也无计于补的高清照片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迹部付了和解金才知道另一方居然是下了班的风俗从业者。 迹部忙得焦头烂额,只好把私事往后延,再也想不起要找有江好好谈谈。 真由子来问他还出不出国,他摇了摇头,无论父亲治不治得好,他都必须常驻在公司,国内总要比国外更方便点。 世事无常,烦躁的时候迹部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张拍立得照片来,盯着上面有些模糊的两个人影,认真思索是不是真是在错误的时间里遇上对的人,要不然怎么能诸事不顺。 如果能像那年夏天就好了,他回家就能看见有江喜笑颜开向他飞奔而来,再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打个电话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真由子去而复返,迹部并没有收回照片的意思,反而顺手放在了更为显眼的位置。 “怎么了?”迹部看着真由子拿起照片,问道:“东西落下了?” 真由子摇摇头,“你和有江还好吗?” 是了,她在生日宴上没有看到有江来。 “我去学校找过她,老师说她休学了,”真由子看着照片,“你们两个是以前就认识吗?” 迹部没明白,“什么之前?” “……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她是朝比奈家的私生女?”真由子捏着照片,红了眼眶,“你们不是情侣吗?她到底是谁的女儿?!景吾你告诉我!” 真由子还是发现了。 “我不知道,”迹部书桌抽屉的深处,藏着一份祖父给他的有江调查报告,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打开过,“很抱歉,真由子。” “是吗?”真由子坐回到沙发上,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我失态了。” 迹部摇摇头,转身给真由子倒了一杯水。 “昨天我父母又吵架了,他们在吵我父亲出轨的事,”真由子难过的把脸撇过一边,“我真羡慕你,景吾。” 真由子家里的情况迹部略知一二,据他所知,其实很多熟悉的叔叔家都差不多,只有他们家比较例外而已。 迹部面对这个多次提及的话题已经没有什么安慰的话能说出口,他小时候曾安慰真由子说家里也吵架,被祖母听到后狠狠斥责一番,而长大了他知道父母的感情是少数,他更难劝真由子想开点。 “会过去的。”他只好这么说。 “我现在在想,要是有江能被爸爸认回来也好,”真由子叹口气,“这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迹部心里回答道:她不会愿意的。 有江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一向都是闭口不谈父母的事情。迹部知道她的父母自杀对她影响太大,所以也鲜少谈论自己父母,可他知道,当面对自己一家的时候,有江有多羡慕。尽管如此,她也从来都没有询问过朝比奈家的事,称呼真由子也都是 “朝比奈大小姐”,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认回去的想法。 有江自己不愿意,他就不会让其他人破坏她的想法。 真由子失魂落魄的来,又伤心难过的离开。迹部看着被真由子捏得皱巴巴的照片,叹了口气,用力抚平夹在了厚厚的词典里。 从真由子知道他和有江在一起之后就变得不大对劲,被暗示着要订婚后更不对劲。 迹部不想暗自揣测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的心思,但心里确实对很久以前说起两人样貌相似感到后悔。 整个5月是可预计的忙。 迹部想给心情一直很糟糕的自己放个假。 在慈郎生日宴过后,他让司机开到了朝比奈浩二一直跟他推荐的酒吧楼下,静静坐着吹风。他很好奇,有江是不是真的是那个色|情|狂口中的漂亮妈妈。 没多久迹部就得到了答案,她是。 有江的头发比他上次见长了些,似乎是烫了卷,软乎乎的拢在脑后。她送一位客人至楼下,穿着惯常见到的大T恤和短裤,还踩着高跟鞋,看起来和新宿区的夜店女生没什么区别。 还好,不是迹部以为的那种晚礼服陪酒女,要不然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冲出去质问她。 有江看到了他,摇摇晃晃的朝他鞠了一躬。 她喝酒了,脸颊是不自然的艳红。 那一瞬间,迹部很想下车抓着有江问清楚,他做不到无视这近一年来的感情。但他现在只能敲敲司机的椅背,离开这个地方。父亲的病刚刚稳定,他和母亲计划周末就送父亲出院去伦敦。本来母亲还在犹豫要不要走,是忍足拿着父亲的用药报告去找了忍足叔叔后,得到的结果才让母亲最终下定了决心。临行前,母亲欲言又止,只留给他一句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能想做什么呢? 在收到父亲的体检结果后,迹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停了和朝比奈医疗的合作项目。 祖父从瑞士打来电话痛骂他一番,等迹部把父亲的诊断情况转述给祖父后,祖父也罕见的沉默了,说了和母亲一样的话。 他们都没想到,朝比奈早就违背了两家的情谊,趁着父亲身体虚弱感染流感,不但没有对症下药,反而偷偷用起了尚在研发阶段的新产品,里边含有大量早被厚生劳动省叫停的违禁成分,朝比奈就是为了弥补新药造成的器官衰竭才不肯让父亲出院的,后期更是趁火打劫,借用合作贪图迹部家财产,拖着父亲的病要挟迹部家与朝比奈家联姻。 迹部翻出未合作前外聘审计公司对朝比奈医疗的审计结果,单是对照他手边的合作项目流水,他就能看出很明显做了假。 果然在停止合作后,朝比奈家借口要给父亲送药来了家里,发现父母不在国内后明显慌了神。 但朝比奈家再怎么强硬都没有用了,朝比奈日辉辞了职想要参加选举需要迹部财团的支持,再怎么也不会翻脸,祖父远在瑞士,整个公司高层经过迹部这半年多的努力,基本默认他是当家人,朝比奈家已经插不了手了。 等尘埃落定已是6月初,父亲的病已经在稳步好转,公司走上正轨,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迹部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有江了,可有江无处不在。 翻开手机,屏保是很久以前两人一起旅行过的丰岛。迹部记得在那里录制了自己的心跳,还留下了特矫情的话,他一直很好奇有江留了什么,却忘了事后问她。 查看邮箱,被置顶的是有江来件,里面塞满了旧时过往,最新的一条是年初她转来的一个八卦头条:战后新贵迹部财团即将携手老牌慈善家族朝比奈医疗。 访问日程,最显眼处是迹部烂熟于心的日子,有江的生日是在那天,他们确定关系也是那天。 他俨然已错过了最佳挽回时期,即便迹部知道最近传闻朝比奈浩二正疯狂追求有江的结果,但他也做不到去揭露真相。有江久里子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做无用之事的人,迹部自认看人的眼光不差,哪怕有江最初的目的真的只是赚钱,但现在明显有悖于她性格的举措反而证明了她另有图谋。 迹部知道有江是真的喜欢他,也知道自己真的伤了她。 有江已经很苦了,迹部不能让自己再伤害她一遍,如果这真是她想要做的事,那么他放手就好,这样有江也能轻松些。 跟他分手后,有江的确过得更好。 再见面时,迹部也没想到原来一向内敛怕生的有江,也会有长袖善舞的这一天。尽管他不是很在意有江这个行业的风言风语,但多少知道点她的绯闻。比如这家位于新宿区的酒吧,就是日吉明叔叔为了讨好他的新晋小情人“永野里子”开的,但恰好这个里子妈妈,特别喜欢看青少年网球,最崇拜的就是已封神不再活跃于球场的冰帝网球队队长。 对此,迹部真的就是槽多无口。 朝比奈浩二不知道哪来的好胜心,不仅放言宣称自己要追到这位“永野里子”,还把迹部也拽到了朝比奈为她举办的生日宴会上。 在酒吧包间里,迹部和有江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骂起了朝比奈浩二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傻逼。 朝比奈浩二有意想灌醉有江,自带了一瓶没产地没标签的果酒给她,美其名曰博她一笑。迹部就在附近,自然闻得到酒香里浓郁的桃味,他以为有江会婉转拒绝,没想到她笑着接过来,还说要细细的品。 这个人上次只喝了一口含桃汁的饮料,就足足起了一天的疹子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居然还明知故犯。 迹部本来是不想管的,只可惜手比嘴快,直接从有江手中接过一口闷了下去,他把空杯还给有江,又从酒保那里要了杯苏打水给她。 在朝比奈阴阳怪气的嘲讽中,有江盯着他,一语不发,还是铃木推着蛋糕进来才解了围。 常见的奶油蛋糕上插了数字“21”样式的蜡烛,有江双手合十在胸前闭着眼睛许愿,迹部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期,实在没有办法跟其他人一样祝她生日快乐。 他就说有江怎么能总在这种根本不允许在校生打工的地方上班呢,原来是谎报年龄,既然如此,迹部也就没有什么因为没准备礼物好愧疚的了,而此刻他手上刚好有一件非常适合充当临时礼物的手镯,男式的,和原本打算上个月送有江的生日礼物是一对。 场面话谁都会说,迹部攥着有江的手腕帮她搭好链扣后不肯松手,感觉这一晚上所有莫名的、说不出的烦闷在此刻找到了出口。 有江笑了笑,说他喝醉了。 或许是他真的醉了,迹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盯着有江满场聊天,难得放空了大脑,认真研究起有江到底想做什么。 生日宴会里来的人,看起来都是企业二代里爱玩的人和年轻的漂亮女孩,其中一个迹部似乎见过,应该就在最近。 ……是谁呢?他应该不会认识爱泡酒吧的女生。 迹部揉了揉脑袋,朝比奈浩二的酒后劲十足,幸亏没让有江喝了去。他连灌几杯苏打水都消不了留在口中的甜腻味道,越发的困顿与燥热。迹部有点想走,可始终都对企图再让有江喝果酒的朝比奈浩二感到不安。 酒里肯定有什么,迹部扯松了领口,颇为头疼。 日吉明叔叔在派对快散场时才来,体贴地帮有江赶走了朝比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有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铃木早点回家,走之前让有江照顾好“因为喝多又找不到司机来接”的他。 有江倒是翻了个白眼从迹部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想送走他这个麻烦,可迹部在这一刻却觉得不能让她如意。他许久没看到有江嫌弃他的表情了,迹部心想,当个醉鬼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伸手去摸有江的头发,果然是软乎乎的和他想象中一样。 有江拍开他的手,皱着眉弯腰凑近看他,努力闻闻迹部到底喝了多少酒。 她的脸在灯下看起来有些透明,迹部一把捏住她的脸颊,顺从心意亲了一口有江被迫嘟起的嘴,“本大爷才不会醉呢。” 有江“啧”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扶着他走上了店内的电梯。 迹部倒是毫无愧疚的把重量全往她身上压,压得有江无处可躲,悄悄拧他腰上的肉。迹部牢记自己的醉鬼人设,憋住疼,趁机搂住有江的肩。 原来有江一直住在店里,怪不得他最近再也没在她家楼下看过她亮起屋内的灯。 迹部躺在单人沙发里,看着有江走来走去的给他擦脸喂蜂蜜水,皱着眉粗暴的帮他换上她粉红色的大T恤,拍了他好几张丑照后,对着她的床发起了呆。 有江是个绝对忍不了穿着外裤躺在床上的人。 他忍不住偷笑,又怀疑有江会恼羞成怒让他躺在沙发上,决定加演一场。 没有再比他更体贴的男友了,迹部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一边嘟囔着他口渴一边自行脱了外裤躺进有江的被窝中。 还是床舒服,迹部看着有江松了口气,决定装睡。 这里全是有江的味道,喝过凉水的迹部觉得那股燥热依旧盘亘在心头,他侧过身,生怕有江发现什么。 有江叼着牙刷,找了根皮筋扎起头发,拎着几件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洗澡。 他看着浴室亮起的灯,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不久之前祖父从瑞士回来,带着迹部去山里探访老友。那位老爷爷中年丧妻老时丧女,自己辞了职跑到深山里的寺庙里参禅悟道,祖父每一年都会去探望他。而一向是好学生的迹部在忙碌过后也没有什么上学的心思,匆匆忙忙应付过偏差值测试后,跟着祖父上了山。 晚上他睡不着,在寺庙的庭院里散步,发现了一口单独建在露天处毫无取水设备的井。迹部坐在廊下,刚好能看清映在井中的月亮。 放眼望去,这处大概是整间寺庙里最好的景致。月夜下山峦起伏,树影婆娑,偶有萤火随着夏风浮动,而一切都映在井水里,微微摇曳着。 迹部坐久了,想取些井水喝,凑近才发现井水下有细细的钢筋交错,明月流云仿佛困于其中,波纹晃动,看起来是妥协,又有些不甘。 “很久以前这里曾是一小片池塘,一位旅人偶然发现这个地方适合赏月,于是写了篇文章使得寺庙名声大噪,无数人慕名前来,打扰了当时正闭关的主人清修,”住持端着茶杯从廊下经过,走过来和他一起低头看着井水,讲道:“主人一气之下将他们都赶了出去,将池塘拆了改成了这一口井。” “……那不是破坏了这幅景致吗?” “对主人来讲,这份画面理应属于他一个人,”住持将托盘放回廊下,继续讲道:“太多人每天都挤在这里看着月亮,殊不知映在水里的才美。” 迹部抬头看看,对比一番,“各有千秋吧。” “能有什么比得上属于自己这种心情呢?对于主人来说,比起追求摸不到的,不如想尽办法留在身边,”住持双手合十在胸前,叹了一口气“哪怕自欺欺人。” 住持给迹部指指井壁外侧的名牌,“夜色已晚,景吾也早些休息吧。” 迹部翻开手机,借着微弱的光亮在石壁上找到“囚月”二字,心想这位主人还真是直白。他觉得自欺欺人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事情,想要什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就好,如果还是得不到,也只能证明这不属于你而已,强求不得。 但是现在,他看着有江,好像有些懂这种心情了。 迹部一直觉得有江身上有种带着莫名哀伤的悲凉感,那是藏在她努力坚强外表下的真实。在很多时候,她才是先放手的那个。抛开身世原因,有江这次提分手,说什么迹部从来都没有表白,何尝不是因为她先认定他会妥协。 有江把手镯套回迹部的手上,AK两个字母造型的搭扣被她捏在手里,“自恋狂。” 她不曾留意,这两个字母也是她名字的缩写。 有江还是那个有江,那个看着他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温柔的有江。 有江坐在床边,柔软的手带着残留的湿气摸上他的脸。迹部睁开眼睛看着她,看着她叹了口气撇过头自言自语,“再多贪念一个晚上就好。” 她轻轻柔柔的在他唇边留下一个吻,又嫌弃地皱着眉,“都是酒味。” 这样的人,怎么能放走呢。 迹部此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甚至听清了自己的心跳。 他想起去年生日时他在博物馆里留下的小心思,那个时候他沉浸在恋爱的快乐里,第一次在人与人的情感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比起喜欢有江,他更喜欢那个在喜欢有江的自己,他的情绪第一次被他人掌控,是完全陌生又新奇的体验。期待,幸福,性|欲,嫉妒与落寞,他沉溺在这种未知的体验中,忽略了这一切的源头。 源头消失了,他的情绪也跟着消失殆尽,只留下索然无味的日常与循环往复的疲惫。 住持说得对。 他想起那晚在山上看到的夜色,到头来他也是那个想独占月亮的人。 迹部在有江转身起身前拽住了她,久久凝视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睛。 真漂亮。 这个道理他一直都明白,只是领悟的太晚。 据为己有,才是绝对的快乐。 是唯一永恒的快乐。 是你先喜欢我的,所以你只能是我的。 只要你是我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你没得选。 ------------------------------------ 久等了。 最近状态特别不好,又阴差阳错的没有电脑,断了一段时间更新,所以怎么写都有点怪导致迹部少爷黑化值莫名上升了些。 这个读者号是我从朋友那抢来的,我怕她的号有什么损失,所以尽量2章合一起更新在评论里。微博应该是一章一图写完就发的。但就我这个速度,我觉得……我是真的慢。 我不介意攒完一起看,反正我估计就这一个坑了,但还是希望你们多评论评论我。 咪啾。 另,微博有完整的“迹部景吾与你”可看 另另,最近有好吃的家教粮吗? [1楼] 网友:辣鸡jj 发表时间:2020-03-17 02:13:15
来了来了,好长呀 [2楼] 网友:说的屁 发表时间:2020-03-17 17:04:53
哇,现在还有人写家教吗?蹲一个 [3楼] 网友:说的屁 发表时间:2020-03-17 17:05:53
顺便,我改名了,是“其姝” [4楼] 网友:原园元 发表时间:2020-03-17 22:30:26
欢迎回来 [5楼] 网友:24149775 发表时间:2020-03-23 16:38:25
呜呜!喜欢! [6楼] 网友:傑傑傑傑傑西卡* 发表时间:2020-03-27 12:25:59
嘤嘤嘤 太好看了 [7楼] 网友:Keigo是我老公 发表时间:2020-04-13 02:21:48
好久不见! [8楼] 网友:叶蓁 发表时间:2020-04-15 17:01:38
来啦,好看的 [9楼] 网友:GiottoVongola 发表时间:2020-04-19 23:56:09
超好看(??.??) [10楼] 网友:逸人不晴 发表时间:2020-04-24 03:23:31
太好看了我超爱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