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修真-师姐的剑》

师姐的剑_番外 寻常的一天
“翡翠，翡翠呢？”
杨夕终于放弃了似乎无尽头的等候，从织女房走出来寻找。
织女房在整个程府的东北角，斜对角正是程府的厨房，所有程府的饭菜都从厨房送，只有像兰夫人那样的宠妾房里才有小厨房。酉时已经过半，程家的十四小姐还没有派下人来厨房。估摸着翡翠不可能吃了饭再过来，杨夕坐在厨房石台的墙角边，夕阳西下，高墙的阴影投了下来，透过阳光，在地上投下一半光明一半阴影的交接，也落在杨夕身上。
杨夕坐在光明与阴影的分界线上，揉着手指进行冷静地思考：说好的在厨房门口汇合，怎么又失约了？翡翠一向准时，因为各主子房里都有更香滴漏，不像杨夕只能看天光定时。怕误了约定，得隔段时间
莫不是十四小姐那边，又出了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杨夕抬起脚步，绕向十四小姐院子。决定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一个月前七少爷劝动十四小姐去昆仑后，就时不时地过来查看一下十四练功的进度，这次怕又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杨夕绕到十四小姐院子，小心靠着墙走，慢慢探出头，向院门望去。门外果然有一批常随七少爷的护院，只是不能走到门口，探听一下情况了。
***
院中，十四小姐正在骂翡翠：“让你买几个练功用的蒲团，怎么才用了半个月就坏了？”
翡翠挠了挠头，脸上堆起笑容，知道十四小姐是当着七少爷的面，不好下台，低头恭敬地回答：“小姐练功太努力了，奴婢不知道这最贵的蒲团不够结实，居然这么不耐用。奴婢只是想着小姐的身体，怕小姐太辛苦，就选了个坐起来比较舒服的。下次奴婢一定买结实的！求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七少爷面色稍霁，十四小姐表面还是凶狠对丫鬟，内心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今天亲哥来检验自己的练功成果，来时不坐椅子，在和自己对坐蒲团说话时突然来了一招，自己反手还击，刚开始运气，所坐的蒲团突然四分五裂，草屑飞了满屋！七哥以为自己下手过重打伤了自己，吓得急忙过来嘘寒问暖，看到自己无大碍，脸色才转到很难看。这蒲团是贴身丫鬟翡翠前几天出去买的，居然给了七哥这么一个“惊喜”，七哥一贯爱面子，不说几句丫鬟，大家都没法下台。
听到翡翠这么一说，十四小姐也借坡下驴，抱住七少爷胳膊，边晃边说：“七哥，你看我这么努力，该有奖励的。这次是翡翠没买好蒲团，下次咱们站着对练，肯定能强得多的！咱们出去买去昆仑要准备的东西吧，你说十六弟都已经准备了。”
七少爷也刚从之前的草屑纷飞中回过神来，为了挽尊，也阴沉着脸点头道：“你丫鬟买东西不合适，这次就算了，下次买东西不合适，你可要教训教训她！”说着，拉着程十四出去了。出了院门，长随护院们纷纷围过来，跟两人问好后，一拨人就纷纷扬扬出了院门。
翡翠弯着腰向门口行礼恭送二人：“小姐走好，七少爷走好！”
在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后，翡翠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内心擦一把头上的汗珠，这才有功夫瞟一眼屋里的滴漏，心中一咯噔：不好，杨夕驴砸肯定等急了，得赶紧出门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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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七少和程十四小姐走出来，向着程府大宅门拐去。
琥珀所在的院子，主子正要搬东西，琥珀抱着沉重的衣包往外走，拐弯看到七和十四，吓得草草行了个礼，急忙躲到墙角。
珍珠心事重重地托着茶盘，从大少爷屋中走出来，往大管家那边走去。撞见程七少和程十四，急忙变了脸色，弯腰行礼。
翡翠向屋里其他人交代了几句，就慌忙朝厨房的方向奔去——不是为了吃饭。
杨夕看到一波人从十四小姐院里出来，急忙缩回墙角。刚一出头，又看到翡翠奔出院门，向织女坊的方向奔去。心里一咯噔：“糟糕，来不及喊她了！”
***
翡翠气喘吁吁跑到织女坊门口，左望右望，杨夕居然不在？正在诧异，一只手从后面拍到她的肩上：“翡翠！”
翡翠一把抓住那只小白爪，感觉手感不对，仔细一看：“驴子，你咋手又破了？是你又练功，还是花婶给你穿小鞋压重活？”
杨夕挠挠脑袋：“啊，我练功，冲关又失败了。就用了一下幻丝诀。”说着，悄悄把受伤的腿往里藏了藏。
翡翠看到了杨夕的动作，眼神一黯，装作没有看见。继续问道，“那凝神香是不是不好使？”
“你怎么知道？”杨夕感兴趣地问。
翡翠拉着杨夕向厨房拐角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那些豪门大户买凝神香，都是一把一把地买，焚香都是几月几年地烧，积累了才有效果。百两银子以下，都不好谈生意。你那【凝神香】也不是买的。那一两银子是给伙计的辛苦费，伙计给库房里放凝神香的仓库打扫卫生时把灰尘带出来，裹在细木杆外当棒香卖给你的。”
杨夕默默在内心掬一把辛酸泪：原以为翡翠买到了山寨货，没想到，自己连山寨货都买不起！
不由地岔开话题：“十四小姐又怎么了？”
翡翠给杨夕讲了蒲团事件，杨夕一愣：“七少爷都学会隔山打牛的功夫了？还是十四小姐会乾坤大迁移了，那上次家主考核儿女练功，怎么两人还是被打得那么惨？”
翡翠眼神游弋：“啥隔山打牛…那就是蒲团的问题”
杨夕了然：“翡翠你又吃回扣了！”
翡翠有点惭愧地低了点头，道：“这次不是吃回扣…弟弟在书院念书，穿着破旧，让同窗的富家子弟笑话了。我想攒钱给他买件好点的袍褂。这两个月了，我买了布料才发现没准备裁缝钱，就…你上次买【魂灯】和【凝神香】，我知道你手里没钱了。我寻思着小姐平时也不怎么坐蒲团。”没想到七少爷和十四小姐对练，假冒伪劣蒲团产品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破产姐妹执手相看空空钱囊，竟无语凝噎。
杨夕憋了一炷香功夫，想词安慰姐妹：“这衣服不要紧，记得人家读书人说什么，穿什么不重要，什么肚子里有才气，人就漂亮？”
翡翠蔫头耷脑：“我弟弟眼睛不好使，常被书院里人笑话，现在长大了，穿件好衣服也好一些。”
杨夕继续想词劝解，她本不是善言辞之人，又转了个方向：“你弟弟肯定是太用功了，累得眼花，得劝劝他悠着点，反正你们以后也要种地不是？”
翡翠刚说了半句“我弟弟不是看不清楚，是…”后半句又咽了回去，改为“…是身体不好，脾气大”
杨夕想说“有弟弟又怎么样？我也有个妹妹，不照样吃嘛嘛香”，又咽回去了。
此时的杨夕还不知道，这样贫穷的日子还要过许多年。
此时的翡翠也不知道，将来她的弟弟，最终会死在杨夕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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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默哀了钱包一会，翡翠一挥手：“算了不说了，你还没吃饭吧？咱们去饭堂吃点。”
翡翠拿出十文钱藏在手心，走进厨房，拉住一个正在快速奔跑的空手打杂小哥，一边说话，一边借着衣袖的掩护把铜钱塞进小哥手里：“大哥，今天主子有事误了吃饭，求你给我们帮忙找点吃的吧。”
小哥反手收下钱，走过努力干活的厨师朱大昌时，从旁边的蒸笼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出4个白菜猪肉馅的大包子来，遮遮掩掩地用荷叶裹着拿出来。
翡翠接过荷叶包：“谢谢小哥，小哥辛苦了。”拉着身后的杨夕转到厨房背后，打开荷叶包，每人两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
两人坐在台阶上正要吃，突然看到程七少和程十四一行人又转回来了！慌忙站起来，躲到厨房后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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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七少带着程十四一行人，本想去多宝阁购物，但走到程府门口，突然想到自己本只想来测试下十四的修炼成果，没带银子，就折回住处去取。看日头快落山，心想早去早回。便决定先到厨房，提前准备好回来晚饭的吃食，兄妹和姨娘一家人一起吃顿晚饭。
打杂小哥看到程七少一行，急忙殷勤凑近：“七少爷来了！七少爷吩咐，现在送份例菜吗？”
一个常随走过来：“七少爷，要加个菜。你们先准备少爷小姐份里的菜！等我们回来了再端。”说完，看向两位主子。
十四犹豫了一下，想起七哥平日爱吃烧鹅肉，对厨房扬声说道：“来个卤水鹅吧。”
七少爷想到两人的母亲爱吃红烧鱼，又加了一句：“再加一份红烧鱼。”说着，丢过去一块银子。
朱大昌憨厚可掬地回答：“哎，好。”转身磨刀霍霍向大鹅：“鹅鹅鹅，提刀砍向脖。拔毛倒满水，点火盖上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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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七少揉了揉脑袋，决定带着妹妹快去快回，让妹妹多有点时间练功。之前出门时，程十四问：“既然出去买去昆仑途中要准备的东西，用不用叫别的兄弟姐妹？”
程七少看看自己天真无邪的妹妹，踌躇了一下，回答：“叫十三弟和十九妹，都不去，都忙着练功呢。兰夫人对十三弟一直要求比较高。十六弟天赋好，二十一弟年龄小，这会子也正在做去昆仑的准备，练练功，整理整理行李什么的。之前可能已经去过了。”
可怜天真如程十四，楞是没听出来程七少的言外之意：“旁人都在为去昆仑准备，就你还在和丫鬟扯什么蒲团，还想着在家里长久住！”
程七少自以为自己说得够明白清楚抓住重点了，但实际上并没有。
邓远之听到“昆仑”脚步一停，又若无其事地跟上了队伍。
其实上昆仑的重点，并不在练功和行李上……邓远之这样想。
邓远之缀在四少爷和小姐浩浩荡荡地队伍后，向屋外走去。
***
其实七少爷不知道，他将来会长久留在家中，永远去不了别的地方。
院子里的十四也不知道，七哥会早走她那么多年，她所有的亲人，最后都走在了她的前面。
正在练功的十九也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两个梦想，白允浪先生收他为徒，父亲把她视作最得意的女儿，最终都没有实现。白先生最终没有收她为徒，她最终是死在了自己希望被看重的父亲的手上。
这一切……
并不是她不够努力……
正在筹谋的程府家主也不知道，他以为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绊脚石，却不知他的仇敌正潜伏在他的身边，透过下人的双眼窥探。深渊一直回望着他，他却不知道。
此时正在狼吞虎咽吃包子的杨夕也不知道，她与好友翡翠相守的时日，也不多了。她之后的人生路上，再没有第二个人，像翡翠一样无所求地对她好过。
造化弄人…
天地不仁，比这些小家伙们强数百上千万倍的大拿，也是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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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家住了数月的白允浪仍然不知道，昆仑苦苦寻找的五代守墓人，就在和自己熟悉的程家脚下，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程家地下水牢的五代守墓人，和地府的核心弟子老八田战，还在苦苦等待那个后会无期的昆仑弟子。
千万里之外的昆仑，昆仑首座邢铭正在忙碌新一批小白菜的事，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一批白菜中，从程家来的人中，会出现两个搅动风云的大拿。一个是倔脾气身世可叹的杨小驴，一个是从血海魔狱爬出来的嫩壳子老货邓（程）远（思）之（成）。
邢铭也不会知道，自己被沈天算判了个背锅命，实际上却是得非所愿，愿非所得。在乎的人奔赴了各自不同的道，而他，却一直被留在原地。
昆仑的掌门花绍棠也不会知道，眷恋他的，最终离去，不知他在必须发现终将一无所有前，懂得活着的最寂寞。纵然他有推演之术，也预测不到多年后的大厦将倾，昆仑之险。
所以说，不知道的东西不会伤害你。也许迟钝也是另一种美。
千里之外的天羽王朝，和千万里之外的大行皇宫，皇帝还在准备自己的“大计划”。
千万里之外的大行王朝，逍遥王府。逍遥王景天享也在整理自己上朝时的仪容，还有散朝后和皇帝单独的谈话大纲。他们计划着摧毁自己偶像的详细操作，以各种资料作为武器，望一击命中，不留后患。
千万里之外的大行都城，尚书梁仲白想着家中的一儿一女，远方的一个女儿，家中的一个妻子，和早已入土的另一个妻子，望望身边已开的花，默默低头，踏入皇宫的台阶。
千万里之外的南疆十六州，一栋废弃的荒宅。楚久擦着自己的剑，准备面对自己以为的人生的终点。他不知道，在这孤注一掷的行为成功后，他还多活了许多年，成了许多人口中的英雄，和一个两情相悦的姑娘成了亲，还差点有了一个自己的孩子。甚至还起死回生过一回。
千万仞高悬浮在空中的一片孤城仙灵宫中，宫主方沉鱼不知道，这些勾心斗角的寻常日子，是日后想起来的，难得的好时光。
千万里之外的中央之森，梧桐神女仍在庇护各类生灵。
桑女紫苑的坟前，花开花落，转眼又是一年。
昔人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世事浮云苍狗。大家所过的每个平凡的日常，也许就是连续发生的奇迹。
是谁，在哪一刻揭开了新时代的帷幕？
在目之不及的远方，是哪里风起云涌，昭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后记：虫子一直不更新，我很着急。自己写一个番外。
其实这篇番外的灵感，来自于一本金某梅的书评，讲明代普通人生活的细节。例如潘金莲的发型，李桂姐的衣服，郑爱月的扇子，冯婆子给月娘买的蒲甸。原书《金某梅词话》小说中常写“地上插着棒儿香”。棒香，解释为用细竹棍或细木棍做芯子的香，用得是比较廉价的香料，和熏香对比，类似于现在路边摊卖的十元三瓶的香水和专卖店两千一小瓶的香水比较，就是个空气清新剂。
这里杨夕劝翡翠弟弟的情况，想引用的诗是是宋代苏轼的《和董传留别》：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程七少爱吃鹅肉，就是自己扯的淡。李碧华有个短篇灵异小说名为《潮州巷：吃卤水鹅的女人》，感觉卤鹅像一种神秘而吸引人的食物，而且能卡骆宾王《鹅》的剥皮诗的这个梗。
酉时是晚上17点至19点的时间段，本想写午饭的，又不知道阳光怎么照射，影子怎么打，索性扯淡了。配图是搜《红楼梦》的厨房，加了两个人。就这样的厨房，杨夕和翡翠就坐在这样的古代建筑的角角台阶上吃白菜猪肉的大包子。为什么是白菜猪肉馅的？因为个人觉得这个馅的好做又好吃~
最后一句的原话是“我们所过的每个平凡的日常，也许就是连续发生的奇迹。”来自日本京阿尼动漫工作室的作品《日常》。当时被纵火有多人伤亡。上次日本动画界人才被一锅端，还是地震海啸的时候。最近遇到的意外比较多，而且总是让人意想不到。大家都是很努力的，却得了这么个结果。
写小说真不容易，动不动情节就凑不上了。所以，我现在很体谅不更新的作者了。所以写同人的多，因为同人是依赖着原文的设定，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原作者把一切都设定好了，类似于精装修的屋子，同人作品给房间添个插座，添个摆件，添个桌椅板凳什么的。水平不够，就这样了。不会放弃对修建自己房子的追求的。
总之，就这样吧。还是感谢虫子。
2020-05-28_Thu._21:00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