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黎明

1.
你可以抬头看看你的头顶，也可以低头看看你的脚下。
这是一个乐园。
头顶是尸体，脚下还是尸体，我小心翼翼的找着空隙前行，就算血水早已浸透衣鞋，我也不愿踩在尸体上，毕竟“噗嗤”一下踩在腐肉上的感觉比踩上一坨黄色不明物体还恶心。
头顶上挂着的尸体还在晃动着，我必须上身也扭动着来去避免那迎面砸过来的恶心东西。
当我醒来时我就在这里了，我什么都不记得，只有脖颈挂着的链牌提醒着我的名字。
——Vcen.
发音略奇怪的一个名字，但它确实是我存活在世上生活的象征。
我把上面的血污擦得干干净净，把它藏在衣服里，胸口处。
路似乎没有尽头，我注视着滴血的玫瑰花，心中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状的快感。
此刻，所有的尸体都轻轻动了一下，丧尸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
末日。
2.
奇怪的是我仿佛天生没有情绪这种东西，但脑子里又分外清醒。
越清醒就越沉沦。
这是眼前这个男人喃喃的一句话。
他一头卷卷的金发，有着深邃的五官和矢车菊般澄澈的蓝色眼眸，脸上却竟是灰败。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干练，他从包里取出子弹上膛，对于爬起的尸体几乎一枪一爆头。
他说:“我来自创造101，你要和我去莱文市吗？”
鬼使神差的我点了点头。
我只带了胸前这块代表着身份的链牌，然后与眼前这个叫做kven的男人，上路了。
*
清醒。
3.
食物是很关键的问题。
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道路崩塌，连树木草花都和以往不一样。
本青翠的绿藤此刻膨胀泛着紫色的幽光，死死咬着旁边的树木，不时从草丛跑出几只扬爪子的丧尸。
“vcen，别再乱跑了。”kven头疼的拉起趴在地上看蘑菇的我。
“可以吃……这里，还有浆果!”
我熟练的从灌木丛掏出一串红浆果，“给你吃，吃。”
kven果不其然的看到一只丧尸拿着斧头想我劈来，冷着脸举枪对准。
强大的冲击击飞了丧尸，我举着浆果呆愣在原地。
“别再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了。”kven伸手接过浆果，“给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奥。”
我才不会听他的呢，他明明就很饿，我要收集这些还能吃的水果做成果酱，在某个温暖的黎明，送给他。
*
沉沦。
4.
他越来越瘦了。
他不准我再去找吃的，也不让我乱跑。
我讨厌他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极为难受。
可是……再不吃东西他就要死了啊！这是我听医院一个人说的，太久没有吃东西会死的，死了就会消失。
吃肉最好……肉……
我咬着唇盯着手中的果酱瓶，只有一半，我要去给他找点肉。
念头既然有了就开始像野草似的疯长。
肉……肉……
我该去哪里找肉？
*
欲望。
5.
谢天谢地。
我终于在一个时机点偷偷溜出，躲在山坡上向下望，鹿儿在奔跑，偶尔窜过一只凶恶的野猪。
鹿肉我不知道，猪肉肯定是好吃的。
我舔了舔嘴唇，手中拿着从丧尸那抢过来的斧头，小样，这次还不得宰点猪肉回去？
野猪的凶恶是却我未曾想过的，当那尖尖的獠牙刺穿我肚子的时候，我感到我做了件愚蠢的事。
这也许是我第一次感到情绪这种东西。
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后悔。
他吃不到猪肉了，我该准备得更齐全的……
*
活着。
6.
我感觉我的肚子在被什么东西破开，鲜血糊着我的眼睛，我只能死死抓紧浆果瓶。
我好想再看一眼天空啊……
究竟哪儿才能看到一个温暖的黎明？这里不是灰蒙蒙的就是此时的红色。
kven嘴中的莱文市吗？我还能和他一起去吗？
*
死亡
7.
我庆幸我睁眼看到的是那双湛蓝的眼眸。
硬是从冷硬中看到了泪花。
“k……kven？”刚发出一个音节鲜血就从喉咙涌出。
“闭嘴。”
他冷冷丢下一句就不再理我了，帮我换好绷带后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两人对视无言。
却也不需要语言。
*
沉默。
8.
我们路过了一个难民营。
这里的人个个面黄肌瘦，啃着冷硬的面包，眼中的红血丝暴起，脸色苍白如鬼。
“孩子你吃啊，吃了就好了，吃了就不会死了……”
妇女的哭声简直令我心烦意乱。
我腰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复原之快几乎令我恐慌。
不，不是我恐慌，是他，换绷带时惊悸的眼神。
我走过去，手死死扣着浆果瓶，还差一点就满了，但这个孩子……
我拿出一点给他吃。
“你吃，你别死。”
妇女的眼神同样也令我感到，恐慌。
*
善意。
9.
浆果瓶又差不少才能满了。
他看我看得特别紧，我找不到机会去摘吃的给他了。
他总是对我说不打紧，不要担心。
可我内心都明白的。
什么都应明白的。
*
理解。
10.
丧尸围城。
眼前这个在我面前总是战神般的男人倒了，数十只比以往更强大体型更庞大的丧尸围住我们。
外围还有近百近千只。
不会再有渺茫的希望了。
*
希望。
11.
果酱还没收集满……
野猪肉也没曾割到……
我还没能等到一个温暖的黎明。
周围是倾盆大雨，我呕着嗓子跪在地上哭不出一丝声音。
*
尸变。
12.
妇女双手颤巍巍的打开一封沾满血迹的信，她是一个邮递员，这是最后一封送达不了的信。
信的地址是，——莱文市。
她的孩子还是死了，不过却是含着甜蜜的果酱死的。
她要去莱文市，因为听说这里也是那个给了她孩子果酱人的目的地。
为了送信，也为了感谢。
这是一个邮递员最后的坚持。
*
启程。
13.
“我一直在寻找阻止恶化的方法，可惜命运却总是在跟我开玩笑。
这个小家伙，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却还是很腻歪我。
我会救他的。
一定会救他的。
把他安全带到莱文市。”
——kven
*
kven在历经辗转之后，也终会在一个温暖的黎明抵达莱文市。
明日之后，是绝望，也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