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黎明

——我们之间横亘着漫长的时间与空间，
——但我依然跨越次元扑向这一场盛大的奇迹。
——最初与最后的原因不过是你在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永不后悔……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房间里一片静寂，只有从床头的时钟上传来的秒针走动的声音。床边书桌上趴着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女孩子，黑发披散在桌面上，手边一杯咖啡仍有余温。她已经睡着了。在她的面前，一台电脑散发着微弱的光，上面显示着一个已经按了暂停的视频，时间正好停在二十七分五十九秒，一个银发的少年出现在频幕上。那是一个面容精致的男孩子，嘴角勾出愉悦的笑意，眉心舒展，碧色的眸子异常明亮。他正侧着身望着不远处的棕发少年，手微微向上抬起，大概是正要打招呼。他的背后，是一条空荡荡的街道，没有一个人。
——狱寺……
电脑前的女孩子身子微微动了动，嘴里轻声嘟囔着什么。
——狱寺……
窗外的街灯闪了闪，终于熄灭了昏黄的灯光，恢复到一片黑暗……
我曾经在最美好的年华遇到过一个人。
他的脾气并不好，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一点也不温柔，学不来关心女孩子。
他总是照顾不好自己，弄得一身伤痕累累。
但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会语气不好地说着别扭关心的话。
他会一脸难看的表情做着温柔的动作。
他总是先考虑同伴然后忘了自己。
他还有一双很漂亮的手，修长的手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是那样的赏心悦目。
他的笑容很干净，浅浅的勾起唇角，淡淡的笑意氤氲，碧色的眼眸里仿佛可以看见流转的翡翠的波光，银色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他就这样望着那个棕发青年，一路相伴，十年不改。
我想，我一定是被那样的笑容蛊惑，所以鼓起勇气，飞蛾扑火，即使那笑容不是为我。
我总是希望他好，希望他笑。
呐，狱寺，你不知道，为此我不惜跨越时空来与你相遇。
我记得最初的时候，我以为只要我是RAY，只要我手里有足够的武器就可以帮助你。可是站在海边的仓库门口，看着你冰冷戒备的视线我才发现我错得有多离谱。你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做什么事都不成熟毛毛躁躁的少年，你是黑手党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彭格列十世的左右手，就如同你一直追求的那样。你做事稳妥，戒备心重，为你的十代目，为同伴们，也为彭格列张开了一张巨大的密不透风的防护网，用狂暴的岚。真是糟糕的“初遇”啊，狱寺先生。
——我们所在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当我的双手染上鲜血时，我再明白不过的知道了这一点。不止是时空，还有生活环境的差异。我从小生活在和平的现实世界，对那个黑暗腐朽的地下世界的了解不过是几集动漫和少得可怜的一点资料。我所知道的，不过是那个世界很危险这么一句空洞的话，真正的危险与将要做的事，我并没有概念。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到，为了狱寺，也为了我自己。可是直到真的站在这里，我才发现双手沾满鲜血不只是一句话的事，那是一个人最宝贵的生命，我果然做不到无动于衷地夺走，无论那个人是谁，即使我很清楚是游戏。但是狱寺君，你不同。你早就做好了背负这些沉重的东西，背负这些鲜血下地狱的觉悟，从你认同纲吉君并打算做他一生的左右手开始，或者更早，从你知道你是一个黑手党家族的孩子，从你离开家开始。你可以为了你的十代目义无反顾，即使自己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我以为我也是如此，却终究做不到。我可以为你义无反顾，但是我抛弃不了自己的原则，那是我在那个和平的世界所建立的底线，或许对于黑手党世界不适用，或许天真，但那是我存在的证明，失去了它，就失去了自我。所以我会放走修伊，他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干净的孩子。也许我早该想到会有后来这一天，但我绝不后悔，自作自受大抵就是如此了。
——蠢女人。
我想你一直骂得没错，我确实很傻，也很自以为是。我以为你一直万事以彭格列为先不会为我涉险，我以为你不会来救我，我以为……在你眼里，我并没有什么分量。这不是妄自菲薄，我当然知道，你已经在重视我，但那与彭格列，与沢田纲吉相比是那样无足轻重。你那样聪明，不会想不到这是白兰的陷阱，所以我断定你不会来。我所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早已学会不报期待，在与彭格列在同一天枰两端的时候。……可是你还是来了，带着我给纲吉君的胸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有这个胸针，即使对上白兰，以纲吉君的实力都不会有事。可你还是带着它来了，因为我。我可不可以稍微认为，在你的心里，我即使比不上纲吉君，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
——那一瞬间的惊痛，经我一生也绝不会忘怀。
也许早就有迹象表明，只是我一直不敢相信，所以对它视而不见。这一场跨越次元的奇迹太像一场梦，我总是害怕到最后什么也抓不住，所以总是睁大眼，用尽气力，一点一点地牢牢地抓住可以拥有的一切。我总是不敢相信来得太快的美好，总是认为一份付出才会有一份收获。即使遍体鳞伤，我总归是安心的，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努力一点点换来的，都是那样真实。
——这个寒夜终究将成为我一生最无法忘怀的记忆。
时间在这一刻，真的静止了。
我从未想过，可以有一天离你这样近，整个人都被你的气息包裹，隔着薄薄的衣料的你的体温在这样的夜晚显得那样温暖。
不远处有海浪击打岸边的声音，海鸥在海面盘旋。远处的灯塔的光照在你暗红的衬衫上，你就那样看着我，眼中盈满月光。夜风很凉，银色的发丝随着风微微飘起，衬衣下摆轻轻晃动，你勾起唇角，笑得那样无奈而悲伤。我终于溺在了这一片温柔之中。而你抱紧了我，说：
——唐叶。
所有的付出就都有了回报。只是听着这两个字，忍不住泪水四溢。
——呐，狱寺先生，我喜欢你，很喜欢。
第一次亲吻在这样的情形下，你脸上有毫不掩饰的苦笑。你问我把你当什么，你说你能保护我。可是啊，狱寺先生，你知道么？我想要帮助你，我想要你笑，我想要改变最后的结局，这是我踏进这场注定了尾声的游戏的最初的愿望，也是最后的。
我已经再无法回头。
——对不起，我有我一定要做的事。
——对不起，在最困难的时候不能留在你身边。
——对不起……
漆黑的夜幕下，楼道里一片漆黑。月光清冷，隐约可见门前有一个男子背靠墙壁站在那里，之间有点点火星闪烁，淡淡的烟草味弥漫。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直到香烟快要燃尽。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终于将手上的烟丢在地上，踩灭。转身掏出钥匙，一言不发地拉开门。巨大的关门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间回响。他站在玄关按下开关，白炽灯下，空无一人……
我们所走的路布满荆棘，
一路走来跌跌撞撞早已遍体鳞伤。
但即使前路黑暗看不见远方，
也请一定要相信：
——我们所到达的终点一定有着最美丽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