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言情故事

习惯了做潜水党，不过看到这里，看到李波这个类高干子弟以及他跟许楠之间的故事，我禁不住想起这么多年来，我身边的一些同样是类高干子弟的朋友，以及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们身上的那些言情故事，突然间觉得有感而发。
尽管我没有生在北京这个皇城脚下，不过作为一个重量级的省会城市和某大军区的所在地，我这个城市里还是有好一些高干、富商、世家子弟的。那些发小们的经历、那些时常会听到的关于成长、关于感情和婚姻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具体成一件件或家长里短、或温馨甜蜜、或激烈冲突的事情时，也不觉得有多么特别或者不寻常。只是，看到李波们的故事，我才想起来，其实我身边的这些朋友的故事真要写成文字也蛮狗血蛮言情的。
我不喜欢来自地方的高干小孩和商人的小孩，我总觉得他们大多都比较势利，尤其在找对象这个问题上，常常像在用自己的人生为抵押作一笔重大交易。我比较喜欢跟部队大院的孩子在一起，尤其是那些从小在部队大院里长大，高中以后才搬出来甚至一直没有搬出来的部队子弟，尽管他们中间有放荡不羁的、有花天酒地的、有吊儿郎当的、有没心没肺的，但是一般来说，他们骨子里都会像李波那样带着点优越感和傲慢，但是善良、正直、单纯、执着，对于自己的爱情，有一种莫明其妙的执拗。在他们身上，我经常看到圆满的、病态的、浪漫的、残缺的，各式各样所谓刻骨铭心的爱情。
小尖，一个斯文俊秀的男孩，与清秀温婉的小隽刚刚举行了他们的婚礼，那是一段美丽的婚姻，因为新郎爸爸是个正师级有实权的高官，新娘爸爸是个中等房地产开发商。婚礼上，大家纷纷恭维：真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啊！真会找亲家！来祝福的人，喜气盈盈地围着双方父母不停地打躬作揖。我站在远处，穿越俗世的喧嚣，居然也感动得热泪盈眶。我看到了13岁的小尖与他同班同学小隽骑着自行车一起上学的背影，看到了14岁的小尖想偷偷在背后拉小隽的手的羞涩，看到了15岁的他们为了考回同一所高中天天结伴在科室上晚自习的情景，看到了17岁的小尖每天傍晚跑步到离学校一个公车站路程的面包铺给小隽买宵夜，看到了21岁的他们为了小尖要出国读研天天烦恼吵架。13岁那年，小尖的父亲只是一介前途未卜的武官，连给儿子择校的赞助费也拿不出来；小隽的父亲只是一个快要破产的国有企业的经理，提前陷入中年危机，他们的父亲一直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而且到他们决定结婚了才相互认识。十几年来，他们身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曾经隔开了整个大洋，却从来未曾离开过彼此。不过，那天来参加婚礼的达官贵人们，都不曾关心这些，这场婚姻的美丽是因为“门当户对”，而决不是因为那背后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和互相陪伴。
小汪，一个住军区里的独栋别墅，天天开着一辆军牌霸道招摇过市的公子哥儿，去年静悄悄地结婚了，我们这些朋友给他组织了一场庆祝会就算是完成了所有的仪式，因为他的某城市军区司令爸爸不肯认他的儿媳妇。于是这兄弟很有骨气地离家出走，两个人想尽办法筹了点首付买了个小套间，天天挤公交上班，研究哪个菜市场的菜性价比更高，什么菜式又快又好吃，研究怎么喂饱我等蹭饭吃的家伙。反正他就是这么耗着，最近，我感觉他爸快撑不下去了。
小J,长得很漂亮一男孩，为了娶一个“出身蓬门”还跟漂亮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孩，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战术，跟自己庞大的家族整整对抗了六年，最后老爸被迫让步，还被迫为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我很是奇怪，何苦呢？你学学人家小汪，多坚决多潇洒，还跟老头们斗智斗勇多累啊！小J对我说，他觉得私奔对他女孩来说太委屈太不体面，他要她的女孩在嫁给他的时候像别家的女儿一样如公主般尊贵，他要用一场整个家族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礼来向所有人宣誓他的女孩是风风光光嫁入他家的，家族里谁也别想给气他老婆受。
小L，我的铁哥们。上大学的第一堂体育课，在操场上邂逅了一正在练跨栏的美眉，一见钟情，从此堕入情网，不可自拔。彼时美眉有一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于是哥们就做人家蓝颜知己，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只是我这哥们跟美眉实在没有缘分，十年守候，中间美眉换了三任男友，这哥们依然没能改变他第一知己的身份。前年，美眉结婚了，远嫁上海，这哥们终于解脱了，却摇身一变成为夜场小王子，混得几乎全城酒吧的waiter都认识他，身边女朋友换了一批又一批，看上去无比风流快活；只是，他眼底的那掩饰不住失魂落魄和心不在焉常常让我心底一阵刺痛。我想，再过两年吧，时间总是能冲淡一切的。殊不知，上个月某一同学生日聚会上，这两年已经练就出千杯不醉本领的小L居然很快就醉得一塌糊涂了，抱着我失声痛哭。我想，哭吧哭吧，说不定哭完就解脱了，于是赶紧把不能沾水的外套脱了任他眼泪鼻涕往我身上擦。哥们哭完了，我巴巴地等他洗把脸发表告别过去的豪言壮语，结果他一脸平静地说：“今晚喝太多了，估计明天上午酒气都消不掉，叫你老公明早送一下我去机场吧。”“哦！知道出差还灌酒，你对不起自己身体也要对得起工作呀！太不敬业了！”“不是出差，我想去上海……我撑不住了……想去看看她……看一眼也好……”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心里剩下无奈和哀伤，人生还能有多少个十年？
小Y，一个胆敢在宝马进厂那几天改开卡宴去省委上班的公子哥，也跟一个绝顶聪明、富有学识、不算顶漂亮却风骚入骨（这是男女公认的）的女博士耗了整整十年。十年里面，女博士（他们认识的时候还是女大学生啦），不过女博士前后甩了他五六次，每次都是移情别恋。女大学生很是传奇，这十年里面，勾引过导师，被富商包养过，当过高官的情妇，在拆散别人婚姻的同时一边把博士念完了。更传奇的是咱那公子哥，十年了，居然每一次女博士回心转意，他都随时敞开怀抱全盘接纳；十年了，女博士换了不知多少个男人，他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女人。不过最传奇的应该算我，十年过去了，当他第六，还是第七次低头嘴角含笑地告诉我“她回来了”的时候，我居然没有甩他一巴掌。
欣姐，整整比我大十几岁，一直单身，只是在我面前从来没有长辈该有的样子。据说还在我懵懂无知的年龄，她爱上了父亲手下的一个警卫员。父亲不同意，把警卫员调走当情报员，好像就是类似特工之类的吧。警卫员也很争气，据说收集的情报采用率很高，升得很快。欣姐一直跟她爸扛着，等着有一天她的心上人踏着七彩祥云来娶她。据说结果七彩祥云最后便成了满天乌云，把心上人坐的一家战斗机从空中狠狠地摔了下来（不光荣，纯属非战斗性减员），也把欣姐的人生打进了地狱。都是据说，因为长辈们勒令我等小孩子不准八卦这件陈年旧事，违者家法伺候。我印象中的欣姐很坚强，她从一个柔弱的娇小姐慢慢锤炼成一个精明的女商人，一个人跑到沿海做钢材生意，奔波忙碌的日子似乎已经把一切过往通通抹掉。有一次，我去她那个城市玩，跑去她一个人的家住。她神秘兮兮地领我走进她那个诺大的试衣间，当中赫然挂了一条华丽丽的婚纱，我愣住了“欣姐你准备结婚？”“嘘……小声点！他任务重，又情况特殊，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来……我要时刻准备着呀，说不定他明天就来了，我没有婚纱怎么结婚呀？……这是我刚从香港订的，今年最新款，好看不？……上次买的那条款式有点旧了，我又重新买了一条，我嫁给他那天一定要打扮得很漂亮很漂亮……”欣姐一脸迷醉地摸着婚纱。那个晚上，我这头猪罕见地睡不着，因为我吓坏了，觉得一股诡异的寒气从脚底蔓延到全身，那个衣厨里挂了不知道多少条婚纱的衣帽间，感觉像是个阴森的幽灵空间，冷笑着随时要把我这个入侵者吞噬。至此以后，我再也没去过欣姐的房子了。
还有还有……
很多，说不完。
可能生活条件太优越了，就像李波那样，“横竖不需要管医院借的房子结婚，不在乎早评个2年副高多点银子养家里父母，更不需要在系统内把名声打出去，以后路子广点，哪个亲戚要看病住院甚或找个临时工作用的上，”所以在追求这些形而上的、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所谓理想、所谓人生的时候，底气特别足，特别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也格外的一往无前吧，哪怕自己正在走一条不归路也完全不自知。
我想，李波、凌欢大概都属于这类不肯将就的人吧。无论许楠有怎样的过去，无论两个人之间曾经有怎样的缝隙，如果李波选择放手，我能理解，那是因为对人生的豁达；如果李波选择重头再来，我等俗人可能无法理解，但是很能接受，放到我认识的那些公子小姐们身上，基本上不用怀疑地，都会选择坚守自己心底最深刻的那份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