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宁凡结局

“粉色吧，谢谢。”
　　染发膏的味道并不刺鼻，但浓重地有些甜腻，混合着店里店外嘈杂的人声。
　　染头发的时间总是很漫长，看手机你又总觉得不太舒服。
　　你闭目养神，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宁凡，连一张CG都没有的宁凡。
你翻遍了关屹的朋友圈，却没有发现宁凡的身影。你在网上不停搜索查询，却没有宁凡的任何痕迹，甚至连关屹的比赛视频都没有游戏里那么多。
　　你甚至曾经跑到了校医院询问，那一天有不少学生中暑，可是记录里没有叫宁凡的。
宁凡是假的吗，是系统数据随手捏造的npc吗，是一段永远无法找回的数据吗？
　　你还有最后一个途径，你可以直接问关屹，可是你既无法解释，又害怕他真的回答。
　　你习惯性地将难解的问题抛到脑后。
你睁开眼看向舍友们，大家有烫卷的、有拉直的，有染色的，理发店人多坐得有些散，不好聊天，都在边做头发边戳手机。
你本来决定独自一个人去理发店的，你本想，但你想起舍友办了一张“巨额”理发卡让大家帮着一起用。如果是之前你会不好意思，但是现在你和舍友似乎相熟了一点。
　　你选择借了舍友的理发卡，没曾想大家都有点想换发型，最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特地跑原路去了那家舍友认证的理发店。
　　染个头发少说得好几个小时。你们在理发店坐到了晚上。
　　“甜甜，你染了粉色头发变好看了好多。”
　　“是啊是啊，一下子就有点像精灵。”
“哈哈是吗，”你臭美地在理发店转了几个圈，“还好吧，你们也很好看啊。”
“剪短剪短，剪短更轻盈！”
几个小时后，你的粉色层次感短发新鲜出炉了。
走在路上看你的人明显增多了，甚至还有回头看你的。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回头率增高了？
你在宿舍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粉色的层次感短发显出了你皮肤白的优点，眉眼的优势被强调出来，但是总有哪里感觉不太对劲。
舍友A一拍大腿：“啊，对，我说是哪里不对劲，你的眉毛颜色还是黑的。”
“粉色的染眉膏，快试快试！”
　　“还有你这个衣服有点太休闲了，和头发的个性甜美不太搭呀。”
　　你看了看自己身上印着猫狗图案的白色短袖，和普普通通的直筒蓝色牛仔裤，你想起了你高价购买但没穿过的设计感鹅黄色泡泡袖露背连衣裙，上面还有不甜腻的爱心装饰。
那是在泳池闯关之后你买的，甚至你还买了一件小鸡黄的泳衣，但是从没穿过。
“我先染个眉毛试试吧，衣服我明天再找找。”
　　染完眉毛造型的完整度明显变强，风格强烈，甜美轻盈又个性。你几乎有点不认识自己了，这种感觉不太舒适，新鲜，但是并不讨厌。
　　你觉得你的话说早了。
　　第二天你去食堂买早饭，你明显感觉到不少视线若有若无地向你的方向望，你感到不太习惯，身上的裙子好像露肤度有点高了，你有点没安全感。
“许甜？”程嘉宇站在你身后，穿着背心短裤，一手背包一手拿着热腾腾的包子跟你打招呼。
你已经和他对视了，装没看见有点晚了：“啊，好巧啊，你一会儿有课吗？”
　　“没有，我是刚运动完，准备回去洗个澡，你染头发了吗，挺好看的。”他笑了起来，身上都是汗珠，靠近他仿佛都热烘烘的。
“啊，是吗？谢谢——我刚好一会儿有课，那再见了？”
　　其实你没有课，但是你不习惯和程狗这种发光体走在一起，帅哥刚运动完，魅力加倍，你感觉到方圆几米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往这边瞟。　
完了完了，你内心哀嚎着，这次再被拍到论坛那可太容易被认出来了，程嘉宇看上去仿佛还有话要说，但你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拿着包子转身就快步向前走了，假装融入早八的队伍，和每一个早八人一样步履匆忙。
幸好你背了个大包，不然两手空空很难解释。

　　你坐上了去新校区的公交，顶着一脑袋粉毛，背个粉色大包，穿着露背的黄裙子，踢踏着一双浅棕色的乐福拖鞋，车上不少人都悄悄回头看你，发色让你无法再藏起来，你好像也习惯了别人的注视，好像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你靠着车窗，有点搞不清自己的心思了：明明拒绝了为什么还要来？
　　昨天看到关屹的信息，你瞪大了眼睛，差点把手机甩出去，放置了好几个小时，也想了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回了句不去。
　　
　　今天你站在游泳馆门口，你知道，是为了关屹那句“这是校队内部的选拔，所有人都参加”。
　　你不想和学校的“风云人物”走得太近，但你更不想错过宁凡。
　　
　 你想把墨镜口罩拿出来戴着，以防关屹认出来尴尬，但是谁来游泳馆还戴墨镜口罩呢？看着游泳馆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明显女生多，你隐约听到了关屹的名字。
　　许甜，别把你自己想得太重要了。这么多女生，关屹哪里认得出来换了发色衣服的你？
　　
　　你成功染了粉色的头发，你经受住了一路上的注视，这好像给了你一些勇气。
　　你走进游泳馆，没想到这么热闹，二层的看台快要坐满了，尖锐的哨声响起，深水区的所有泳道都响起了噗通的水声。
自由泳的动静很大，此起彼伏的打水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游泳馆里，有种千帆竞发的气势。
你站在看台的角落张望，宁凡很白，应该是很好找的。
你甚至踮起了脚，仔仔细细地比较着，悔恨自己没有带个望远镜，那儿有几个比较白的，但是个子和身材又不太符合。
　　关屹倒是非常显眼，刚从水里出来，一把扯掉了泳帽和眼镜，似乎是转头看向了观众席，换来了一些女生更为起劲儿的欢呼。
“关屹只比自由泳，看完了我们就回吧。”
“来都来了，下面还有仰泳和蝶泳，这么多美好的□□不看白不看。”
你听着前面两个女生的闲聊，突然福至心灵，游戏里宁凡游蝶泳最多，如果接下来他要比蝶泳，你好像知道他有可能在哪儿了。
　　“比赛当然会紧张，我一般会提前听听音乐，一般都是没歌词的曲子，快要开始，一般会沉入水中集中注意力。”
说这话的时候，宁凡正坐在池边，浑身湿漉漉的，姿势放松，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扒在池边的你，你的胳膊蹭到了他的腿，有种奇异的温热的触感。
　　
深水区被校游泳队全部占用，儿童泳池还是开放的。
你的心砰砰地跳起来，拎起包快速下了看台，向女更衣室跑去，幸好幸好带了泳衣泳帽，宁凡，你会在那儿吗？
　　你冲向泳池之前，蓦然停下了脚步，你看了看镜子，黄色似乎真的挺适合你，搭配粉色也不难看，还有种高级感，你吸了吸肚子，想着头发可能不如游戏里茂密。
　　你不喜欢梦境返流。　　
　　程狗很帅，副社很蛊。　　
可是程狗、社长的暧昧就像灰姑娘的南瓜马车，你没有勇气去迎接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不，应该说你觉得自己是熬制迷情剂的巫婆，而他们是可怜的受害者，总会有清醒的一天，你有的，是偷来的喜欢。
只有宁凡——
只有宁凡，你希望他能记得梦境中的所有，记得游戏的每一回目。
　　只有宁凡是你自己赢来的喜欢。甚至是系统预料之外的，你自己真正赢来的喜欢。你确信，宁凡至少在游戏里，一定是有点喜欢你的，和现实一样笨拙的你。
　　他对你的喜欢有迹可循，清清醒醒，明明白白。
　　许甜，拿出勇气来，你暗暗为自己鼓劲儿。
儿童泳池里不少人都站在靠近栏杆的地方看比赛
　　你的眼睛近视度数不高，但站在岸上不足以让你看清泳池里人们的脸，你的时间不多了，你不能耽误宁凡比赛，你必须尽快找到他。
整齐的入水声传来，仰泳比赛已经开始了。
蝶泳比赛一旦开始，这次找到宁凡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你顺着扶梯进水，冰凉凉的，这是你的第一感受，本想游起来找，看起来姿态更从容不尴尬，但你没想到自己多年不游竟然已经有些怕水，泳技并不像游戏里那么快上手。

　　
　　你从泳池一头开始，笨拙缓慢地慢慢往另一头走。每走一步，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水的阻力。
　　站着的几个不是，水里游着的，你冒着挡道的风险，把身子探进水里观察每一个游着的人，但大家都带着泳帽泳镜并不容易认出来，你还差点被别人的胳膊腿抡到。
　　你走到了泳池的另一头，并没有找到你想找到的人，你想大喊一声“宁凡”，你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只有你自己能听得到。
粉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你的脸上，水往下滴，也许不只是水，你不想分辨。
　　
　　尖锐的哨声响起，又是整齐的扑通入水的声音。
蝶泳开始了。
　　蝶泳开始了。
没有人从儿童泳池走向比赛区域，甚至你也听不到给宁凡加油的声音。
　　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你茫然地站在水池里，场馆里的灯一时让你感觉亮得刺目，很热闹也很安静。
　
“在水里，我的心情总会变好。”
“为什么呢？”
　　“因为你没有办法想什么，只剩感受，感受自己被水温柔包裹着。”
记忆里清朗的嗓音蓦然浮现在你的脑海。
你双手前伸腿一用力飘了起来，闭上了眼睛。
　　哗哗的水声袭来，你想避让，你收了腿，却情急忘了收手，你狠狠地呛了水，明明这么浅的水，你想抓住什么，你直不起身子，什么情绪都没了，只有恐惧。
　　你抓到了什么东西，温热的，光滑的，微弹的，你借力站起来一阵猛咳，嗓子仿佛有血似的疼痛。
　　你终于有余力抬起头，仿佛看见了奇迹。
　　
和第一回目一样，他救了你。
　　这次他并没有走，而是让你借力攀着，尽管他的手很绅士地没有触碰你的身体，但是你们的姿势依然近得超越了安全距离。
宁凡的鼻子同样高而挺，只是脸上的五官线条相比关屹更柔和，疏淡的眉毛此时惊讶地挑起，微垂的棕眼也瞪大了定定地看着你。
　 温热的手指贴住了你的腰背，你感到宁凡的力气微微收紧，你动了动，眼看着他的耳朵胸膛染上了一片粉。
趴在他胸膛上，“咚咚咚咚”的心跳声分不清是你们俩谁的。
　　你有点受不了这种对视，先急忙开了口：“非常感谢你救了我，我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宁凡！宁凡！赶紧上来，马上到最后一组了！”
“好，马上！”宁凡转头喊了一声。
　　宁凡看了你一眼，他单手抬起把白色的骨传导耳机从自己通红的耳朵上扯下来，拨了拨你湿透的粉色额发，快速调整了下大小，给你带上。
手指掠过你的耳朵，温热的呼吸有一瞬打在你耳边：“等我。”
　　
　　在激昂的古典乐声中，你看着他转身手一撑就上了岸，在教练的责骂和哨声中像轻捷的海鸥掠过水面，滑进水里，白皙的皮肤似乎还带着来不及消去的粉。
　　他没有回头。
　　
　　等他。
　　如果等不到呢？
你不会再缩回去，你会选择主动出击。
　　哪怕获得坏结果，也可以继续肝。这是“血腥小甜甜”，也是宁凡带给你的勇气。

　　也许游戏中能做到的事，现实中你也能做到。
游戏里努力就能得到结果，现实中努力也许会打折，但不会白费。
　　
乐曲的结尾变得轻盈而灵动。
“宁凡，加油！”你把两手放在嘴边大声呼喊。
　　你不再去想周围所有人的眼光。
　　“地球online”这个游戏，没有明确的目标，没有应许的奖励，自由度高到沉重，但你好像能继续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