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主题

贺南祯来的时候，大家已经玩了好一会儿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荷花池边的卿云，淡淡跟他打个招呼，便像往常一样端庄守礼。
众人在问他为什么还不定亲，他徒然生出一些勇气，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连喜欢的人，都不敢对着她说。他一贯天不怕地不怕，却怕如果她知道自己对她怀有卑劣的心思，怕是连灯光之下那一点可亲的时光都不会有了。
等众人终于把话题扯开，他装作无意去看她，想看她的反应，如果她有一点在意，或许自己就有一点机会。
但是没有，她没像其他人一样追问他喜欢的人是谁，也没有看他，周遭的一切仿佛与她无关，他的天上月在看池边柳。
他的心又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娴月最近在为她举办各种宴席请那些进士到家中相看。今年的进士他也看了，家境人品才学相貌，总有各种不好，没一个及得上她娄卿云。配不上她的何止这些进士，在他看来，世间所有的男子都及不上她娄卿云。
包括他自己。
天慢慢暗了下来，众人饮酒欢歌，好不乐乎，他一边跟凌霜斗着嘴，一边用余光看她千万遍。
他看到她安安静静得站起来，去看池中的荷花，月光洒在她身上，洁净美好，如明月，如芝兰，如尘世中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被蛊惑般，他走到她身后。
“娄姑娘想下水？”
他听到自己问，大抵是会被拒绝吧，她总是守礼。
但是出乎意料，她同意了。“是啊，我想去看看荷花，侯爷要帮我压船么？”
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隔着帕子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手小小的，他如果握紧，大概可以圈在手心里，但这样的亲近总是稍纵即逝，她站稳了，他就得放开手。
她不会喜欢自己的，他知道。她学儒，不知道岑家之事时也会劝自己入仕，她大概也喜欢张敬程那样忠君爱国的书呆子，红袖添香，她是最好的贤内助，会扶持好一个家，她的丈夫会在官场上扶摇直上。
而自己永远也做不到她喜欢的样子。
可是现在，许是饮了酒，他坐在船上看着她环视周围的荷花，看着她微微皱着眉头思索的样子，鲜活可亲，仿佛触手可及一般。
突然生出一些不甘。
真的，只能这样远远看着么？以后她会有自己的丈夫，还会有自己的孩子，逢年过节如果亲戚聚会，他会看到她带着她的丈夫在自己面前柔情蜜意。
柔情蜜意……
苦涩跟嫉妒在他心里翻涌，漫上了舌根。
他放任自己佯醉倒在她的腿边。
反正谁都知道他浪荡不羁，反正有酒醉这么好的借口，哪怕她生气了，也还有机会求得她的原谅，不是么？
他闭着眼，等待来自心上人的宣判。